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雲看見嶽靈心這麼一笑,頓時心裡就沒底了,狐疑地看着嶽靈心,問:“你笑什麼?”
嶽靈心啜了一口茶說:“笑你幼稚啊。你以爲皇上是什麼,是你在賭館賭博的時候下的賭注嗎?這後宮不是賭館,皇上也不是什麼賭注,若是真心,更不必拿出來博弈,因爲若皇上對你無心,即便你贏了我又能怎樣?贏得一個人的心,終究要靠什麼來評判?你說得倒是輕巧,我花了這麼多年的時間,卻也未曾明白。”
“皇上寵愛誰,明眼人一眼便知,有什麼不能評判的?”柳如雲嘴硬道。
“皇上的寵愛,就一定是真心嗎?你真是傻得跟我從前一樣。不過,這賭不賭是一回事,能不能賭更是另外一回事。你想要皇上的真心,而這對我來說,不如他讓我更清淨一點。你要真能讓他每天離我這裡遠遠地,我就燒香拜佛了,還跟你爭什麼?”嶽靈心好笑地說,也懶得再張口一個“本宮”,閉口一個尊稱,或許是因爲到現在她還覺得,柳如雲天真起來的樣子,很像當年的自己。
只是不知道這個“自己”,在三個月、三年或者是更久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許老天爺也很想讓她看看,若是時間能重來一遍,她選擇走不同的路,會不會和現在不一樣。
“你不想要皇上的心?那你爲什麼還要當這個皇后?”柳如雲憤憤不平起來,質問嶽靈心。
“當皇后就一定是因爲和皇上有感情嗎?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隻有一組因果關係的,等你想通這個道理,就會明白。我本沒必要跟你說這些,但是,我覺得你還有救。”嶽靈心彎起脣角,有淡淡的笑意。
“笑話!我需要你救?你不敢跟我比,是因爲你知道比不過我。你怕了是不是?”柳如雲開始用起了激將法。
嶽靈心卻根本不爲所動,“隨你怎麼想。如果你們今天來就是爲了這點事,說完了,你們該走了,本宮還要休息。”嶽靈心起身要走,卻聽見祝玲瓏冷笑了一聲。
多喜扶着祝玲瓏從地上爬起來,她在旁邊聽了一會兒柳如雲與嶽靈心說話,見柳如雲也是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冷笑起來。
“皇后娘娘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該不會是心裡着急嶽大將軍失聯的事情,所以把火都撒到了後宮來吧?又或者,皇上重立你爲後,根本就是爲了安撫你和岳家的殘餘勢力?”祝玲瓏天生一副柔弱的姿容,這般冷笑,更是顯得陰柔,有種說不出的狠絕。
嶽靈心陡然睜大眼睛,祝玲瓏的話字字句句傳入她耳裡,卻好像刀子扎進心裡。
“你說什麼?你說我爹怎麼了?”嶽靈心幾步衝上去,一把揪住祝玲瓏的衣領,腦子裡不斷地掠過無數疑問。“失聯?我爹怎麼會失去聯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你自己看看這封家書不就好了!”祝玲瓏從袖子裡取出來昨晚在御書房裡找到的那封信。
嶽靈心將信奪了過去,還沒來得及拆開,大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厲喝:“祝玲瓏,你好大的膽子!”
祝玲瓏面色刷白,回頭一看,竟是江玹逸疾步走來。她張張口,正想要靠上去辯解什麼,江玹逸卻根本不給她機會,一把將她推開,祝玲瓏踉蹌着差點摔倒,更是心頭一沉,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着江玹逸、
“皇上,臣妾……”
“你現在竟然膽大到敢從御書房裡偷東西!”江玹逸怒不可遏,然而也無法阻止嶽靈心拆開信,看到了義弟如風寫回來的邊疆戰事,以及父親在敵方偷襲時失蹤的事情。
“皇上,臣妾看到信封上是姐姐的名字,還以爲是皇上忘在書房了,所以想着順便……”祝玲瓏記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若是從前,江玹逸該是扶她起來,安慰兩句。
可這次江玹逸不但沒有安慰她,反而語氣更加嚴厲,“順便?朕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明知道——”
江玹逸的話哽在了喉嚨裡。若是他提起嶽錦添失蹤的事情,嶽靈心自然更不好受。
“皇上,臣妾只是、只是覺得姐姐應該想要知道自己的家事,所以才自作主張……臣妾真的不是有意違背皇上的旨意,臣妾……”祝玲瓏跪下來揪住江玹逸的衣襬,眼淚開始嘩嘩地往下流。
她知道江玹逸對她生氣了!非常生氣!
