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層層關卡, 各種打怪升級砍BOSS,一行人似乎毫無壓力地到達兆京,竺卿宛總覺得有什麼不合邏輯之處, 許自悠真的沒追來麼?還是已經在兆京佈下了天羅地網等着他們自投羅網?
一到達兆京便立刻有人前來照應, 將他們帶到一處離皇城稍進的院落, 看着像是做工的普通人家, 不那麼起眼卻也將一切安排得有條不紊。
竺卿宛扶着傅薄雲, 便差人去請個大夫,內傷這種事,少不得自身調理, 藥物只起到輔助作用,傅薄雲似乎傷得頗爲嚴重, 原本白皙的膚色染了些暈紅倒也嬌豔, 一慘白下來, 便成了病美人。
“宛姐,我沒事, 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竺卿宛用眼角一瞥,滿不在乎道:“兆京都已經到了,何必在乎這一時半會,你雖在此地有些安排,可也抵不過對方的實力, 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還是等你傷好些。”
許自悠那一掌好巧不巧地打在傅薄雲背部胸椎的肺俞穴、厥陰俞穴、心俞穴位置, 震動心肺, 破血破氣機, 若非傅薄雲當時用內力護住了自己的心肺,後果不堪設想, 還好他應變極快。竺卿宛此時哪會安心留下他一人自己去辦事,整日裡混在藥鋪。好在跟常子御學了些平常藥理,便隨着老大夫抓藥煎藥,無非不過是一些入心經肺經的藥。
傅薄雲好轉得很慢,竺卿宛每日去抓藥都會在街邊人羣中打聽一些睿王案的事。這兆京在皇帝腳下,生活水平自然也比別處高了許多,就看這滿天飛漲的物價,她都不得不感嘆,古人其實還是挺會享受的。兆京城正處在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之中,街坊鄰里該打醬油的打醬油,該打醋的打醋,吃喝嫖賭一樣不少,這也算是上行下效,皇帝荒淫官員色,百姓冷眼看他樂。
天寒地凍,大雪紛飛,散漫天涯色繚繞霏微,一行騎着高頭大馬的官兵揮着鞭子撞了一地的鍋碗瓢盆,目不斜視地馳向城門,馬在雪面上留着蹄印,像開在雪地裡的白梅花,似和不似都透着些奇豔。
“這是怎麼了?”一羣躲着馬蹄的百姓圍在一處,對着揚長而去的官兵指指點點,“最近總有官兵來來往往,這是要出什麼事了?”
“誰知道呢?天大的事,與咱小老百姓有什麼關係?”
“趁還活着,多吃點多喝點,上頭的事啊,少知道的好!”
“聽說啊,前幾日,那個什麼龍虎大將軍,姓羅的那個,突然軍中策反,他被人給殺了,那殺他的人還升了官職呢!”
“怎麼,你也想靠這個區謀個一官半職?”
當即有人調笑道,那人扼腕嘆息道:“這也是命啊,你說誰會知道殺了一個大將會被朝廷嘉獎?我看啊,是早有預謀。”
“小聲點,一會再來一隊官兵,你們可就遭殃了!”
國家興亡,百姓皆苦!
人羣中的一輪之聲戛然而止,圍觀人羣漸漸散去,竺卿宛站在一旁蹙眉看着散去的人,他說的可是龍虎威鎮國大將軍羅適?那日在浮生園見着的長臉男子,身邊跟着蛇精般妖嬈的鳳凰?這麼無聲無息地死了,速度還真夠快的!
她拎着藥,閒散地走在大街上,七大姑八大姨十大爺圍聚的地方是最容易打聽些八卦的,那效率高於專業狗仔隊,他們往往上聊皇帝娶了幾個老婆一夜輪了幾個生了幾個兒子女兒搶了誰家漂亮妞兒,下聊隔壁阿三昨夜偷窺了對門的寡婦幾眼被老婆瞪了幾次訓了幾頓,前挖人家祖宗十八代的豔門事件,後算人家剛出生的小孩能不能考個一官半職取個啥樣的媳婦。是以竺卿宛經常算準了時間在午膳過後出來走走,空院中經常擠滿了人曬着太陽打着毛線嗑着瓜子聽些家長裡短。
竺卿宛這一對剛從外地過來“探親”的姐弟,因着弟弟長相好,又病懨懨地惹着那些大嬸大姨地憐愛,經常會有人送些粥飯過來,其實不過是來偷瞄幾眼細皮嫩肉的傅薄雲。住進沒幾日,便有大嬸拉着竺卿宛問她傅薄雲可有婚配,看着誰家姑娘不錯,要不要對個眼。竺卿宛只得心中嘆道:雲弟,對不起了,你就出賣點色相讓我去打聽些小道消息吧。
隔壁王嬸跑得勤,竺卿宛剛走進院子王嬸便迎了上來,拉了她的手到:“小宛啊,嬸這有個不錯的孩子,要不你去看幾眼,都老大不小了?”
