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肖諾沉默不語,蔓君更是不會說話。
回到家中。
肖諾即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沒再出來了。
第二天早上,他出來了。
吃早餐時,他簡單的說了一句,今天開始上班,剛接手的會很忙,晚上不回來了,要有辦公室裡睡。
蔓君只是輕哦了一聲。
三天過了,肖諾都沒有回家,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有。蔓君白天紀玫瑰會過來找她,晚上,她會到小閣樓上看星星,日子像剛結婚時一樣,一秒一秒流逝着。
“諾,要不要來杯?”鄒天傑拿來了兩杯酒,不像平時的紅酒,由龍舌蘭調配成的雞尾酒。
“嗯。”肖諾接了過來。
鄒天傑,鄒氏集團的總裁。
肖諾大學的同學,唯一和他走得最近的同學,也是他唯一打從心底敬佩的人。他們之間的友誼,不是普通人可以代替的。
在外面,肖諾不管多少放縱,虛僞,在鄒天傑面前,也會如謙謙君子,坦然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露在他跟前。
一個人活着,由三種感情佔據着一生:親情、友情、愛情。對肖諾來講,鄒天傑的存在很重要,算是佔了他人生三分之一的情感。
人,越大,就越懂得僞裝自己。
如果能碰到一個,你全然信任而又無需要僞裝的人,再不懂得珍惜和重視,那無疑是一個可憐的傻瓜。
肖諾,當然不會是一個傻瓜。
但是,他清楚自己在外的聲名有多狼藉,若讓人知道他和他的關係深厚,像蔡子康他們一樣,無疑聯想到他也不是什麼好料。
真那樣,肖諾會覺自己更不是東西。他像他的一個指標,一個嚮往的目的。他尊敬他,崇拜他,若他也污染了,他會覺得人生活着更加無趣,更加無光。
因此,肖諾一向很少主動向人提及和鄒天傑的情誼。還有,平時他出入的龍蛇混雜、不入流的場所,他是不會約鄒天傑去的。
鄒天傑是明白的。
有原則的墮落,有底線的放縱。
“碰到煩心事了?”鄒天傑溫和笑問。這傢伙只要碰到不如意的事,肯定會往他這裡躲的。
“是的。”肖諾淺酌了一下,稍低着頭,玩弄着杯中的酒。
鄒天傑不問,明白他想說,自然會說的。
肖諾輕言訴着。“傑,我現在才知道自己娶了一個什麼樣的老婆。”
“原來在爲老婆的事煩惱着啊。”
“嗯。”
“喜歡上她了?”
“不知道。但一時之間讓她給吸引了,倒是真的。”
“被吸引了,而她還是你老婆,不是很好嗎?”至少已經得到了她的人,把她留在了身邊。這一點,令鄒天傑羨慕。
“問題不在這裡。而是她的身份……”肖諾憋了三天,心裡明白,再憋下去,人會崩潰的。“她——是亞南的執行長。”
鄒天傑動作微頓,眼中驚訝不已。
忽而,一笑,打趣說,“諾,這一眼訂新娘,倒挺有趣的。”
肖諾瞪了他一眼,“還笑?你都笑了一個月了。荒唐就荒唐吧,原本就當是一場遊戲。”
肖諾記得第一次和他說時,他笑了個半死。慢慢就罵他,在把婚姻當兒戲,太過荒唐了。
“你在糾結吧?”
“是的。……我原來只是覺得她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後來,聽她說,有一個奶奶,家人都意外去世了,我就覺得她可能是一個落魄的名媛。”
“嗯。”鄒天傑繼續聽着。
肖諾繼續訴說,“三天前,發覺了的,令人接受不了。我曾經把她當成騙子過,還罵她來騙肖家的錢……”想想,心裡還真他孃的憋悶啊。
鄒天傑傾聽着。
有時一個人,心情痛苦時,說出來,會舒坦很多的。
“我——還爲了工作,想破腦袋去接近蘇默。”肖諾譏笑,自己嘲笑着自己。“傑,第一次見面,蘇默對我很尊敬,還便用了敬語。你知道我有多驚訝嗎?想像不出來。”
“真相擺了出來,才發覺笑話一場。蘇默應該一早就知道,我娶了他們的執行長。很可笑不?!而我還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陳世伯還問了出來,多丟臉!”一個丈夫,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誰?做什麼的?
鄒天傑理解,這種事情確實不容易令人接受。這下,也不知道該說他是幸運呢還是倒黴。
鄒天傑明白,又是自尊心在作怪。但事實,沒有多少個男人會放下驕傲呢?
然而,還有一個事實罷在眼前,肖諾會把這種丟臉的事,同鄒天傑說了。對他的信任可見非同一般。
肖諾一頓訴苦,又喝了一個爛醉如泥。
鄒天傑無奈笑着搖頭,有時就會像孩子一樣,長不大的。他還不得不照顧了他一個晚上。
次日醒來!
