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骯髒的,腐爛的毒瘤,那被人嘲諷的,誤解的過去,慚愧的何止白軒逸,我……更加慚愧啊,因爲遇到我,接着遇到凌風,才讓她葬送了她正在變美的人生。
或許從那一瞬間起,我的心裡就又埋下了一顆種子,它只是埋下了,但真正讓它生根發芽的,是木木。
我自然而然的問:";那你第一時間,爲什麼來救我?";
他轉過臉,眼皮微微的垂了下來,不僅不暴躁,還很乖,他啓脣,說的認真又肉麻:";趙優被糟蹋,我會內疚,會壓抑,但是如果你被糟蹋,我會絕望,會瘋掉。";
我看着白軒逸,打心底的懷疑他在抽風,於是故意躲開了他專注的眼神,剛想站起來,卻被他用受傷的手一把攥住。
儘管他的手上沒有一點點的力氣,我還是停住了,他眼睛明亮的對我說:";白鬱郁知道自己惹事了,怕凌風被打死,所以讓我帶人過來,我不來,她告訴我,你也在這,然後我連叫人的時間都沒有,就單槍匹馬的趕了過來。";
";你知道,爲什麼面對這麼多人的時候,我還毫無顧忌的往上衝?";
";爲什麼……";我隨口答道。
他眼睛更加明亮的看着我,語氣沙啞又迷離:";因爲你的擁抱,能讓我癒合。";
我聞言,渾身都僵硬了,還沒反應過來,他便直接一把把我拉進了懷裡,我的額頭,恰好頂住他溫熱的肩窩。。
。
我下意識的去推白軒逸,結果他剛剛那副正經的模樣不見了,特別無賴的說:";哎呦,疼着呢,別碰我!";
他說着,下巴還在我的後肩膀上磨蹭兩下,我的手僵硬在身體兩邊,沒有再去推他,我想,白軒逸之所以抱着我,估計是因爲不想讓我看到他哀傷的眼神吧,其實他這個人,真的很要面子,做事從來都不會解釋,今天他竟然會跟我說了這麼多的話,真的讓我挺意外的。
我其實也不太明白,他跟我說這些話,是爲了解釋他跟趙優的關係?說一些莫名奇妙的話?還是因爲趙優的離開而內疚無比?或者,想告訴我的過去?
所以,白軒逸的爸爸到底殺了誰,他究竟有沒有對趙優做那樣的事,又是誰報的警,趙優的父母呢?還有,白軒逸說他會救趙優出來,到底是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他一個學生,要怎麼救?
想到這,我再度的失落起來,或許白軒逸只是在哄我,而我卻傻乎乎的當了真。
白軒逸抱了一會兒,本性又顯露了出來:";你的手閒着也是閒着,就不知道找地方放,比如腰上,脖子上,老子身上哪個地方放不下你的兩隻手?!";
";啊?";我反應慢半拍的啊了一聲,然後慌忙拒絕道:";不是的,這樣不好,我們去醫院吧,凌……";
我剛說了一個字,白軒逸便不客氣的打斷了我的話:";老子都傷成了這樣,有什麼不好?你要去醫院就自己一個人去,要是想跟我一起,手就放上來,隔那麼遠幹什麼?怕我感受到你平胸麼?";
白軒逸話音剛落下,伸手握住了我的腰,把我朝他推去,連擁抱的方式都跟他人一樣霸道。
他咬着呀,發出嘶溜嘶溜的聲音,雖然心情依然沉悶到死,但此刻稍微好了一些,我問:";你不疼呀。";
";疼,真他媽疼。";
";那你鬆開我,再拖下去,疼死你我可不管。";
";不鬆。";白軒逸犟的就像不懂事的小孩,然後嗤笑了一聲,不以爲意的說:";以後我一疼的時候,就能記得你這個智障像現在這樣抱着我。";
我有些蒙的問道:";爲什麼要記。";
";因爲可以時時刻刻的提醒我,要找個胸大的女生談戀愛。";
";你噁心!";我紅了臉,那時候胸部對我來說是個很敏感的字眼,女生說我我都羞的不行,更何況是白軒逸這個大男生。
我讓白軒逸鬆開我,他就好啦好啦的說,開個玩笑,然後我在他一個猛然皺眉的動作後,停了下來,驟然冷靜的問他要怎麼救趙優,他斂了嘴角處淡淡的笑意,沉默了。
然後我懂了,我不能在白軒逸的身上抱有太多希望,因爲他自己的心裡都沒有底。
就在這時,忽然有刺眼的光線投射過來,隨即是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其實一切都跟平常沒什麼兩樣,可我就是覺得刺,我下意識的要去推開白軒逸,誰知他卻抱得更緊,咬着牙,忍着痛的緊。
隨即車門被打開,有人急衝衝的走了下來,他的衣服已經完全亂掉,臉上帶着不輕不重的傷,走起路來有些一瘸一拐。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劉邵東一聲大話,像把刀一樣插在我和白軒逸的中間,白軒逸提了提眼角,手輕輕的鬆開了。