竺卿宛到了兆京之後便自稱竺宛,帶着弟弟竺雲前來探親,可親戚前幾日出遠門販貨,便住在此處等着親戚。
王嬸已是上門三四回了,竺卿宛也不好拒絕,每次都稱弟弟抱恙,不方便出去受寒,卻又給王嬸吃了定心丸,說叫王嬸留着些女子,畢竟,老婆還是要娶得。今日既然叫她帶傅薄雲去看,也就將就着去了。
竺卿宛看着眼前羞澀木訥的男子,有些反應不過來,蹭了蹭王嬸,悄悄道:“王嬸,我家弟弟不好這口啊!”
王嬸諂媚地笑道:“誰說要給小云介紹了,我這是在幫你做媒啊!”
這是古代版的相親?竺卿宛有些招架不住,“我沒說我要相親啊!”
王嬸一把將竺卿宛拉到門口,朝裡面的男子點頭示意,“你看啊,你一個姑娘家帶着個生病的弟弟,怎麼照顧得過來,女人啊,就該找個好人家嫁了,那公子啊,可是我千挑萬選的,你可好好把握了。”
竺卿宛面癱狀:“王嬸,說重點。”
王嬸捏了捏衣角,老臉通紅,“我有個侄女,那個,你的弟弟……”
竺卿宛頓悟,這是交易嗎,太能做生意了,“其實王嬸啊,我忘了跟你說,我有男人,死了而已!”
“……”王嬸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竺卿宛平日裡大大咧咧的樣子,也不像一般閨閣秀女,“這樣,那我去把他打發了?”
竺卿宛滿懷希冀地點頭。
“那我侄女?”
“我弟看得中就行!”
王嬸一溜煙衝進屋子,插着腰三下五除二將那人打發,那男子迷茫地被請進來,又迷茫地被趕出去,迷茫地看了眼微笑不語的竺卿宛,留下一身迷茫的背影。
王嬸在兆京住了一輩子,竺卿宛早已打聽清楚,中年婦女熱愛八卦的興趣不減,她湊到王嬸耳邊,悄悄道:“王嬸,我是外地人,前些天聽說些事,有些好奇。”
“什麼事?”王嬸一拍胸前兩團,“沒有什麼是我王嬸不知道的。”
“最近皇城守軍調動頻繁,羅適被殺,據說都跟二十年前的睿王案有關。唔,你幹嘛?”
王嬸一手矇住竺卿宛的嘴,噓聲道:“你不要命了,小姑娘家的,打聽這個幹嘛?這是遇上我,要是被有心人聽見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這麼嚴重?”竺卿宛用餘光瞟了一眼緊張兮兮的王嬸,“我家鄉遠,村子裡沒人知道京城的事,王嬸你能告訴我麼?”
王嬸關上門,在竺卿宛耳邊輕輕道:“這啊,是京城的禁事,誰都不能說,睿王府以前就在官金道上,後來啊那道上的官邸全搬走了,被朝廷重建成了關押囚犯的大牢,聽說當年多,還鬧鬼呢!什麼官府解決不了的犯人全往那裡丟,沒過幾天就死了,據說都是瞪着眼見了鬼一樣的驚恐,仵作驗出來,是被嚇死的,怕是真有鬼呢!”
竺卿宛雙手捂住嘴一副被嚇到的模樣,顫着聲音道:“有這麼恐怖?”
王嬸嚴肅地點頭,開門瞅了瞅外頭,見着沒人,跨過門檻:“我先走了,你快點回去!”走了幾步又回頭道,“過幾天讓我那侄女見見你弟弟!”
竺卿宛門口答應,送走王嬸,一個人溜達在通往回去的路上,鬧鬼之事她是堅決不信的,所謂人嚇人嚇死人,八成是有什麼人做的,是誰呢?潛入國家監獄這大約是一個既鍛鍊身手又鍛鍊心態的活動,眼角一絲笑意,她走進屋子。
傅薄雲撐着身子坐在榻邊,那牀榻看起來普通,只不過被他的手下偷偷墊了牀金蟬絲薄面的墊背,用普通的布料縫了起來。他咳了幾下,因是傷到心經肺經,總有痰核上下游走,免不住咳幾聲。
她上前扶住,“還是沒有好轉嗎?”
傅薄雲露出淡淡的笑意,似是撫慰道:“別擔心,有點好了,只是需要些時間。你今日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哦,”竺卿宛奸笑着捏了他的臉,“肌膚勝雪膚質光滑,王嬸喊我去要給你介紹她侄女,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多爛桃花?”
他扭過臉,憋屈,回過頭時眼眶淚水漣漣,“你一天不取笑我就不開心嗎?我在你的打壓敲詐虐待下練就了一副死不要臉的秉性,就差坐上不要臉聯盟的盟主的寶座了!”
竺卿宛鬆開手,數了數隱藏在院子各處的他的手下,足以保護他的安全,“不要臉聯盟盟主,晚上我要出去辦點事,沒回來不要叫你的聯盟成員找我!還有,爛桃花什麼的你自己去擋掉,記得你身子不好,悠着點,嗯?”
“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