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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早晨,李大夫又出現在宋振國的病房裡,並且帶來了一小瓷罐,裡面裝着熱氣騰騰的骨頭湯。她把湯端到宋振國面前,柔聲的說:“骨頭湯對於骨骼的恢復有輔助的療效,你趁熱喝了吧。”宋振國不好意思地推讓着說:“你給我治好了傷,我應該感謝你,怎麼還好麻煩你呢。”李醫生把湯放在宋振國病牀邊的桌上,對坐在旁邊的賀永順說:“一會兒,你監督他,一定要把湯喝光,不許剩啊。”又轉過頭來,關切的對宋振國說:“恢復身體健康,是你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幫助你恢復身體健康,是我的工作。我是醫生,到了醫院,你就要聽醫生的。”說完,深情的看了一眼宋振國,走出了病房。

第四天,團長來看宋振國啦,這讓宋振國很驚訝,他納悶地問:“團長,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我嘛,是聽你的主治醫生說的。”團長笑着說。“她告訴你的?”宋振國聽了團長的話,疑惑的看着團長,更納悶了。“我告訴你呀,你的這個主治醫生,是我的閨女。她可是部隊醫科大學畢業的高才生啊。”團長的言語當中,透露出掩飾不住的讚揚之意。“噢,原來是這樣。我說這位李醫生,怎麼和您長得這麼相像呢。”宋振國恍然大悟。“小宋啊,今天晚上,我請你到我們家裡吃飯,我給你補一補身體。還有這位小賀也一起去。”團長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下達戰鬥命令。宋振國不好推辭,只好點頭答應。

團長走後,賀永順貼近宋振國的耳邊悄聲說:“振國,我看這兩天,那個李醫生對你的態度,有點••••••,還有,今天,就連團長都出動了,我覺得這裡面有點••••••”宋振國笑了:“什麼有點,有點的。你呀,夠快成‘有點先生’了,就你想得多。”“振國,我小順還有點嘛,自知之明吧,人家是單獨請你的,我就不去了。我要是去,好像有點••••••”賀永順怪模怪樣地說。“又是有點。團長不是請你了嘛?哪有那麼多說道。”宋振國不以爲然地勸着賀永順。“別的,別的。我是不會去的,我可不去當這個電燈泡,電線杆。我可不能在那兒照着,在那兒杵着,自找不自在。”

李醫生下班後,直接來到了宋振國的病房。李醫生有點羞澀地對宋振國說:“我來接你去我們家吃飯。還有賀永順,我們一起走吧。”賀永順趕緊說:“剛纔,我的一個同學來找我,讓我和他一起看電影。我就不去了。”李醫生轉過頭,“振國,我們走吧。”宋振國和李醫生走後,賀永順吐了吐舌頭說:“已經開始叫‘振國’了。白曉燕,你遇到對手了。”

團長家裡。團長招呼着宋振國說:“我還忘了告訴你了,我這閨女,叫彩霞,在家裡就別叫李醫生了,叫她彩霞就可以了。”團長的家屬,熱情地囑咐彩霞,“來,來,來,給小宋夾菜,倒酒。”宋振國不好意思地說:“李醫生,讓我自己來吧。”團長責怪地說:“剛說完,不要叫李醫生。這是在家裡,不要客氣。你現在是病號,右手不方便,彩霞給你夾菜,也是應該的。”彩霞噘着嘴說:“爸,振國剛打完消炎針,不能喝酒。”“你看,你看,我們家的彩霞多會照顧人。我們以前在戰場上,受了傷之後,可沒有人和我們說這些。那時,我們有消炎針就打,沒有針,就吃消炎藥,要是搞得到一點酒,誰還會顧得了那麼多。”團長對宋振國說道。“爸,我是醫生,你們得聽我的。”彩霞說着,把宋振國碗裡的酒,倒在團長的碗裡。“行,就聽你的。小宋,你不知道,我這閨女呀,在家裡,那是說一不二。這麼多年,她從小就在部隊裡,很少回家。現在轉業了,回到咱們團部醫院,第一天上班,就碰到了你受了傷。她回家和我說你的名字,我就給她講了你的故事,她可是對你讚賞有佳呀。”團長的話,讓宋振國明白了,爲什麼李醫生看到自己的目光裡,有一種總想表達的情義。宋振國似乎覺察到了團長請他吃飯的含義。

