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凜塵眉頭一簇,並未回答,只是同樣認真掃視着蒼靖承的臉,良久纔是問了一句:“你這是何意?朕若是不爲了她和孩子擔憂,何必一晚上不睡覺,要在這裡長留!”
蒼靖承也知道蒼凜塵是爲了吟歡擔憂,但這句話他不從蒼凜塵的嘴裡聽到,便是覺得整個人都難以安定。
只見他眉頭反倒是舒展開來,從懷裡伸進去一隻手,似乎在摸索着什麼。不多時,便是見桌子上放着的是一個小小的罐子,罐子的外壁上還沾着些泥土,這些泥土還發着溼,並不曾完全乾去。
蒼靖承將罐子放好,便是蒼凜塵目不轉睛盯着看,他也不曾問話,似乎是等着蒼靖承自己將那謎底揭曉開來。
只見蒼凜塵示意太監將罐子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塊用牛皮紙包好的塊狀物體,這塊狀物體散發着極其濃烈的香味,讓蒼凜塵不由將鼻子躲開。
只見蒼凜塵拿了一隻筷子將那牛皮紙挑開,裡邊的塊狀物體有些發黑,雖然看着不是十分精緻,卻是一股香味極其濃烈。
蒼凜塵將筷子放在桌子上,擺擺手示意那小太監道:“叫太醫院派一個太醫過來,朕倒是要查查這個是個什麼東西。”
蒼靖承嘆氣,緊緊盯着眼前的東西。這個東西他是見過的,只是不甚確定是不是那個東西,若是這東西真是那玩意,那麼吟歡可以保住這個孩子,倒是真的算得上是上天的眷顧了!
等了一小會,便是見小太監引薦着張太醫從門口進來。張太醫見蒼凜塵和蒼靖承在,便是要一一行禮,卻是被蒼凜塵擋住道:“禮就不用了,快些看看這東西是什麼。是不是什麼髒東西,朕聞着味道有些奇怪。”
“是!”張太醫將已經半蹲着的身子立起來,隨即湊到了桌子邊上,將醫藥盒子放好。
只見他從盒子中拿出來一塊紫色的絹子,將那牛皮紙裡的東西放在絹子上,仔細一看,這黑色還有些粘稠的東西,竟然是麝香!
張太醫又仔細聞聞,最後纔是確定了十分!立刻跪在地上道:“回皇上的話,這東西是麝香!微臣方纔已經仔細查看過了,是麝香不假,但這不是普通之物,用的是雄麝香中,挑選而出香味最濃,藥效最高的麝香!”
蒼凜塵聽聞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卻是想不出是何作用,便是催促一句:“你且慢慢說來,讓朕也好知道這個東西,究竟有何玄機在其中!”
“是!”張太醫方纔悠然散漫的態度一下子變得嚴謹起來。先前他們太醫院便是丟了一些上好的雄性麝香,只是卻不曾想到,竟然在蒼凜塵這裡見到了,雖然不知道是從何而來,但若是細查起來,也是太醫院的不是!
“回皇上和王爺的話,這麝香原本是雄麝肚臍和生殖器之間的腺囊分泌物,乾燥之後有奇香,故而可以當做香料使用。但也可以當做是一味藥來入藥,入藥時候有鎮痛、消腫的功效!只是這種東西若是尋常的男子和並未懷孕的女子接觸,可以有開竅醒神、活血通經、止痛等功效,倒也算的上是味好藥。只是若是有身孕的女子接觸,便會導致……導致催產!”
蒼靖承見張太醫肯定了這是麝香,心中便也肯定了他的推測。方纔他不過是想要讓蒼凜塵看看,這物是否識得,卻是不料蒼凜塵不僅不認識,還有如今這樣怒意的面孔!
蒼凜塵聲音忽然變得深沉,似乎是在努力壓制着心中的憤怒。他身子向後一靠,右手撫着那塊白玉玉佩,越發用力。
“所以說,若是有孕之人接觸了這濃郁的麝香,便會導致小產是嗎?”蒼凜塵極力壓制着心中的怒氣,說話時也是神色遊離。天知道他此時有多麼生氣!
張太醫叩首答話:“是,正如皇上所言,這雄麝香是最具有陰性之物,尋常的女子都不宜長期使用,害怕傷害根本,導致不孕。更別說是懷孕的女子了,更是要當做洪水猛獸,遠遠避之纔好!只是恕臣冒昧,不知道皇上的這麝香是從何處得來?”
蒼凜塵聽聞麝香可以讓人小產,便是想到了昨日吟歡那忽然倒地的情形!若是因爲這個莫名其妙的麝香而讓吟歡倒地不起,那他定要讓這帶着麝香在昨晚出現的人的腦袋落地!
蒼靖承深知這麝香的重要性和可怕,打斷張太醫的話道:“張太醫不必驚慌,這東西不會再傷害別人了。本王昨日思前思後,將所有皇后娘娘可能去過的地方都去了一遍,但並未發現不妥,後來便想着去水雲臺的閣樓一趟。卻是在那花盆之中挖出來這種東西!不要說是本王都嚇了一跳,就連隨着本王去的隨從都是嚇了一跳!”
