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陽城。
尹弗淵策馬奔騰趕到了古陽城。然而這麼多年的離鄉背井,返回來的那一刻,尹弗淵感覺到處都是親切,但是也到處都是陌生。
現在的古陽城有很多的地方都變了,不過主街道的某些店面還是在的。
尹弗淵順着記憶找到了自己的家。
然而尹弗淵走到大門前卻止步了,自己面前的大門和圍牆顯然是已經翻修。尹弗淵知道自己家裡的情況,當時已經窮的賣掉了所以的東西,這樣的翻修是不可能的。
擡頭看着那漆紅的大門,尹弗淵發現門牌上寫着兩個字,張府。
尹弗淵看着周圍,而且是看了又看,自己並沒有走錯地方,這個院落就是自己原先的家,可是現在卻變成了什麼張府。怎麼會這樣的呢?
那種不好的感覺瞬間上升。
噹噹噹。
尹弗淵敲響了這個大門,也許是滿心的擔憂,敲起門來有些重了。
“誰呀,這麼用力敲門?”一個帶着滿意的聲音在門內響起,隨之大門邊打開了一條縫,只見一箇中年男人開着小縫,上下瞄着尹弗淵道:“你找誰啊。”
“對不起,我打聽一下,這裡原先不是姓尹的人家麼?”尹弗淵穩住心情,冷靜的問道。
“早就賣掉了好多年了,這房子都倒了好幾手了。”那人不耐煩的回答道。
“什麼,買了好幾手了?”尹弗淵一愣,原來自己這麼多年沒回來,爺爺和娘早就將這裡賣掉了,難道他們不怕自己回來找不到他們麼?
“是啊,你是他們什麼人啊?”那人看着尹弗淵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就知道這個人跟尹家有關係,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是他們的遠房親戚,是來投奔他們的,”尹弗淵隨口變了一個身份,感覺這個人好像知道爺爺和孃的消息,連忙恭敬的又道:“請問一下,您知道他們現在住哪麼?”
“投奔的親戚?呵。”那人看着尹弗淵冷笑了一下。
“怎麼了?”尹弗淵有些不解。
“沒什麼,你要想找他們就去城西的彎子巷吧。”那人不愛多語什麼,輕蔑的打量了一下尹弗淵,說了地址便‘咣’的一下將大門關上了。
尹弗淵還想問個清楚,可是大門被關上,也不好再打擾什麼。
不過,這個彎子巷尹弗淵卻是知道的,那裡是整個古陽城最窮的地方,一般都是乞丐逃荒的臨時安身之所,那裡常年出現盜匪,治安貼別不好,一般人是不回去的。
現在,尹弗淵卻聽見自己的爺爺和孃親在那裡安身,當即心裡便咯噔一下。
尹弗淵騎上馬,快速的向彎子巷而去。
彎子巷。
一個四十來歲衣衫襤褸的婦人,端着一碗清粥走進了破漏的屋子,屋子裡的房頂壞了一大半,直接可以看見天上的太陽。
屋裡的挨着牆邊的牀榻上,一個年邁的老人證躺在那裡緊閉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死去了。只見在老者的臉頰上有着幾摸淤青,看樣子是最近纔出的傷。
“爹,喝點粥吧。”婦人走到牀邊,將粥放在牀頭櫃上,輕聲的招呼着老者。
然而老者卻沒有回答,一直閉着眼睛不曾動彈。
“爹,喝點粥吧。”婦人加重的語氣。
老人依舊沒有回答。
婦人頓時感覺不好,心臟突然狂跳起來,一個不敢想象的想法出現在了腦海裡,身體不斷的抖了起來。婦人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輕聲道:“爹,爹?”
