自那日後,“蘇子純八卦”的名聲漸漸傳了開來,全長興城有頭有臉的貴族婦人們都知道了蘇子純的存在。
長孫蘭芷用之前所賺的銀子買了個書館,凡是求情報的,便將自己的名號和所求的情報寫在紙上,在館內書僮的引領下,將之放入房間的桌子上。
那張桌子正對屋頂上方,頂上開了個洞,方便識字的鳥兒窺視。
客人將紙條展開鋪平在桌子上,需離開房間,在外守候一炷香的功夫。
重新回到房間時,便可將紙條毀去。不久之後,寫着消息的紙條自會通過信鴿送到客人的手中。
故而,交易的安全性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幾乎不可能有泄露秘密的可能。
至於價格視所求情報而定。
若遇兩人相爭情報,那便是價高者得。
……-
最近這些日子,長孫蘭芷不曾踏出行宮一步,掩了門躺在牀上數銀票,一邊磕着瓜子一邊聽蛋蛋說着貴婦們之間的八卦。
豪門的後院爭鬥,往往與自己的家族利益脫不了干係。
漸漸地,長孫蘭芷所賣的情報自後院延伸到了前院。情報的價格也是一天一天地往上漲。
長孫蘭芷掐指算着什麼時候能夠存到一百萬兩,算着算着便開始臆想。
等她存到一百萬兩,便要拿出十萬兩去吃遍天下美食,十萬兩做旅遊經費,十萬兩買個宅子,十萬兩買萬頃良田,剩下六十萬兩存起來,帶着錦心和蛋蛋無憂無慮地活下去。
她正想的出神,蛋蛋突然趴在窗戶上,一張鳥嘴連續不斷地啄着,它的樣子急的不得了:“不好啦,不好啦!”
長孫蘭芷隨手打開窗戶,擺了茶水和桂花蓮子糕,蛋蛋的那雙鳥眼卻瞧也不瞧。
“不好啦,不好啦!你在永康錢莊開的那個戶被查封了!”
“什麼!”長孫蘭芷驚得站起身來,因過於驚慌而帶倒了茶杯,茶水撒了一片。
長孫蘭芷做起事來一向小心謹慎,買賣情報的時候,始終都只收現金,按理說沒有人知道她的白銀存在哪裡。至於上回納涼賞花時,從中山侯世子夫人那訛到的一千兩銀票,早就被她提了現。
“你說清楚,被封的是哪
個戶?”
蛋蛋卡着喉嚨,氣喘吁吁:“就是你存了三十萬兩白銀的那個戶!今兒一早鎮南王爺帶人去封的!”
長孫蘭芷腳一軟,便往後倒去,幸好榻子夠軟,倒在上面倒也不疼。
尼瑪,三十萬兩啊!她全部的家當啊!這些日子省吃省用,她辛辛苦苦費力存下的三十萬兩就這麼沒了啊!
“等等,你說誰帶人去查的?”
“鎮南王李叢息!”蛋蛋直直地看着長孫蘭芷,生怕她一激動便尋了短見。
李從息?長孫蘭芷心中狐疑叢生,她開戶的時候明明用的是蘇子純的名字,與趙國公長孫家,與當朝宰相長孫睿沒有半文錢關係,爲何會被他查封?
難不成,他已經識破自己的身份?
長孫蘭芷正思考着,半空中有隻鳥兒飛落,嘰嘰喳喳地落在她的面前,開口便道:“大王,主人!我叫起起,是負責書館那塊的。剛剛有人到書館遞了張奇怪的紙條,由於消息過於重大,我就冒昧前來了!”
起起的模樣與蛋蛋完全不同,是隻漂亮的黃鸝鳥。
“紙條上只寫着——鎮南王府相見。”
長孫蘭芷沉思,李從息這是何用意?查封了她的財戶,又跑到書館下單,當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過了許久,長孫蘭芷站起身來,不就是見個面嗎?她去!
“哎呦哎呦,我的腿麻了!”
……-
當長孫蘭芷趕到鎮南王府時已是黃昏,跟在王府管家後頭,一路走來,花花草草逐漸多了起來,花的品類也比別處要嬌貴些。
長孫蘭芷頓住腳步,一眼望過去。不到十步的雕花石桌旁坐着李從息,他正獨自酌杯飲酒。
斜斜的夕陽光折射在他身上,淡紫色的滾金袍子閃爍着一圈淺淺的光暈。
聽到腳步聲,李從息回過頭來,臉上笑容和煦似春風,他舉起酒杯雙眸投向長孫蘭芷:“呀,你來了。”
他說這話的語氣就像是在說早上好一樣,有種習以爲常的平淡,彷彿這種場景已經進行了千百遍。
長孫蘭芷大大方方坐下,開門見山:“我的三十萬兩白銀,什麼時候還我?”
李從息一愣,隨即放聲大笑,這
個人太過直接,直接得讓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那你說說,我爲什麼要還你?”他抿起笑容,一杯酒端起,剛要下肚,卻被人劈手奪去。
長孫蘭芷奪過便是一杯幹盡,放下酒杯,酒香上頭,雙頰漸染紅暈:“就憑我蘇子純從不喝酒,但今日卻幹了你鎮南王爺的酒!”
“好大的口氣。”李從息笑得更爲肆意。
長孫蘭芷酒興上頭,膽子也大了起來,噗通一聲便撲倒在桌上,伸長了脖子指着李從息道:“你爲什麼要封我的戶!我存着些錢容易嗎!今日你若不還我錢,我便賴在王府不走了!我要吃很多很多的東西,直到吃回三十萬的本!”
李從息顯然沒料到長孫蘭芷是個一杯倒,一手扶了長孫蘭芷想讓她坐正,卻被長孫蘭芷拂開手。“你別碰我,不還錢,我便和你是仇人!”
李從息笑得更爲大聲,長孫蘭芷聽得他笑,不覺得刺耳反倒覺得很是爽朗。
“你若要找人還錢,那便找他罷。”李從息一指,孫墨生不知從哪裡跳出來,大大的鬼臉湊到長孫蘭芷跟前。
“徒兒!”
長孫蘭芷推開他:“誰是你徒兒,不要臉!”
孫墨生哼着小調坐了下來,手指從她臉上劃過,神情頗爲曖昧:“那你到底還想不想要那三十萬兩白銀?”
原來,竟是這廝串通了李從息去查封她的財戶,如此一來,那便與長孫家無關了。
長孫蘭芷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定睛看着孫墨生,神情嚴肅反握住他的手:“孫五爺,你是不是有斷袖之癖?”
這話從長孫蘭芷口中吐出,就好像只要孫墨生喜歡男人,她便甘願獻身一樣。
孫墨生嚇得縮回手:“難道你是?”
【作者題外話】:長孫蘭芷的靈魂是現代人,在特定情況下做出違背封建禮法的行爲很正常。
文中的北唐是一個重新崛起於中國北方的政權,且統治階級還是多民族構成,而這個時代又相當於兩宋時期,故而封建禮法並不眼科。
陳朱理學在兩宋時期是不受待見的,一直到朱元璋建立明朝後,纔將朱熹擡舉爲聖人。
因此,長孫蘭芷的言行符合這個架空時代的特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