“花盆?”蒼凜塵眉頭一皺,這纔想到昨日和吟歡在水雲臺的閣樓上猜謎語,當時玩兒的起勁,倒是沒有注意在那些花盆中竟然還有這樣的東西!
“不錯,正是皇兄所想,是昨夜臣弟和皇上還有皇后猜謎的地方。當時皇后娘娘還在其中逗留了將近兩個時辰。”蒼靖承回憶着昨日吟歡所經過的地方,便是約莫着去檢查那些個花草。誰曾料到,他竟然在那花盆中見到這些髒亂的東西去!饒是昨夜已經是深更半夜,否則他定要稟奏了蒼凜塵,讓他好好查查事情的經過纔是!
張太醫恍然大悟,右手拍了一下額頭,隨即緊張詢問道蒼靖承:“王爺方纔所說,皇后娘娘曾經在花房中待了兩個時辰之久,而那兩個時辰中,竟然是與這香味濃郁的麝香相伴?”
蒼靖承頷首點頭,蒼凜塵則是別過去臉,只見那原本紅潤的嘴脣撅起來微微一撇,冷哼一聲道:“居然有人敢和朕耍心眼了!”
張太醫眼神有些慌張,隨即道:“怪不得,怪不得皇后娘娘昨夜的情況時好時壞,好在皇后娘娘身上帶着些用甘草做成的溫潤身體的香囊,否則皇后娘娘和皇子都是不保啊!老臣在宮裡這些年了,竟然未曾想到有人用這樣的招數來毒害人!若是這花草不是被皇后娘娘撞見了,若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喜好被送去了東宮中,只怕是皇后娘娘的腹中之子早已沒有了!”
蒼靖承深深嘆氣,揮手道:“這些麝香你先不用管了,本王來的時候已經挖了些花盆,但只不過是找到了這麼一樣。你是太醫,自然是對於它比本王瞭解,剩下那些害人之物,便有勞太醫走一趟,全數清除掉吧。本王想,皇上也一定不會想要再看見這些東西了!”
“是!”張太醫叩首之後,便是出門去。
只是張太醫前腳剛剛走出門去,蒼凜塵便是隨手抓了一個杯子扔在地上。只見那上好的青花瓷茶杯被摔得粉碎,有些碎片已然是在門口了。
他悠然起身,左右踱步,一會冷笑一會生氣,隨即陰陽怪氣道:“朕倒是不知道,竟然還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小動作!好在吟歡沒有生命危險,孩子也是保住了!可若是她昨日沒有將那溫潤身體之物帶在身邊,豈不是要了性命!好歹毒的心腸,朕定要查出來!”
蒼靖承見蒼凜塵忽然沒有了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尊嚴,和平日裡那神聖不可侵犯的端莊。此時的蒼凜塵是一個因爲妻兒受到了生命危險,而被激怒了的普通男人!他不過是要保住吟歡和孩子,可無論他做些什麼,都是難以讓這事情變得簡單起來!
蒼靖承想着這一個月以來,朝堂上因爲知道了吟歡已然被禁足,故而對於廢后的聲音也是小了許多。對於肖淑妃暫且管理後宮也是沒有意見,只是偶爾還是會有那麼一兩個人攛掇着朝堂中的別的大臣們來廢后,其中廢后呼聲最高的便是左相顧密!
蒼凜塵已然壓制了這些人的心思,雖然顧密三番兩次說了贏國的公主當皇后的壞處,但蒼凜塵都是憑藉着一己之力將這些事情壓了下來。即便是他被吟歡嫉恨着和誤會着,也是無怨言。只是他實在是不曉得,不過就是一個女子的身份而已,爲何總是有人小題大做!先是在朝堂上議政,此時又是在後宮中陷害妃子!若是讓他找到了那個人,定要將他碎屍萬段,纔算是解除了心中的怨氣!
蒼靖承命人將那罈子收好,隨即對蒼凜塵道:“皇兄還記得臣弟問了皇上是不是真的想要皇后肚子裡的孩子嗎?”
蒼凜塵並未答話,只是站穩了身子,雖然只是背對着蒼靖承,但蒼靖承卻是感覺得到他此時正在認真想着對策。
只聽蒼靖承接着說道“若是皇兄真的想要皇后腹中的孩子,便是要和這些明裡暗裡的人作鬥爭。臣弟雖然也想要做一個清閒王爺,但臣弟知道此時擎國動盪,若是皇兄有用得到臣弟的時候,便開口。爲了我擎國後繼有人,皇后腹中的孩子,定要保住!”
蒼靖承緊握拳頭在桌子上用力一砸,便是聽聞桌子上的茶碗碰撞的聲音響起。
時間凝聚了一刻,蒼凜塵倏然轉身道:“靖王,你還否記得朕給你的那金牌?從即日起,你也不用將那金牌還給朕了。朕依舊要你可以隨意出入後宮和平日一樣!你既然想要做一個閒情逸致的王爺,那朕便是如你所願!日後你上朝可以隨意,但後宮卻是要日日都來!”
蒼靖承不明所以,以爲只是要他在後宮中多多走動,來保護吟歡,便是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