飯後,宋振國要回醫院了,團長藉口說今天晚上吃多了,要出去消化,消化。他和宋振國一起走出了家門。路上,團長直言不諱地問宋振國:“小宋啊,你看我這個閨女怎麼樣啊?”“真是不錯。”宋振國由衷地答道。“我這個孩子呀,今年都二十五歲了。在部隊的時候,接觸的男兵那麼多,也不知道她是爲什麼,她呀,誰都沒看上。回來後,我家屬,爲了這個事,整天的着急上火。那天,她下班回來,一提起你來,就讚不絕口的。我家屬就向我打聽你的情況,我一介紹,我家屬就相中了,今天,非要見一見你。我的那個閨女呢,這幾天也是張口‘振國’長,閉口‘振國’短的,小宋啊,你看••••••” “團長,您是瞭解我的。我當着您的面,不會說假話。我已經有對象了。你是見過她的,就是原來在團部當話務員的白曉燕。當初,她爲了留在工程連,我領着她去找過您。還是您給幫的忙呢。” “噢,我想起來了。”“對不起。”“沒事兒,我回去跟閨女和我家屬說清楚,你別在意。就當我沒說。” “謝謝團長的寬宏大量。” “你以爲,我這個當團長的,是小肚雞腸的人吶?好啦,我不送你了,回去以後,要注意你的傷胳膊,不要着急出院。一定要安心在醫院裡養傷。” “我知道。”團長走後,宋振國品味着團長話中的含義,他明白,團長是怕他因爲躲避李醫生,提前出院。

宋振國回到醫院裡,賀永順迎上來問:“怎麼樣?這頓飯的含義不淺吧?”“沒那麼複雜。明天,我們出院吧。回到連隊裡,還能幹點工作。”“你的消炎針,還沒點完呢。”“回去吃點消炎藥就行了。對了,別告訴醫生,省得他們阻攔咱們。”

第二天,宋振國早早就催促着賀永順起牀,“賀永順,快起牀,早點回連隊。”“不行啊,我必須開點消炎藥,你不能停藥哇。” “不用了,也許,我們連裡有消炎藥呢。”“也許不行,再說,用的消炎藥可能不一樣。這不是小事,你必須等醫生開了藥,才能走。”“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啦?快走。”“好吧,你總得等我洗一把臉吧?我的眼睛都被眼屎給粘住了。”“那你快去吧。”

賀永順拿着臉盆走到洗漱室,他把臉盆放在地上,在門口張望了一下,快步走到醫生辦公室,醫生剛起牀,正在伸懶腰。“醫生,請你給我開點消炎藥,我的肚子疼,我經常犯腸炎,肯定又是犯病了。”醫生拿出十小包藥片,囑咐他,按說明服用。賀永順接過藥片,撒腿跑回洗漱室。

他打開水龍頭,拿臉盆接了一點水,胡亂洗了幾把臉,快步走回病房。“振國,我開來了消炎藥。”賀永順得意的晃了晃手裡的藥包。“我不是不讓你通知醫生嘛?”“我沒有通知醫生,我就說我鬧肚子了。” “那咱們快走吧。”“你先走,免得目標大。我拿上東西,隨後就來。”

事有湊巧,這天早上,李醫生睡不着覺,早早的出來散步。她遠遠的看見,匆匆忙忙走着的兩個人裡面,有一個是胳膊上挎着夾板的。不用分析,就知道是宋振國和他們連裡的賀永順。李醫生急急忙忙地追了過去。她氣喘吁吁地跑到兩個人的跟前,一改前幾天溫和的態度,大聲斥責道:“宋振國,你的傷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走,你們爲什麼不通知醫生,就偷偷摸摸的溜走了?”宋振國萬萬沒有想到,會和李醫生在這裡打照面,他一時不知怎樣回答。“是這樣,李醫生,我們連裡工作忙,我們振國呢,又是副連長,所以••••••”賀永順見狀,急忙過來打圓場。“不用說了,我還不知道他是副連長?宋振國,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見面,就逃跑了?我是你的醫生,我得對你負責。你還是和我回去吧。”李醫生的口氣緩和了許多。“謝謝你的關心,真的沒有問題了。我的腿,以前也骨折過,我知道怎樣養傷,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我真的是因爲工作回去的。”宋振國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賀永順回頭向李醫生招手,“李醫生,你回去吧。如果有問題,我們再來找你。”

賀永順快步追上了宋振國,“振國,我說的沒錯吧?我早就看出來了,李醫生對你有意思。剛纔,我看她那不自然的表情,就知道,她還是想留下你。”“別瞎說,你回去千萬別對別人說。人家李醫生,治好了我的胳膊,我們應該感謝人家,不能給人家造成傷害。這個事,更不能讓白曉燕知道。”宋振國叮囑賀永順。“你放心,我知道。你振國這個人哪,就怕傷害到別人,就不怕提前出院,傷害到自己。”賀永順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