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勇往直前

張俊被惡魔之前活着的時候,那種真切的深情所打動。他覺得一個惡魔能有如此專一的情操是相當難得的。畢竟惡魔要掌管整個鬼界,豈是隨便能動真情的,在他想好要作爲一個惡魔的時候開始,就要放棄太多的情感,否則日後一定會崩潰的。

再加上他一路跟隨事態的發展,也瞭解了好多之前所不能感受到的內幕,覺得痛心無比。不僅同情那些可憐的師生,也爲那些喪失生命的村民感到不值。一個好端端的村子就這麼毀在了幾個禽獸不如的人的手裡,實在太悲哀了。

他氣過教導主任的絕情與任性,要是當初她能站出來,也不至於發生那麼大的慘案。畢竟他相信她還是能勸惡魔的。而且惡魔也是會聽她的。愛能戰勝一切困難。但她沒有那麼做,她任憑事態越來越嚴重,也沒有組織事情的發生。這是最悲哀的。也是張俊最氣的。

而真正令張俊放下猶豫,想清楚要去替代惡魔而成爲新一界的惡魔。是因爲他希望豔豔能幸福,他現在已經深刻體會到了惡魔的難處。只要心愛的女人能幸福,其它一切都是無所謂的,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既然惡魔可以爲了教導主任放棄一切,他也可以爲了豔豔做一切犧牲。包括獻出自己的所有時間和生命。也包括犧牲曾經的美好回憶,一切都能淡忘,只要豔豔能幸福。

其實張俊覺得唯一不好意思的就是對喵喵,她是無辜的,沒必要跟着張俊受苦。她本該有屬於自己的安定生活。爲了他們來鬼界,她還要負責修煉和帶路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真的沒必要做這種犧牲。

但喵喵顯然不以爲意,她明確告訴張俊,自己的命運已經深刻的和張俊聯繫在了一起,所以到死那一刻都不會放棄的。就算張俊打算常留冥界,喵喵也會一直跟隨的。

這是喵喵的意願,也是她的宿命。誰都無法更改。天也不能。

他們離開鬼界中的夢境之後。便向鬼界的真正中心走去,那裡是鬼界的核心,也是真正恐怖的地方,也就是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在進去之前,張俊做了個決定,把身上佩帶的舍利色子一把拉了下來。用最後的意念傳到了豔豔那裡。自己則帶着那把星辰沙的斧子,和喵喵一起走進了地獄中。

豔豔剛噴嚏打好,又被色子砸了一下,本想把張俊臭罵一頓的,居然找不到張俊人,還覺得奇怪呢?哈尼一看色子到了,瞬間臉色大變。對豔豔說:“不好,他們肯定出事了,色子自來就是報警加保護作用的,和護身符作用差不多了,他們沒來,這個到了就是來報警的。”

豔豔一聽也急了,她怎麼會想到後果那麼嚴重,忙拉起哈尼往校門口衝,卻被攔了下來。還被告知,既然進來了就要順着遊戲規則出去,否則直接魂飛魄散,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豔豔急的都哭了,但是沒有辦法,定下的規則就是這樣,誰都不能更改。這些規定都是死的。哈尼只得把哭的悲痛欲絕的豔豔往回拉,希望她現在別意氣用事,否則就太不值得了。要學會自己懂事,自己獨立,不能光靠着張俊的幫忙。

豔豔和哈尼不知不覺往裡走,卻無意間看到學校的最中央的位置不知爲何,轉生門居然傳到了這裡,難道意味着什麼嗎?

轉生門上龍的九子依次閃着光,便不再動了。哈尼看了老半天,突然對豔豔說:“我懂了,知道爲什麼了。”“那你快說。”“轉生門上的圖案意味着我們要在這裡把龍的九子都找出來,然後就可以出去了。”

“原來如此,不然我想呢?那九個圖案爲什麼老是閃個不停,原來如此啊?”豔豔說到。

“是啊,每找到一個,就會相應的亮一個燈,等到都亮了就行了。”哈尼解釋到。“那還等什麼,進去吧。”豔豔這次倒是出奇的冷靜。

這頭張俊也在急,“不曉得豔豔那裡色子收到了沒有?”喵喵倒是勸他放一百二十個心,說要是沒收到早傳回來了。心電感應從來沒有失敗過呢。

“那我們也快走吧,等到門關上了我們就進不去了,抓緊時間吧。”張俊和喵喵進了地獄。兩個人從此踏上了一條相反方向的路,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其實早知如此,張俊是多渴望能和豔豔多待一段時間啊,哪怕一天也好。但又怕待一起會更加捨不得離去,反而會增加自己的痛苦。

一路向前,來到曾是轉生門的位置前,用惡魔教他的話語開啓了一扇新的大門。那門鏽跡斑斑,上面滿是鮮血淋漓的倒刺,還有很多亡魂的怨念附身在上面,輕易觸碰不得。但是張俊或許是未來的惡魔接班人,於是大門對他格外開恩,那些附身的亡魂對了審覈了一次,發覺沒什麼不對勁之後,便放他進去了。只是在進去的一剎那,那些亡魂們飄過來,對他只說了一句:“你要是忍受的住,不叫一聲苦,就能當的成惡魔了,但你肯定堅持不下去的,哈哈。你等着魂飛魄散吧,哈哈。”張俊並不理會那些亡魂的話語,他已經心意已決,不會輕易改變。他當然知道進去要面對的是什麼,早就是有心理準備的。從踏入那扇門的一刻起,塵世間一切將與他無關,包括豔豔的事也將從此不再記起。