劉邵東看我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娼婦:";你知不知道凌風藥還沒上好,就要往外衝着來找你,怕你出個什麼事,死活都不聽我勸,可是你呢?你現在在幹什麼?跟別的男的摟摟抱抱?你對的起凌風爲你這麼拼命嗎!";
白軒逸聞言,直接怒着一錢臉站了起來,瞪着劉邵東說:";別他媽對她大呼小叫的,事是凌風自己惹下的,事情變成今天這個地步是誰造成的,凌風你他媽要毀掉幾個女的你才甘心,趙優都因爲你坐牢了!周晶對不起你,你他媽又對得起誰!草!";
劉邵東握着拳頭,和白軒逸一副針鋒相對的模樣,眼見着就要打起來,我心裡面急的發慌,站了起來,白軒逸看了我一眼,跋扈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我從你今天莫名其妙的跟凌風說分手就看出矛頭了,自己背叛了就直說,在那裡裝什麼好人把別人置於不仁不義的地步!";
白軒逸罵了一句媽的,剛準備上手打劉邵東,就聽到車裡面傳來凌風的聲音:";劉邵東!";
然後劉邵東轉過了臉,白軒逸停下了衝動的手,我擡眼望去,透明的車窗玻璃後的凌風頭上綁着繃帶,臉上塗着黃色的藥水,看起來就好像一尊塵埃裡的雕像,至少在面對我的時候,他的眼神從來沒有那麼冷漠過,冷漠的我的心口都好像在被刀扎。
他的側臉,如同刀刻一樣的棱角分明,腮幫被用力的吸了下去,儘管我的看不見,但我猜此時他的手一定是抖動的。
我答應過凌風,我不會和白軒逸再有任何的聯繫,但是他再一次的看到白軒逸抱住我,況且白軒逸這麼護我,就算之前不會有想法,現在,也一定會有想法了。
凌風鬆開了準備開車門的手,我知道,他對我失望了。
他開口,聲音艱澀又冷硬:";我們走吧,去看趙優。";
他說完後,自嘲的笑了一下,轉過臉遠遠的對着我說:";畢竟人家爲我付出了這麼多,我也該對別人好一點,而不是隻把心思放在推開我的人的身上,你說是吧?";
我看着他臉上諷刺的笑容,眼淚狠狠的砸了下來,可凌風那冰冷的眼角像是再說,不必哭,被沖淡的東西,何必強求它再度濃烈起來。
然後劉邵東上了車,臨走的時候,一直瞪着眼睛看着我,他的眼神讓我無地自容,然後車子飛快的旋轉半圈,來的快,走的急。
這份感情,明明在最初來到的時候,帶着幸福與甜蜜,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它逐漸變得的不是那麼可愛了,甚至在分開的時候,都是冷冰冰的嘴臉。
如果還像從前,我們呆在一個屋檐下,蜷縮在一錢牀上,如果我的世界裡只有他,如果他的世界裡只有我,如果一切沒那麼複雜,如果一切風平浪靜,如果我們還有風雨同舟,一起離家出走的勇氣,那麼我們,一定不會變成這樣。
凌風需要的,是趙優這樣的姑娘,敢愛敢恨,而我,會越發的成爲凌風的拖累,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至少我們沒有像其他情侶那樣撕破臉皮。
可是爲什麼,我的眼淚依然止不住的往下掉,那感覺就好像一直說好要在沙漠中並排走的兩個人,卻漸漸地,一個朝南,一個朝北。
凌風他們離開了之後,白軒逸和我都沒有說話,我感覺到心口前所未有的空蕩,然後我擡頭看向白軒逸:";走吧,去醫院。";
白軒逸看着我,一臉的不可置信,像是在看怪物一樣:";你確定?";
";確定呀。";我擦擦眼淚,對他笑了一下說:";恩,以後別再對我這麼好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我也沒理會白軒逸不樂意的表情,就去路邊攔了車,我坐在車窗邊,佯裝看着窗外,眼淚像是脫了線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當你不再嚎啕大哭,只是默默流淚的時候,那一刻,你一定成長了。
我毫無心情的陪白軒逸去了醫院,然後他送我回了家,我怏怏的說了一聲拜拜,低着頭就朝地下室裡走。
結果黑戳戳的樓道里,有一雙斜靠的腿,擋住了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