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信神色鎮靜地道:“你們將方小姐怎麼樣了?”
曲玲瓏笑道:“你倒還真關心你的新娘子啊,放心,她還沒死,只不過被我塞到了轎子底下而已,擡轎的轎伕說不定會覺得很奇怪,明明看起來很苗條的方小姐今天怎麼會這麼重啊?”
秦方信看了看曲玲瓏,正色道:“有一件事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你們爲什麼要大費周章地設計種種,欲置我們秦府於死地呢,難道秦府與你們組織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成?”
他的問題也正是秦玉瑤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之處。按理說,秦府是官宦之家,而曲玲瓏和她的師父是江湖人物,八杆子打不着的兩種人爲什麼會有深仇大恨呢?
門外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道:“這個問題還是讓老夫來回答你吧。”
隨着話音,從門外走進來幾個人,爲首一人,面目陰沉,左半邊臉上一道長長的傷疤從額頭一直劃到嘴角,可是右半邊臉卻輪廓分明,秦玉瑤想若不是那道傷疤,這個人一定長得很英俊。
從他的穿着打扮來看似乎是個老者,可是從他的外貌來看,卻最多不過四十來歲的樣子。
他身後,依次跟着宋長老和魅影等人。
秦玉瑤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魅影,可是他避開了秦玉瑤的目光,冷冷別過頭去。
趙修源道:“閣下莫非便是殺手組織的首領曲無華?”
那人輕哼一聲道:“不錯,想不到太子身處朝堂之上,居然還認得老夫。”
趙冠岑脾氣一向火爆,今日卻居然很沉得住氣,他正色道:“各位在這婚宴上費盡心思,到底所爲何事?”
曲無華的目光在衆人身上掃視了一番,最後落在秦玉瑤的身上,他點點頭,道:“果然很像。”
秦玉瑤微皺眉,心中暗自思量,他說很像,是像誰?她知道秦玉瑤的容貌很像她的母親月華公主,難道曲無華竟然認識月華公主?
他又看看曲玲瓏,揮手道:“將劍拿開吧,他們都中了你的迷香,十二個時辰之內武功全失,是翻不出什麼花樣來的。”
曲玲瓏恭順地答應一聲:“是,爹。”
爹?秦玉瑤恍然,原來曲玲瓏是曲無華的女兒,怪不得她也姓曲,而且對這件事情如此不遺餘力。
秦方信緩緩站起身來,秦玉瑤立即上前:“大哥,你沒受傷吧?”
秦方信輕輕擁住秦玉瑤,搖頭道:“沒事。”
曲無華眼光一轉,忽然皺眉道:“秦錦山呢,他怎麼沒來?”
曲玲瓏答道:“他喝醉了,已被下人扶到內廂房去了,我怕打草驚蛇,所以便沒有驚動他。”
曲無華不滿地:“這麼重要的時候怎麼可以少了他呢,我苦心計劃了二十多年,便是爲了今日,要在他面前顯顯我的手段。”
曲玲瓏忙道:“那女兒馬上去將他捉來。”
“算了算了,讓他去做他的美夢吧。”曲無華冷笑道:“等到明日一早他醒來,突然發現美夢成空,心愛的兒子女兒全都死於非命,不知道他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他接着又道:“樂天呢,怎麼他也不在?”
曲玲瓏道:“女兒聽說他上次爲了救秦玉瑤受了重傷,所以沒有出席婚宴。”
曲無華微微搖頭,似乎有些惋惜地:“可惜,他本是武學奇才,老夫原本對他寄予厚望,想不到他偏要叛教而去。”
秦玉瑤見他和曲玲瓏自顧自地說話,全然不將其他人放在眼中,忍不住道:“秦家到底和你有什麼怨仇,你爲什麼要處心積慮地陷害我們?”
曲無華眉心猛地跳動了一下,似乎秦玉瑤的話正觸動了他的心事。他緩緩轉向秦玉瑤。
秦方信生怕他會對秦玉瑤不利,忙將她擁到身後,趙修源和趙冠岑也圍了過來。
曲無華忽然笑了笑,道:“你不但容貌象你母親,便連性子也很像呢,怪不得有這麼多人喜歡你。”
秦玉瑤詫道:“你認識我母親?”