肖諾又像無事的人一樣。在要離開前,他望着在書桌上看書的鄒天傑說,“傑,我想清楚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就是我,肖諾就是肖諾。肖諾是一個花花公子,哈哈!花花公子的本性,是見一個愛一愛的。”
鄒天傑幽眸透出一絲不解,又有一些瞭然。“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不要太在意。”
“是,謝謝傑。”
“沒事。”
“下次我還要來。”
“最好不要來。”鄒天傑頭也不擡接過話。
肖諾一愣,隨後明白過來,哈哈一笑,便邁出了房間。
肖諾覺得腦袋沉沉,彷彿周圍的空氣都渡上了一層鬱結。踏出門檻兒,見到陽光一刻,心中那種渾渾噩噩的感覺,終於不見了。
肖諾拿出了手機,一邊走身停車房,一邊撥打。
手機通了——
“喂!蔡子康,在幹嘛?”
“上班啊,大少爺。”
“該死的,你騙誰啊?今天是雙休日,你會在工作?”
蔡子康沉默了一會,倏地,釋然一樣笑了笑。
“我加班吶,可憐我……嗚嗚!”蔡子康開始在電話的另一頭劈里吧啦哭訴。說了一大堆,有的沒有的,彷彿過了半個世紀,終於說了一句重點的,“我正在機場接人,讓爸爸給踢過來的。”
“什麼人?美女不?”
“美女是美女……”
一聽到美女,肖諾天生的某種“神兒”又來了。嬉笑說,“嘿嘿,你同學不?要不要我幫你去接?”
“接個鳥!這女人搞了半天,還沒有出現,我都快氣絕了!明明就說是這一班飛機,結果——最後一個人出來了,還是不見她!”
肖諾不說還好,一說起蔡子康就一肚子火,等人等了幾個小時。
肖諾把手機拿得遠遠的,這小子是不是想拿我耳朵來出氣?坐上車,啓動,駛出了!手機那邊的人還在抱怨個不休。
“喂,別怨了,這個女人送給兄弟吧,我幫你搞定她。”肖諾帶上了手機的耳塞。車駛出了停車房。
“嘿嘿,少來!介紹給你?”蔡子康極是不情願,最後用吼的:“——我爸會砍了我!”
“哎喲,這傢伙,不介紹就算了。用不着擡出你爸爸,今天本少爺閒來無事,找情人去玩。不鳥你!你就慢慢等人吧。”
“你去玩,那蔓君呢?”蔡子康急問。關切之下,問了出來。剛纔他就覺得肖諾有一點不同,像以前一樣,玩世不恭的。
他也就跟着一樣當着無事般,但是——不知不覺中,又扯到蔓君的身上去了。
肖諾俊臉一沉,僅片刻,即恢復了過來,嘿嘿笑了幾下,吊一下蔡子康的心臟,郎當起來,“幹嘛要告訴你?介紹個美女都不行。”
蔡子康真要捉狂,“這小子,三句離不開女人!我再問一句,你是不是把蔓君一個人丟在家裡?”
“我不說!嘻嘻……”肖諾輕鬆又很欠扁吹着口哨。
“好了好了,這臭小子,不就是一個女人嗎?這個女人動不得,她是我姑姑的女兒,前幾年,一家人出國了,大學剛畢業,她說回來看看。”
“哇!身高?三圍?年紀?婚否?漂亮不?”某某人最關鍵的話題。
“我都有好四五年沒見了,怎麼知道?不過,以前是一個美人胎子。”說着說着,蔡子康都陶醉了進去。
嘿嘿,果然是一路貨色。
“爛菜!介紹給我。”聽蔡子康的語氣,肖諾的興趣就給挑起了。
“是兄弟才提醒你,這個不能動!”蔡子康這一次立場堅定,不介紹就不介紹。
肖諾頭生黑線,接着沒好氣回着,“好吧,不動就不動,肖諾還愁沒有女人嗎?”
“有蔓君了,你還想幹嘛啊?”蔡子康的語氣可不太好。“別再做對不起蔓君的事了。她會傷心的。”
肖諾一聽,嘴角諷刺的揚起,她會傷心嗎?天方夜譚!對她來講,我根本不算什麼東西。但他語氣還是不在乎的,吊兒郎當說,“喜新厭舊啊,對她已經煩了,再說,她一開始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就是說,不合口味。”
“但是你不是說過,她——”
“玩玩而已,子康,別太認真。我和她不可能的,肖諾的志願是什麼?就是擁有天下的美女,一個池蔓君算得了什麼?玩過就扔啊……”肖諾輕浮,譏誚着。
“肖——諾!”蔡子康憤怒的大吼傳來,估計已經轟倒機場了。
肖諾面無表情地開着車,往公司的方向而去。
“嘿嘿,別吼了!耳朵都被你震掉了。”等蔡子康平息不氣了,肖諾“嘿嘿”的怪笑。“說了,介紹過美女?不然,我又要喊幾個回家去玩。池蔓君見了,肯定會——”
說到這裡,肖諾想起了第一次帶女人回家,她在一旁欣賞着。那情形想起來,真不是滋味。不過,現在拿自己老婆來威脅別一個男人,算不算下賤?!
他的嘴角,若有若無的,總勾着一抹自嘲的笑。
蔡子康咬着牙,恨恨說着:“肖諾你這個混蛋,算你狠!”
“OK!你找個適當的藉口把她接出來看看。我先驗驗,瞧瞧美人屬於什麼水準的。”
“我說了我表妹不能動,到時別說我沒提醒你。”
肖諾輕浮地吹了一聲口哨。“聽到了,沒看到人,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動她呢。”
兩人又聊了幾句,就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