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然已經走進了大廳裡，垂緌緊跟其後。
“你真的不準備幫他嗎？”
突然，垂緌在葉非然身後道，不算大的聲音卻在空曠的大廳裡迴盪着。
“不準備。”
葉非然沒有回頭，但是語氣卻格外的冷漠堅定。
垂緌低頭嘆了口氣，將他想說的話說出了口。
“如果，神真的降臨了海月大陸，如果，他真的想殺了你，你該怎麼辦？”
葉非然回過了頭，眸光堅定的盯着垂緌。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如果呢？”垂緌道。
“不會有如果，在我沒有救醒他之前，我不會死的。”
長長的眼睫毛低垂着，將琉璃一樣會發光的黑眼珠覆蓋，微微顫抖了一下，幾不可見。
細微的痛苦的情緒在心底裡像是被成羣結隊的螞蟻啃噬過一樣在心田裡擴散着，骨子都是疼的。
垂緌擡起了眸，臉上卻充滿了笑。
“你忘記了你最開始想要做的是什麼嗎？你想要變得強大，你想要保護身邊的人，可是現在呢？你想保護的人，只有他一個嗎？”
葉非然突然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她的表情比先前更加冰冷無情，她微張脣，聲音在大廳中響起，無比清晰。
“是他一直在保護我，我想保護他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了。”
垂緌鼻子酸了酸，大聲問道：“其他人呢？火火呢？卡地呢？青朗呢？青龍朱雀他們呢？還有你的傭兵工會，映月帝國，地獄城，還有那些無數無數的人，你都不管他們了嗎？！”
葉非然眸光微動，嘴脣緊緊抿着，沒有說話。
垂緌點了點頭，笑的沮喪頹然。
其實他都知道，還偏偏要問出來，真是太傻了，又傻又自討沒趣。
“我知道了，這些人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一個，我們全都不重要，我們是死是活，你也不會在意。”
葉非然皺了皺眉，輕聲道：“垂緌……”
垂緌用力喘了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
“你隨便吧，總之我都告訴你了，在他沒回來之前，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就算，就算……”
接下來的話垂緌說不下去了，他不是想要質問葉非然，只是明知道結果，但是還是有些不可抑制的心痛。
垂緌曾經想過，如果當初他不是昏迷的那麼早，也許如今的情況會有所不同。
但是沒有如果，他們都回不去了。
想再多都是枉然，所以他乾脆就不想了。
葉非然眼睛緊盯着垂緌，半晌，她嘆口氣，聲音軟化了下來。
“垂緌，我答應你了，我救他。”
垂緌猛地擡起頭來，眸子一掃陰晦之色，變得明亮起來。
“你，你說真的？”
葉非然點了點頭。
“真的。”
垂緌張了張口，正要說些什麼，突然門被推開了，朱雀從外面走了進來。
朱雀邊往裡走邊道：“姑娘，我們想了想，覺得你還是應該……”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葉非然打斷了朱雀的話。
朱雀愣住，皺了皺眉。
“你知道？”
“你也想說服我，去救煞主是嗎？”
朱雀看了垂緌一眼，見垂緌輕輕的笑着，已然明白了幾分。
“姑娘，你已經想通了？”
葉非然道：“只是覺得，相比起恨他來，顯然你們這些人的生死重要的多，生者爲重。”
朱雀眼眸微微一亮，不知道爲什麼，聽到葉非然說這種話，她覺得久違的窩心。
其實葉非然做什麼決定，他們都會跟他一起面對，一起承擔，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但是現在知道，在她的心目中，他們也不是可有可無的，而是在她的心上佔了一席之地的，她願意爲了他們做不想做的事情，朱雀覺得，她甚至是感動。
這應該能稱之爲感動吧。
朱雀從來沒有爲任何事情感動過，卻獨獨爲了這件事感動，倒是她自己都覺得驚訝。
葉非然對朱雀道：“把他們都叫進來吧，尤其是小冰，也讓他進來。”
朱雀點了點頭，先行出去了。
過了沒多大一會兒，所有人都到了。
蘇白靈也到了。
蘇白靈皺了皺眉問：“非然，你這是想做什麼？”
葉非然看向小冰，此時小冰就像一朵被摧殘的小花，搖搖欲墜的站着，彷彿下一秒就會折斷那脆弱的枝幹，跌倒在地。
“小冰。”
葉非然喊了一聲。
“啊！”小冰快速應了一聲，擡起迷茫的眼眸，看向葉非然。
“你主人現在在哪兒？”葉非然問。
小冰先是驚訝的張大嘴，隨後，臉上漸漸浮現出興奮的笑意。
“姑娘，你，你是想救主人嗎，我，我……”
小冰激動的已經口齒不清了。
葉非然皺了皺眉，重複了一遍，“他現在在哪兒，帶我去見他。”
小冰忙不迭的點頭，“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我現在就帶你去！”
小冰正要帶着葉非然走，葉非然卻突然叫住了他。
“有件事情要說清楚。”
小冰愣了愣，然後扭回了頭，怔怔然問：“什麼事？”
“我從來不做沒有回報的好事，我救他也不是善心大發，若是我救了他，那他就是欠我的，至於怎麼還，我說了算。”
小冰露出爲難的表情。
他知道這個條件主人肯定不會答應的，但是若是他不答應，葉非然肯定不願意救主人。
小冰又想了想，主人現在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如果主人真的死了，那就什麼都沒了，而且現在主人不是沒有醒麼，那他就自作主張，替主人答應了吧。
“怎麼，想清楚了沒有？答應還是不答應？”
小冰抿了抿脣，擡頭道：“我替主人答應了。”
葉非然冷冷一笑，“你答應有用嗎？”
小冰道：“主人從來不喜歡欠別人什麼，以他的性格，肯定會還你的。”
葉非然不屑的嗤笑：“哦？這樣啊？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不過也好，讓他欠着我吧，他連依附於夜攸離都忍受不了，怎麼能忍受欠着我呢。”
小冰面容微白，他沒法反駁，因爲葉非然太聰明瞭，她一眼就看清了主人的想法，他想反駁都沒有用。
“走吧。”葉非然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