這是他和惡魔的交換條件,也是他將成爲惡魔的代價。除非他能找到一個和他一樣願意接替這裡的人的出現爲止。但當中必將接受無數的寂寞與忍耐。

地獄裡的程度果然與外界不能相比,絕對要翻幾千倍,甚至上萬倍。而且無時無刻不在受着冰火兩重天的考驗,張俊左邊被火焰熊熊的燃燒着,皮膚都焦黑了,身體熱到好象內臟也在燃燒。看着燒焦的皮膚,黑乎乎的,還有一股焦臭氣息。

右邊的皮膚卻被千年不化的寒冰所侵蝕,寒冰的劍簡直比利刃還要鋒利,一片片割着張俊的皮肉,使他皮開肉綻,痛不欲生。張俊一開始忍的很艱辛,但他死咬着嘴脣,一點也沒有叫出聲來,因爲他知道他若一叫,就會前功盡棄了。他不想因爲自己的失誤而害的豔豔她們灰飛湮滅。那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願意把所有的苦痛全部自己承擔,寧願自己背上惡魔的罵名,永世被外界所唾棄。

這些只是地獄最初的程度,還沒進到中心呢?要是連這些都抵抗不住的話,以後又如何走的下去。喵喵和他也受着一樣的苦,但看着張俊如此堅忍,她也忍了下來。她的級別本就和惡魔手中的那個貓的地位差不多,所以她也是做好要一直走下去的思想準備的。外加有人同行,她也不會覺得孤單。

自從想開之後,身上居然疼痛感已經好很多了,張俊自嘲起來。對着喵喵說:“好奇怪啊,當初和小吳鬥爭的時候我也覺得很痛苦,爲什麼現在反而能接受如此的苦難呢?莫非我不是人了以後,連痛苦也感受不到了哦。”喵喵笑笑,只是朝他看看,也並不答話。

腳下滿是滾燙的油點,張俊的腳早已慘不忍睹了,但他的心卻是很激動的。至少自己的存在能多救活幾個他愛的人有什麼不好呢?身上逐漸長出了那種惡魔特有的黑色印記,一點點,一條條從他身上慢慢開始蔓延開來。每長出一點,心裡的人性便漸漸泯滅一分,血已經腐化,靈魂被侵蝕,他已經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就連喵喵的眼神也開始變的空洞起來,毫無之前的神色,渾濁,令人琢磨不透。周圍不時傳來地獄裡的亡魂們的呼叫與哀號。

惡魔站在外面,站在鬼界的中心,看着張俊和喵喵一步步踏入曾經自己走過的路,心裡開始波瀾翻滾。手上抱着的小貓閉上了眼在休息,沉沉的睡去,周圍的一切都不曾打擾到她的生活。她不管做什麼,都不會受到阻止。因爲那個小男孩在成魔之時,唯一的寬容便是使那小女孩變成了這隻小貓。從此不再有視覺和聽覺,甚至連觸覺也消失了。只保留了一條卑微的生命而已。這就足夠了。

隨着張俊身上的惡魔之印越來越多,真正惡魔身上的卻開始越來越少,他開始逐漸覺得冷,覺得痛,覺得有燒灼感。這是他曾經經歷的,卻也是淡忘了許久的記憶。這些感覺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令他再次想起了以前的歡樂與痛楚。他開始哀號,聲音響徹整個鬼界,令所有聽到的人或亡魂們都無不膽戰心驚,渾身發怵。有些膽小的低級惡鬼都找了地洞把自己躲藏了起來,不再敢出來了。

這種低沉的哀號在張俊聽來卻覺得過分的淒涼,他開始嘲笑起來,爲什麼惡魔要放棄如此強大的身份而去人界受什麼罪呢?他的人性已經隨着地獄的考驗開始泯滅了,也可以說是徹底葬送在了地獄的煉獄之中。

其實黃冉和婷婷也聽到了那種聲音,低沉卻透着很強硬的力度,一聲聲直刺入心裡,直刺的他們心口發疼。畢竟黃冉和婷婷現在也是惡鬼的樣子,很難抵禦這種惡魔的壓制,所以生怕惡魔會先出來把他們兩個滅了。他們現在已經毫無陽氣可言了,每聽到一聲吼叫,身上就會有皮肉裂開的情況發生,痛苦難言。

他們只希望能在張俊和豔豔出事之前能趕到,但是他們還不知道張俊已經逐漸成魔了。而豔豔和哈尼一起被封鎖在了結界裡,根本出不來。不是他們硬衝就能進的去的。結界一但開啓,不論神魔,還是鬼怪,都必須等下次開啓方可進去,硬闖者除非你有抵禦結界的本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絕對不是你想象的到的後果。輕者灰飛湮滅,魂消魄散。重者連帶其已死或者還生的家人朋友一起永世墜入死靈河中受苦,不會有任何重生的機會。

