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我枕着下巴看着玄琳周到的說着他的安排, 越發覺得有些神奇。

“你作什麼那麼盯着我看?”玄琳咳了一聲。

“玄琳,你好像變了。”我琢磨道。

“哪裡變了?”玄琳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好像,”我擡頭思忖着, “好像變溫柔了哦。”

玄琳聽罷陡然站起來, “變什麼變?哪裡變了?”

我笑道:“你幹嘛這麼大反應啊?溫柔了是好事啊。玄琳你哪裡都好, 就是太過莽直, 欠缺一些溫柔的東西, 現在正好嘛。”

玄琳斬釘截鐵否認道:“我沒有變溫柔!再說了,我爲什麼要對你溫柔啊?哼。”

我實在覺得有趣,點頭迎合他, “是,你一點都不溫柔。”

玄琳點頭強調,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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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州與慶安城只相隔一座紫鐘山, 車馬繞行只消半天。慶安是皇城氣派, 一馬平川,大氣穩重。而臨州山水秀麗, 層巒疊嶂,小巧宜人。鬱家軍就在這裡隱居,由元將軍和陸銘瑄維持着往日的訓練。

我和玄琳的車馬剛到,便見陸銘瑄一人一騎立於一衆將士之前。白馬紫衣,側帽風流。路旁一樹不知名的花雪白的花瓣落了他一身。

我翻身下馬, 陸銘瑄也從馬上下來。

“陸老師別來無恙?”

我笑着問好。

陸銘瑄清淺一笑, “我終究還是等到你了。鬱大小姐。”

在他身後, 將士們齊刷刷屈膝半跪, 兵甲之聲錚錚作響。

“見過大小姐!”

聲音響亮和整齊的迴盪在山谷中, 而他們的表情莊重,令聽到人都不禁要肅然起敬。

他們有的是隨我爹爹征戰的將領, 有的是圍城一役中犧牲的士兵的後人,他們一直揹負着鬱家軍的名字,而我卻頂着鬱家後人的名字一直逍遙的在宮裡做我的惜羽公主。那一瞬間我是慚愧的。然而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爲重要的是此刻,是未來,不是嗎?

我挺直了脊背,朗聲說道:“衆位請起!鬱幼章來遲了。從今往後,風雨同舟,重振鬱家軍!”

“風雨同舟,重振鬱家軍!”

將士們齊聲複述。回聲越傳越遠,彷彿可以震撼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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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捲捧着小木盆從水缸裡盛了水端着往我的住處走,巡夜的幾個小夥子大聲談笑着跟她相對走着。春捲抱着木盆躲閃着,其中一個年輕人故意惹她,害她盆裡的水都灑了好多。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這路這麼寬你也要故意來撞我?”春捲氣急忍不住說。

“那大禹這麼大,你又爲什麼偏要到臨州來呢?”幾個人開始反駁了。

“你們!”

“打水給大小姐?大小姐也真是,我們叫她一聲大小姐,爲的她是鬱家的大小姐,可她就真的拿

小姐的款,這洗臉水還要丫頭伺候。你們看看,這軍中,從元將軍到陸少卿,還有京三軍的屈校尉,誰人不是自己的事自己做?”

玄琳來到臨州,不出三日已與鬱家軍上下打成一片混作一堆,裡裡外外搞好了關係。由於我是鬱將軍的嫡親女兒,軍中不少老人兒對我格外親切,而許多年輕一輩更多的有些敬而遠之,除了面子上的尊重,骨子裡還是透着對我女子身份的不屑。

大清早就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我早就一直在等的了。

我冷冷的觀察了好一會兒他們的爭執,聽到這裡大步走過去。

“你說的很對!”

“大,大小姐。”

幾個人見了我腿一併,行了軍中的禮。帶頭的那個小夥子動作做得熟練,然而眉眼間藏不住的不服氣。

“不過呢我不做不代表我不會做。春捲她在這裡就是負責我的飲食起居的,所謂在其位謀其事,這個道理你懂不懂?不過你既然說這是軍中的規矩,我以後便自己打洗臉水吧。”

我揹着手故作底氣很足的對視着那個個頭還挺高的帶頭小夥。

“你叫什麼名字?”

我逼視着他問。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周武是也。”

我點頭,“周武,以後有什麼意見當面說,不要搞這種背後的玩意。既然是大丈夫,自當坦蕩磊落,這樣我才瞧得起你。”

周武赧然,撐着麪皮憋了一句,“是。”

早上的插曲剛過,我洗完臉,正對着鏡子梳頭,玄琳一掀帳子走進來,帶着一身的露水氣息。

我撐着桌面,手裡還拿着犀牛角梳,沒好氣道:“喂喂,屈校尉,話說你的營帳出門請拐左,步行一箭之地而已吧?”

