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爲情報過於重要的緣故,蛋蛋才說了個頭,就因爲緊張而喘不上氣來,剩下的話都卡在喉嚨裡。不得已,它只好飛回茶杯旁啜了幾口茶,正欲繼續開講時,卻被長孫蘭芷攔住。
“哦,原來情報是關於樑、周那兩個無聊女人的。我想,她們倆一定已經溝通了自己的本家,想通過發動羣臣在朝會上納諫的方式陷害我。至於藉口嘛……可能就是要求混蛋皇帝冊封我爲正是的皇后!”
蛋蛋一驚:“你怎麼知道的?”
長孫蘭芷一笑:“真笨,你已經說出來了!她們好不容易纔將我挪出宮,下一步肯定是趁熱打鐵將我置於死地。然而,我是代皇后,除了皇帝,誰也動不得我。因此,她們想要我死,便只有從皇帝那邊下手。”
這世間又有什麼是讓皇帝忌諱莫深的呢?那無疑就是權勢!
她的父親長孫睿已是權傾朝野的宰相,這一代的趙國公,北唐朝廷躬親之家的頭一號!
如今羣臣力諫,皇帝肯定會認爲這一切都是長孫睿發動的,是長孫睿在向他施壓。
身爲皇者,又豈能容忍臥榻邊還躺着其他的男人呢?尤其,他還是一個真正的強者!
至於她長孫蘭芷,混蛋皇帝定會認爲是自己對他糾纏不清,是自己向家裡抱怨,這才使得長孫睿對皇帝用出這麼一招。
哼,那兩個女人還真是惡毒!
蛋蛋見長孫蘭芷沉思了好一段時間,以爲她是在籌謀下一步的應對計劃,心中不由放下擔憂,一啄一啄地吃起桌上的點心來。
“蛋蛋?”長孫蘭芷彷彿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心情愉悅地喚了一句。
“嗯?”蛋蛋應着,它的心思全放在點心上,“沒想到到了行宮,還能吃到一樣美味的桂花蓮子糕啊!我啄,我啄我啄,我啄啄啄啄!桂花蓮子糕真是好吃啊!”
灑在桌上的桂花蓮子糕突然被人掃落,蛋蛋咧着鳥嘴抗議:“還我桂花蓮子糕!你快還給我!”
長孫蘭芷低下頭,一個爆慄彈在蛋蛋的鳥臀上:“替我
辦件事,辦好了便做一百盤桂花蓮子糕讓你吃個痛快。”
蛋蛋兩眼發光,一百盤咧!
“好好!你快說啊你快說!我要好多好多的桂花蓮子糕!!”
如此說着的時候,蛋蛋已經撲騰着翅膀,繞着長孫蘭芷飛了十多個圈圈,幾乎都要將她晃暈了。
“停停停……”
……-
次日。
羣臣屏息伏首,大殿內一片沉寂,沒有人敢站出隊列開口,哪怕是哼上半句話。這隻因爲,他們唯恐惹怒了端坐在龍椅上的男子。
黃金殿座,樸玉蒲扇,襯得白玉臺上的那人格外炫彩奪目。然而,他的眼神偏偏卻是這般的寒冷,嘴邊含着的笑容更是叫人膽戰心驚。
“你們的意思,是說朕虧待了代皇后?”
無人感應。
李從錦收起臉上的冷笑,一張俊臉上滿是玩味:“怎麼,方纔上摺子時那般殷勤,現在一個個都不說話了?你們的那股子忠言逆耳勁往哪去了!”
李從錦執掌狠力一拍,撩起衣袍站起身:“你們倒是給朕說話!”
衆人嚇得腿都軟了,方纔上摺子的那些臣子們如今更是冷汗直冒,心頭髮顫,一個勁地爲自己祈福。
跪着的大臣中,唯有兩人神色自若,一人是長孫蘭芷的父親長孫睿,另一人則是樑昭容的父親樑善禮。
樑善禮是吃定了李叢錦,他雖會發怒但卻不會遷怒衆臣,這麼多人上摺子,他發泄得過來嗎?
完全忙不過來。
他若要發泄,那便只能找這件事的真正當事人——宰相長孫睿和他的傻女兒。無論今天這件事結果如何,皇上與長孫睿的嫌隙,定下了。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樑善禮的心中早已笑開了罌粟花。偷眼往長孫睿那邊瞥了瞥,卻正好對上長孫睿那雙充滿殺氣的眼睛——如毒蛇盯住獵物般的決絕。
見此情景,樑善禮不由渾身一抖,趕緊收回目光。他這位恩師,果真老當益壯,若沒有皇上的撐腰,他是萬萬不敢冒犯他
的。
長孫睿不驚也不怒,自他二十年前以趙國公的身份入朝爲官時,他便已做好應對那些洶涌浪潮的準備。
像這樣的事情,他見過的太多太多,不過就是自己的門生倒戈一擊而已,僅僅只是羣臣起鬨找個樂子而已。只要大權還在自己手裡,就算有人想要除去他,也得有所顧忌。
長孫睿擡頭向上望了一眼,那身形修長的少年而今早已不是幼時那個圍着他不停喚着“長孫阿父”的孩子了。他長大了,也已經有了自己的野心。
長孫睿挪出隊列,行了大禮後溫顏說道:“皇上,請息怒!”
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所有的眼睛都盯在長孫睿身上。
李從錦眯了眯眼,並未讓長孫睿起身,反而大有讓他繼續跪着的意思。
長孫睿只覺心頭一陣涼意,面上卻仍是鎮定自如。
“今天的事,只因微臣女兒而起。那本是皇上的家事,卻偏偏被諸位大人拿到前朝商議……”長孫睿頓了頓,片刻後才接着說道,“只是,諸位大人所言並非沒有道理。皇上乃是國之根本,而皇后則是國之固本,只有儘快定下皇后的名分,才能安定民心。”
李從錦一愣,完全沒有想到長孫睿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壓下心中的怒氣,眼神頗爲考究地探向長孫睿,難道今天這齣戲,是他自己導演的?
長孫睿知道李從錦在想什麼,並不閃躲,大大方方擡起頭回視李從錦投來的目光。既然皇上已經對自己有所疑心,那麼他一味避嫌也不是長久之計,說不定還會拖累女兒。
李從錦沉思片刻後,背過身去,終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拋下一句話:“冊封皇后之事,朕自會給你們一個答覆。”
……-
一身錦衣的男子小步走進御花園。
此時,天空灰濛濛地,正下着細雨。
錦衣男子身上披着斗笠,雨水凝結成滴,順着斗篷邊緣,一滴一滴慢慢落下,打在青石板上四分五裂,破碎時卻了無生息。
“從息,你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