曲無華緩緩道:“老夫講個故事你們聽吧。”
“在二十五年前,江湖上有一個浪子,他武功還不錯,只是爲人驕傲自負,喜歡獨來獨往。當時有個在江湖上很有名望的武林世家想要將女兒許配給他,卻給他拒絕了。那個武林世家的人覺得大失顏面,便派出不少高手來圍攻他,這個人寡不敵衆,終於負傷而逃。可是因爲在打鬥中他殺了不少的人,那些高手們誓要將他殺掉爲同伴報仇,於是便一路追擊,最後這個人走投無路,眼看就要被抓住了。這個人心高氣傲,不願受人折辱,便要撥劍自盡。”
他說到這裡,語氣略爲低沉,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秦玉瑤可以想象得到當日的戰況是如何的激烈,而到最後,當他要撥劍自刎時又是如何的悲憤。
曲無華繼續道:“可是這時候,突然出現了許多人,將圍攻他的人打跑,將他救下了。這個人很是奇怪,便上前詢問,原來這些人都是隨從,因他們的主人見他被人圍攻,動了惻隱之心,所以才命人救下他。這個人心中很是感激,見那主人坐在一頂小轎中,便要上前致謝,可是他身負重傷,剛一上前便支持不住暈倒了,而在他暈倒之前,他看到轎簾被掀開,露出一張美麗無雙的臉龐,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一定是仙子。”
他輕輕一嘆,目中露出悠然神往之色,彷彿二十五年前的情景又在他眼前浮現。他的聲音也不禁變得溫柔了許多:“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閨房之中,他知道一定是那個轎中的女子救了他。他在那香閨之中養了五日傷,這五日之中,那少女對他悉心照料,溫柔體貼,等到他傷好要離開之際,才發現,他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少女。”
他微微一笑:“他更想不到的是,原來這少女對他也頗有情意。當是他真的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雖然他知道這少女身份特殊,但對熱戀中的人來說,什麼都不能阻止他們在一起。”
身份特殊?秦玉瑤聽到這裡,不禁輕嘆一聲,已經明白這少女是誰了。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他們之間的事情終於被這少女的母親知道了。她母親勃然大怒,要這少女立即與他斷絕關係,並對那男子許以金銀厚祿,要他離開這少女,被拒絕之後,又百般威脅於他,並派人打傷了他,可是他始終不肯屈服,在他心中,那少女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貴。少女的母親盛怒之下,便將那少女關了起來,並將她許配了一戶人家,連婚期都定好了。”
曲無華的聲音漸漸轉爲憤怒,他冷哼一聲道:“那男子決定帶那少女一起私奔,他想盡千方百計,終於通過那少女的貼身侍婢將消息傳遞進去,二人定下了出逃的日期。等到約定的那一天,那男子早早就做好了準備,他滿懷着期待,以爲從此將與心愛的人一起過着幸福的生活。可是,他萬萬也沒有想到,他等來的不是美麗的少女,卻是數十名大內侍衛的襲擊!”說到最後一句,他的聲音變得淒厲無比,彷彿要將心中的憤懣全都發泄出來。
秦方信突然插道:“所以你便認爲是那少女背叛了你?”
曲無華面容變得扭曲起來,他厲聲道:“不錯,他將約定的日期和會面的地點用極秘密的方法傳遞進去,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便連會面時的暗號也只有那少女才知道,而且…而且…若不是她叫自己的貼身侍女來喚我,我又怎麼會毫無防備,以致被人暗算,險些丟了性命?”他說到激憤處,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在講故事,而直呼起“我”來。
貼身侍女?秦玉瑤心中一驚,腦海中似乎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可是一時之間,卻抓不住它。
曲無華摸了摸自己臉上那道疤痕,道:“他捱了這致命的一刀之後,立時便昏了過去,那些人以爲他死了,便將他丟在一個無人的荒洞裡。可是想不到這個人命大,昏迷了幾天之後,居然被人給救了。” 他冷笑道:“後來他聽說那少女嫁入了豪門,過起了平平安安的貴婦人生活。從那天開始,他便發誓一定要報仇。”
秦玉瑤輕嘆一聲,道:“你所說的那個故事中的少女便是我的母親月華公主吧。”
曲無華看着秦玉瑤,點頭道:“不錯,那個時候,她也正和你一般年紀,我原本以爲,她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想不到,爲了榮華富貴,她竟然忍心出賣我。”
秦玉瑤從未見過月華公主,也不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對於他所說的,秦玉瑤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可是,她忍不住道:“月華公主已經去世十幾年了,人死如燈滅,一切恩怨也該隨逝者隨風飄散,你又何必要一直活在仇怨之中?”
曲無華卻恨恨道:“可是秦錦山還活着,還有你和秦方信,只要你們一天不死,我的仇恨便一天不能消失!”
秦方信緩緩道:“所以你便建立了這個殺手組織,你想積蓄力量報仇?”
“不錯,我知道秦府貴爲皇族,憑我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報仇的,所以這二十多年來,我一直隱忍不發,爲的便是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報仇的機會。”
他轉頭對凡霏道:“霏兒,你去替爲父將他們殺了。”
霏兒?爲父?秦玉瑤震驚地看向凡霏。
曲無華笑道:“當然,凡霏是我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