玄琳自顧自到飯桌上坐了,撩起袖子,“我是怕你一個人吃飯太無聊。”

我掃他一眼,“是你一個人吃飯太無聊吧?”

玄琳道:“幼章,不是我誇大,我若要找人吃飯,恐怕隊伍都可以排到山那頭去。”

我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將梳好的髮辮繞到頭頂,然後紮上紫色金紋的頭巾,最後插了一根銀花的釵子。

“紫色可是三品上官。”玄琳喝了一口春捲遞過來的粥閒閒說。

我得意笑道:“怎麼樣?校尉大人羨慕嫉妒了?”

玄琳不屑道:“有何可羨慕的?我要當自己掙。三個字,不稀罕。”

我大爲讚賞,“有志氣!真不愧是大將之後,虎父無犬子啊!佩服佩服,失敬失敬。”

玄琳捉了一支竹筷就敲我額頭,“吃你的早飯吧!大清早的跟人擡槓了,這會兒嘴巴還癢癢?”

我挑眉,“你什麼耳報神這麼靈通?”

玄琳大口喝粥,“哪有我不知道的事兒?”

我拿起一個蕎麥饅頭嚼了嚼,喝了大半碗菜粥,想起了什麼嘻嘻笑道:“你的事兒我也知道。你最近跟着趙叔叔巡守,惹了好多姑娘的青睞,大嬸大娘也爭着給你送瓜送菜。要不是營門看得緊,他們都要擠進來了呢。”

玄琳橫我一眼,“再說?”

我哈哈笑着起身躲開,預防他打我,嘴裡還是沒停下,“我聽軍營人說,陸夫子纔來的時候因爲清清冷冷的倒是那些人不敢靠近,屈校尉這樣爲人耿直平易近人又長得英俊不凡的,人氣無人能比啊。”

“鬱幼章你別跑!”

玄琳一拍桌子蹦起來,我瞄準了時機就閃出營帳外。

“大小姐!”

“屈校尉!”

我纔出去就碰到一隊吃過早飯要去練箭的小兵對我恭敬問好。

我忍笑衝他們點頭,站在原地有恃無恐。

果然,玄琳氣急敗壞的跑出來,見到他們忙收了腳步,手一背,擺出沉穩持重的模樣來。

“屈校尉,早就聽說您是京三軍裡頭箭術最好的了,別的世家子弟沒有誰比的過您,就算是武家的人也不能不服。您能不能教教我們啊?”

有個小兵期待的問。

“是啊是啊,我還聽說屈校尉是陸少卿大人的高徒!”

“不光是屈校尉,大小姐的箭法也是少卿大人教授的呢!”

他們嘰嘰喳喳的討論得熱火朝天。

玄琳來了興致,朝我邀約道:“怎麼樣,幼章,許久未比試了,練一練?”

我笑着說:“你要找上門來我當然奉陪啊。”

“誰輸了呢?”

“誰輸了誰給對方當一天的奴隸。”

我眼珠子一轉說道。

“好!”

玄琳也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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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家大小姐和屈校尉要比試箭法,這消息在井然有序又略顯枯燥無味的軍營中好比一劑提神醒腦

的良藥,一傳十,十傳二十。。。。。。轉眼就聚集了烏壓壓的人羣。

陸銘瑄也好整以暇的出現了,一副看好戲的神情,還特意選了個好位置,泡了壺茶。

我眼中精光一閃,如果我沒看錯,那套綠豆瓷的小茶具是我從京城帶過來的吧!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躲在陸銘瑄背後的春捲。這個犯花癡的臭丫頭,自從開春見過陸銘瑄以後就一直心心念唸的,如今能夠每天見了,巴不得把我的東西全拿去獻殷勤。關鍵是陸銘瑄他還真什麼

都接着。恬不知恥!

我內心如此狂亂的吐槽了一番,扭頭看到玄琳已經張弓練習。信手一箭,正中紅心。人羣中發出喝彩。看得出來他的箭法已經精益求精了。

“怎麼比?”

我手裡拿着我的金弓問玄琳。

“你說。”玄琳笑得自信滿滿。

我甩了甩胳膊,扭了扭腰板,“雙龍走珠吧。”

“好!你先。”玄琳謙讓道。

我張弓,瞄準,箭去如流星,輕鬆的射中靠近靶心最中間的那一圈紅線。

人羣中發出不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