雖然以前也有過神位的硬闖也相安無事的情況發生,但畢竟生死早就是上天註定的,不可更改。所以就算他們進去了,也只是看看,不論發生什麼,絕對不會輕易出手,所以才保得自己的安寧。

但結界也是分大小的,小到哈尼那次爲了掩護他們出學校所設置的結界就屬於小結界,這種只要結界裡的人便可輕易破除,也不會有何影響。但這種鬼界的結界就不是那麼小兒科可以言語的了。估計就算如來親來,也不會改變什麼。一切只得按照鬼界結界的秩序發展下去。

不論誰想脫身,必先搞清楚何爲秩序,要找出秩序的存在就好辦了。等於已經拿了一半成功的鑰匙在手裡了。但要是找不到,也會被終日困在裡面,不得安生。一直要受亡魂們的侵蝕,直到最後一絲血肉被吸乾,最後被扔到死靈河裡受苦。

黃冉和婷婷一路上也還再往他們那裡趕,希望還來得及。可不知道爲什麼,跑的越快路卻越長。好象空間上又錯亂了,甚至跑到一個路口之後卻發現還根本在原地打轉,難道是自己能力不夠,突破不了結界,還是跟中中了惡魔的圈套,不讓自己去幫張俊和豔豔他們呢?

不過鬼界的時空本就是特別容易混亂的。不管發生什麼事,一般也是由惡魔一手控制的。所以也由不得怪誰。除非自己有足夠的定力與分辨能力,能分辨出哪裡不對勁。否則就是一直被這毫無秩序的鬼界所玩弄。

黃冉這次拿着那把劍小心翼翼帶着婷婷從頭開始走,希望能看出鬼界的破綻,畢竟只要找的到破綻就能把原路接回去,這樣就省事多了,不用被他們玩弄。

但是一路上重新開始找,對於黃冉和婷婷而言真的好痛苦。鬼界的面積是相當大的,如果弄的不好,稍微錯過了一點點,就會導致需要從頭再來一次的後果。

他們現在兩個雖然是靈體,走路不需要走,可以直接用飄的。但時間長了也是相當累的。而且最主要花費大量的精力與時間去躲避人頭花的攻勢,他們突然發現做爲惡鬼其實要害怕的東西也是相當多的,不是那麼容易的。自己怎麼以前沒有發現呢?以前還甚至一看到惡鬼就逃跑呢?現在想想真是好笑。

沒想到做爲一個惡鬼,要擔心的事都那麼多,看來現在這世道,做什麼都不容易啊。當惡鬼的時候想當半魂魄的鬼,當了半魂魄的想當冤靈,當了冤靈就想當惡魔的部下,當了惡魔部下就渴望索性當惡魔。不論人或鬼,永遠都不會有滿足的時候,永遠都以爲自己可以。其實一切不還不都是天掌握的。許多事只有到結束了纔會發現都是一場空而已。一切都顯得那麼卑微和可笑。

不過黃冉和婷婷的運氣倒也是真的不錯,走了沒多久,就看到路邊的跡象好象很奇怪,連接的地方好象有缺口,不是很平。剛蹲下想用手去觸碰,就發現底下埋着東西。

黃冉把四周的泥土推開,才發現有把鏽跡斑斑的斧頭在裡面埋着,好象很熟悉,也好象曾經擁有。黃冉把那把斧子一下拿了出來,才發現那把斧子不正是自己曾經給張俊的那把嗎?怎麼會掉在這裡呢?難道張俊出什麼事了嗎?

斧子上的星辰沙早已背棄了張俊,因爲星辰沙甚有靈性,不會跟隨一個已經變了心的主人,寧願捨棄他而去。但又不想落入壞人手裡,於是只好自己隨風而散,等待有天真正值得的人去重新掌管。

黃冉把那把斧子拿着,帶在身邊,就好象以前一樣,一點也不離手。他不曉得張俊究竟出了什麼事,纔會把如此重要的還這樣隨意丟棄。更不會想到張俊已經淪落到去當惡魔的事了。

然後繼續走着,約莫又走了好久。本來還沒什麼異樣的,卻突然看到好象一腳過去樣子就像回到最初一樣,可退回來又會很正常。覺得很奇怪,但最恐怖的是又說不出哪裡怪。似乎那個分界點應該就在附近,只是哪裡有問題卻看不出來。

結果找了好久,還是婷婷心細,看出了端倪。破綻居然就是路邊的一株人頭花。那人頭花乍看上去沒什麼兩樣,甚至也會吸食一些過路的靈體的養分,但是就是一點點花瓣看上去極不自然,詭異的很。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婷婷用手上的佛塵輕輕一掃,果然有異樣。那人頭花慢慢掉到了地上,前方的路一下變了,原來他們這次才真正走對了路。

黃冉和婷婷看着那朵凋零的人頭花,心裡一陣膽顫,不曉得以後的路是不是每走一步都要看個仔細,否則一個不巧就會被打回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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