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越來越僻靜,簌簌的雪落在身周,讓人心裡莫名地跳動着不安。
走了這麼一會兒,嶽靈心卻丁點打鐵的聲音也沒有聽見,反倒是周圍走動的人越來越少,到了這裡,甚至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了。四面都是安靜的樓閣,前方是個偏僻的花園,假山上爬滿了青苔,看上去就是很少有人來的地方。
嶽靈心覺得有點不對勁,沉住氣問道:“鍛造房還有多遠?”
“快了,就在前面。”弟子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給讓三莊主順便幫忙雕的那塊令牌,他應該在做了吧?”嶽靈心又隨口問道。
弟子笑道:“我出來的時候,三莊主正在研究呢。”
“哦。”嶽靈心應了一聲,袖子裡的匕首露出來,握在了手心裡。等那弟子轉彎的時候,她一個疾步走上前,將匕首架在那弟子的脖子上,將他拽進了牆角。
“誰派你來的?”嶽靈心壓低了聲音問道。
“不、不關我的事,我、我只是……”山莊弟子有些慌了,可能是嶽靈心匕首嵌得太深,在他脖子上劃出了血痕。他感覺得到嶽靈心是絕對下得去手要他性命的!
“他只是聽我的話,把你帶過來而已。”身後突然想起一個聲音,嚇了嶽靈心一條。
她一下轉過去,用匕首刺向說話之人,幸而那人閃得快,招架住了她的攻擊。
嶽靈心定神一看,居然是焱軒!
“是你?”
“是我。”焱軒淡定地用手指撥開嶽靈心近在跟前的匕首。
“堂堂一個二莊主,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請人嗎?”嶽靈心收起匕首,卻忍不住諷刺兩句。幸好她剛纔沒有真想下手,不過真是不明白這人到底在想什麼,怎麼就不能好好地來叫人,非得用這種方法!
焱軒顯然聽出了嶽靈心沒說完的話,解釋道:“我跟品劍山莊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我想,段莊主應該也不會歡迎我來參加品劍大會,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法來找你了。”
“那你到底有什麼急事,非要現在來見我不可?”嶽靈心還真想不出,焱軒有什麼理由,一定要來品劍大會見她。就這麼着急?
焱軒黑着臉,一副別人欠了他好幾萬兩銀子的樣子,從懷裡摸出來一張紙。
嶽靈心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她畫的擴胸器的圖紙。
是昨天焱翎留下的那一張。
“怎麼,你現在有興趣了?”嶽靈心看了一眼問道。
“這份圖紙,你是從哪裡弄到的?”焱軒並沒有直接回答嶽靈心的話,確實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他的句式是,她從哪裡“弄到”了圖紙。
嶽靈心皺起眉頭,心裡想着他說得怎麼感覺不太對勁,“什麼哪裡弄來的?當然是我自己畫的!”
焱軒旋即臉色一變,彷彿不相信嶽靈心所說似的,“真的是你自己畫的?”然而又喃喃說道,“這怎麼可能……”
“怎麼,你不信?我的藥箱裡一些放着和圖紙上一模一樣的工具,都是幾年前找別的工匠做的,雖然粗糙了一些,但是跟圖紙上也八九不離十了。”
焱軒沉默了一會兒,猶豫地問道:“那……冒昧問一句,嶽姑娘的醫術,
究竟師出何門。”
“這個……”嶽靈心不知該從何說起。
“嶽姑娘,這個問題對我很重要,希望不吝賜教!”焱軒加重了語氣,眼眸中甚至閃爍着一絲焦急的光色。
“其實這本來就沒什麼可隱瞞的,只是……我的醫術源起於一個非常遙遠的國度,即便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嶽靈心覺得,西醫既然起源於西方國家,那她也就只能這麼對焱軒說了。
焱軒眼中卻閃過亮光:“是在哪裡?具體是什麼地方?不敢要走多遠,既然你能來到這裡,那我也一定有辦法去的,對不對?”
嶽靈心沒想到冰塊一樣的焱軒竟然也會有情緒激動的時候,他現在這個樣子就好像在湍急的河流中苦苦掙扎着求一線生機的垂死之人,
嶽靈心有點懵了,她不明白一張圖紙和她的醫術招誰惹誰了,爲什麼焱軒會突然這麼在意這個問題。
“你到底想幹什麼?”嶽靈心不禁問道。
焱軒聽嶽靈心這麼問,似乎也冷靜了一些,還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地開口道:“這張圖紙裡的東西,我曾經見過一次。”
若說剛纔嶽靈心還有點覺得這其中可能另有隱情,這一刻她的第一反應卻是,這傢伙是瘋了吧!
“不可能。除了我,誰還會用這種東西!”嶽靈心想也不想,立馬駁斥了一句。
“所以我纔想問你從哪裡來,師出何門。這麼獨特的東西,你也說了,除了你沒有什麼人會用,那麼我要找的人,一定也跟你來自同一個地方!”焱軒對自己的猜測抱有很大的希望,是而目光很堅定。
嶽靈心卻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要找的人!