“嗯……”老人半天,發出了一個帶着痛苦的應答聲。
婦人頓時深舒了一口氣,那最可怕的結果沒有到來,讓婦人的心穩定了下來。
老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面前的婦人正是她的兒媳。自己的夫人難產死了,而兒子死得又早,這個家多虧有這個兒媳一直撐起,無怨無悔的伺候着自己這麼多年。
婦人慢慢地扶起老人的身軀,讓他安穩的坐靠在了牀上。
“爹,喝點粥吧。”婦人輕聲道。
老人看看粥,又看看面黃肌瘦嘴脣乾裂的兒媳,也知道家裡早已揭不開鍋,這碗粥估計兒媳從外討要回來的。自己是個要骨氣的人,也說過從不食嗟來之食。
可是真的到這個份上,老人也沒有辦法,誰讓自己還不能死呢。
“我不餓,你吃吧。”老人搖了搖頭,拒絕道。
“不餓也要吃點,吃飽了傷才能好些。”婦人知道老人的用意,於是將粥盛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了老人的嘴邊。
老人看着兒媳送來的粥,眼淚突然的留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不曾掉過一滴眼淚,但是現在這個淚卻是爲兒媳掉的,爲自己的無用掉的。自己年輕時征戰沙場,身邊骸骨無數,沒有畏懼過,可是老人現在卻畏懼着自己死後,自己的兒媳是否還能安然無恙。
老人將碗接了過來,卻不曾動一下。
婦人站了起來,走到一旁也偷偷地抹起眼淚來。因爲今天是她最後一天陪伴自己的公公了,因爲她已經答應下嫁給賈家的三老爺爲續房了。
老人和婦人因爲困苦接過賈家的錢,可是卻無力償還。
賈家的三老爺是個傻子,年輕的時候有個媳婦,卻被他打死了。如今已經八十七歲的高齡了,賈家的人想買個續房,便相中了婦人,想拿婦人抵債。
老人的傷就是賈家的人打的。
哐當。
大門被人踹開了,婦人嚇得一嘚瑟,老人也嚇了一跳,二人不斷的向外看去。
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帶着一羣家丁走了進來,老人和婦人一眼就認出了這些人,他們是賈家的管家和家丁,來的目的卻不言而喻。
“你來幹什麼?”老人將粥放下,指着管家皺着眉頭道。
“你說我幹什麼,接新娘呀。”管家輕蔑的看着讓老人說道,然後走到婦人旁邊,又道:“你這粥也喝了,話也說了,該跟我回去了吧。”
婦人低着頭倚着牆不說話,身上卻不斷的發抖。
“她是的家媳婦,你要帶她上哪去?”老人說着便要下地,可是身上的傷還未好,好幾處骨折都沒有得到醫治,下地是根本不可能的。
“上哪去,老頭子你這可是明知故問啊。”管家歪着頭冷哼道。然後看了一眼發抖的婦人,對着身後的家丁道:“把她給我帶回去。”
“是。”家丁說着便上前拉着婦人。
“放手,你們放手,我不去……”婦人見人向她走來,當即不斷的掙扎着。
“你們這羣強盜,居然強搶良家婦女,還有沒有王法了……”老人見狀當即就要起身,可是左腿已經骨折,根本沒有醫治,現在根本走不了道,但是兒媳卻被人拉扯着,身子往前使勁,可是腿卻跟不上,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老不死的,”管家看老人趴在地上,冷笑了一下,然後帶着婦人向外走去。
“不要,放開我,我不要去……”婦人哭着掙扎着,可是卻無濟於事。
“放開她,你們這幫畜生,放開她……”老人在地上爬行向前。
尹弗淵在彎子巷走了三四圈,都沒有找到人,彎子巷不是很大,樂死錯綜複雜的路線有些難找。尹弗淵也問了很多人,可是沒有人知道爺爺和娘住在哪裡。
當尹弗淵走到一戶破舊的門前,準備敲門問的時候,卻聽見了哭叫聲。
那聲音十分的耳熟,讓尹弗淵倒吸涼氣。
管家不斷的回頭看着掙扎的婦人,滿眼的鄙夷又帶着滿眼的輕蔑,他就是負責將這個婦人帶回去給三老爺子成親,不過這上下看了看,這個婦人還是有些韻味的。
管家光顧回頭看婦人了,卻不小氣撞到了什麼。
一回頭,管家還未看清自己撞到的什麼,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提了起來,再次看去,只見一個俊朗的少年正惡狠狠地看着自己,彷彿要生吞活剝了自己一樣。
“救命啊,放我下來。”管家尖叫着。
家丁們也看見管家被一個年輕的男子拎了起來,當即也都嚇了一跳,作出了防備的動作,準備蓄勢待發救下管家。
“你們這羣廢物,快就我啊。”管家看着身後那羣家丁,恨得牙根癢癢。
家丁們當即鬆開婦人,一擁而上。
尹弗淵一手拎着管家,一隻手阻擋着家丁們的攻勢,三下五除二的就將家丁打到一片。然後看着自己手裡的管家,一下子摔倒了地上。
“哎呀,摔死我了。”管家閉着眼睛哀嚎着。
譁。
管家再次睜眼的時候,就見一把長劍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管家當即便不敢動彈,對着尹弗淵不斷的哀求着。
婦人一直坐在地上,嚇得不敢擡頭,當家丁都被打到的時候,才慢慢地看去,只見一個英俊的少年正用長劍架着惡霸管家的脖子,一臉憤恨。
這個少年的模樣,婦人熟悉的要命,是日思夜盼的面孔,此時卻不敢相認。
“弗淵?”婦人試探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