這已經不是江玹逸第一次爲嶽靈心的事情跟她發火,祝玲瓏學乖了,心底也越來越明白,只是她的眼淚對江玹逸來說,已經不像從前那麼管用。
“滾!朕不想看見你!”江玹逸一把扯掉她的手,將她推得遠遠地。接着他根本就沒有再看祝玲瓏一眼,轉過去要拿嶽靈心手裡的家書,“好了別看了。”
嶽靈心退後一步,眼眶泛紅地緊握着手裡的家書,向江玹逸質問道:“這是真的?你不讓我看家書,就是爲了瞞着我,讓我連自己親爹的死活都不顧,是嗎?江玹逸,你到底恨我恨到什麼地步,纔要用這種方法來折磨我!”
嶽靈心幾乎是用吼的說出來。
嶽錦添被貶去邊關,嶽靈心本就自責不已,如今父親生死未卜,她卻在宮裡一無所知,還要爲一手造成他父親如今落魄命運的那個人生孩子!
嶽靈心覺得自己簡直要崩潰了!
她真是太傻了,以爲江玹逸真的是在乎她肚子裡這個孩子,才寧願拿出皇后之位來做代價,也要保住這孩子,卻原來這一切不過都是障眼法罷了,只是爲了瞞住她,關於她父親的事情,然後安撫好岳家旁枝末節的關係!
“夠了,別說了,你該進屋去休息了。”江玹逸說着上來拉嶽靈心,嶽靈心一把打掉他的手,他越是平靜,她越是憤怒。在他眼裡,她父親的性命就那麼不值錢嗎?甚至不值得他的金口玉言提上幾個字?
“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再也不會!”
嶽靈心轉身就要走,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父親到底會在哪裡,是否安好,就連跟江玹逸的爭吵都顯得這麼沒有意義。
江玹逸卻抓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將她拽回來抱在懷裡,“不對,你說的都不對!朕瞞着你,就是怕你像現在一樣,爲你父親擔心,跟政治、跟安撫岳家沒有半點關係!朕只是擔心你,擔心孩子,這樣說夠了嗎?你滿意了嗎?”
李嬤嬤也衝上來抓住嶽靈心,連聲勸說:“娘娘,使不得,太醫說了你不能激動。咱們先回寢殿,有什麼事回去再慢慢說。”
嶽靈心握緊拳頭,大聲對江玹逸說道:“你放開我!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江玹逸不管三七二十一,將嶽靈心扛起來,不管她的掙扎,也不理會旁人異樣的目光,大步走向後院寢殿。
嶽靈心大聲尖叫着,直到被江玹逸扔在了牀上。不過他這次的力道可比從前溫柔多了,也許是怕傷着孩子。
“你鬧夠了沒有?”江玹逸皺起眉頭,明明是想要嚴厲起來的言辭,卻一點氣勢都沒有,反而顯得有些無奈。
“我沒心情跟你鬧。我要去南疆,你放我出宮。現在,立刻,馬上!”嶽靈心從牀上爬起來,一口氣對江玹逸說道。
“沒門。”江玹逸推了她一把,她又一屁股坐在了牀上。她想站起來,卻被江玹逸緊緊地摁住了肩膀。
“你聽清楚了,這段時間你只需要好好靜養,別的什麼都不要多想,一切有朕。你父親的事情,朕已經讓人全力搜索,一旦有消息,會立馬告訴你。”
“我不相信你!”嶽靈心冷冷地看着江玹逸。
“由不得你。”江玹逸旋即囑咐了一隊禁衛軍看守在清秋院周圍和寢殿門口,沒有他的命令,不許嶽靈心出門。
嶽靈心氣得捶牀,但是就連姜凡現在也不聽她的,說什麼也不肯放她出去,嶽靈心只能在房間裡急得打轉。轉了一會兒,她快步走到書案後面,給君如風寫了一封回信,囑咐他一旦有父親的消息立馬來報。她不相信江玹逸,這是真的。
“娘娘,你不用太擔心,將軍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李嬤嬤拍着嶽靈心的手背安慰說。
“我怎麼能不擔心?爹爹常年征戰,敵軍突襲,如果不是有非常緊急的情況,他不會與自己人失去聯繫,更不會這麼久都沒有一點音信,所以在他身上一定發生了一些強制他無法與駐軍聯繫的事情,這就是我擔心的原因。”嶽靈心坐下來,目光憂慮,卻見一隻綠袍鸚鵡撲棱棱地飛進了寢殿來,落在嶽靈心面前的地板上。
“這畜生!”李嬤嬤上去吆喝,要把鸚鵡趕出去,“娘娘你現在的狀況,要儘量避免和這種有毛的小動物接觸,可能會影響到孩子。”
嶽靈心轉過頭,看着那鸚鵡,忽然想起來,她好像在別的地方——某個它不該出現的地方,看到過這扁毛畜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