“你是說,你認識別人,也用過這圖紙上畫的東西?不可能!這、這怎麼可能……”嶽靈心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無數的設想。
難道說在這個朝代,就已經出現了西醫?這似乎不太可能。那又或者說是……還有人和她一樣,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並且也是一個懂得西醫的人?!
嶽靈心被自己的想法震得久久不能回過神來。突然她一把抓住焱軒的胳膊,急切地問道:“你找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是男是女,長什麼樣?他現在會在哪裡?”
一口氣說完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問了幾個沒腦子的問題。
既然焱軒已經說了,他也想找到那個人,說明他對那人的行蹤也一點都摸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那個人和這張圖紙裡的東西有關。
而且,那個人似乎對焱軒很重要!
焱軒苦笑了一下,“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想找到她。”
嶽靈心沉默下來,有種好像心突然被人塞滿,又突然全部掏空一樣的感覺。其實她剛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她是否是唯一一人,或者說,是否有可以讓她回到現代去的辦法。但是那時候,這個世界給她的暖意,比從前的生活要多得多,其實說實話,她並不是那麼希望回到屬於她的世界裡。
那個冰冷而血腥的,沒有任何溫暖的世界。
但是當她突然得知,這個時空或許生活着一個,或者說是一些,與她來自同一個時空的人,她心裡所受的震動卻遠比自己
想象的來得要強烈得多。
“嶽姑娘!”背後突然響起了焱翎的聲音。愣了愣,焱翎才從看到另一人的震驚中稍微回過些神來,“二哥?二哥你怎麼會在這兒?”
焱翎一邊問一邊走近。焱軒只是看他一眼,轉而對嶽靈心道:“嶽姑娘,今日之事,希望是我們之間的秘密。若是嶽姑娘日後能多提供一些線索,還請一定告訴我。”
嶽靈心知道這件事對焱軒格外緊要,便點點頭。其實她並不肯定自己能再告訴焱軒些什麼,有些話,即便說了他也不會明白的。但是她偏又想跟他再多談談,跟那個人有關的事情,所以才點頭答應。
“二哥……”焱翎自然是沒聽明白這兩人之間的對話,更不明白嶽靈心突然失蹤之後怎麼又和好幾年沒踏進過山莊大門半步的焱軒在一起。而且,這焱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山莊,怎麼卻是來見一個外人,嶽靈心。
所以焱軒轉身走後,焱翎自然立馬上來詢問,“嶽姑娘,我二哥到底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是他讓人來把你騙走的?”
“犯不着用‘騙’這樣的字眼,只不過是二莊主覺得不方便在人前露面,用了點小把戲請我過來而已。”嶽靈心不想讓事情顯得那麼難堪,於是幫焱軒化解。不過,想到焱翎這麼急匆匆地趕來,嶽靈心還有點奇怪。“對了,你爲什麼帶這麼多人過來?發生什麼事了嗎?”
“哦,是蘇兄,他方纔見了我,說是有人假借我的名義把你從會場騙走,怕你出事,所以趕緊讓人四散來尋你。幸好,原來你要見的是我二哥。二哥他也真是的,既然都回到家裡了,爲什麼不大大方方露面,用這種方法,搞得大家虛驚一場。”
“那蘇公子他人呢?”嶽靈心環顧四周,卻不見蘇沐漓蹤影。
“他應該是到別處找你去了。嶽姑娘,不如我們先回會場去,說不定蘇兄一會兒就回來了,免得他待會兒再見不到你,恐怕真得瘋了。”焱翎擠眉弄眼地說道。
“你老喜歡把事情說得這麼嚴重。”嶽靈心不以爲然地斜睨了焱翎一眼,便轉身往會場走。
“這個我可絕對沒有一點誇張!你是沒看見蘇兄當時的表情和反應,他知道派來接應你的人不是我叫來的,簡直嚇得六神無主,箭一樣地就衝出去了,真是生怕你有一丁點損傷。我看這蘇兄對嶽姑娘的心意,可並非只是對合作夥伴這麼簡單。”焱翎別有深意地笑起來。
“還敢說不誇張,這都開始無端臆測了。哪像身爲品劍山莊三莊主的樣子啊!”嶽靈心跟焱翎一來二往熟絡起來,也知道焱翎是個什麼脾氣,說話自然沒有之前那麼文縐縐的,還多了幾分打趣。
焱翎“嘁”了一聲,皺着鼻子說:“我有沒有胡說,大家都長眼看着呢。我焱翎雖然是一介武夫,不太懂什麼情情愛愛的事情,但是蘇兄看嶽姑娘的眼神,我那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何況,蘇兄下江南是從來不帶女人的,就連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柳二小姐如煙,想跟他一起下江南,也只能先斬後奏偷偷跟着來呢!而且,我聽七元說,蘇兄這次開醫館,是準備與嶽姑娘合作,這醫館也算是嶽姑娘的半個產業,這在蘇家的生意經裡,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先例。”
“合作?”嶽靈心一下子聽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