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裡對他叫囂着,然而他卻已經勞累的蓋上了眼皮,那一刻,是我第一次聽到凌風用毫無防備的語氣對我說,他好痛……
我幾乎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凌風給弄下了樓,我知道顏雄一定在樓上細細的監視着這一切,或許,他這一緊一鬆的手段,只是爲了讓凌風屈服於他。
做戲做全套,小馬用刀指着我的後背,邊四處打量,邊把凌風轉移到車裡。
如果顏雄已經看穿了一切,那麼我們此舉看在他的眼裡,一定像個小丑一樣的滑稽可笑,但此時,我只能回一句,隨它去吧,管不了那麼多了!
因爲小馬要用刀指着我,所以車子由劉姿琳來開,直到到了一個安全的路口後,兩個人才交換過來。
我着急的對小馬吩咐道:";小馬,快點!帶凌風去個安全的地方!然後找個信得過的人來給他治療,別耽誤!";
小馬似乎被我的語氣給感染了,也緊錢的回覆道:";我知道一個地方,連嫂子也不知道,是大東哥新置辦的房產,去那一定安全!";
他說完之後,把手機丟給了劉姿琳,說道:";姿琳,給安醫生打個電話!";
";好。";劉姿琳接過電話,啪啪啪的幾下找到,撥過去電話,聯繫上了安醫生。
凌風模模糊糊之中,說自己好冷,他的嘴脣白極了,渾身上下都是傷,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尤其是整個臉頰,都是淤青和血痕。
一般,毆打犯人的時候,都是打人看不到的地方,而且這樣也好交代,可是這一次,他們竟然無所顧忌的把他的臉給打成了這樣!
車子一路疾馳,我和劉姿琳兩個人把凌風夾在中間,一起抱住他,給他取暖,他的手軟綿綿的環在我的腰上,一直沒有拿下來,直到到了地方之後,還是小馬要馱他,硬是把他的手給掰開了。
小馬看着我,眼圈紅紅,扯脣笑了一下,對我說:";周小姐,我說的沒錯吧,只要您能來,大東哥就算是死,也會笑着下黃泉。";
";別說這樣的喪氣話,他這不好好的嗎,姿琳姐,再催催那位安醫生,人命關天的事,可經不得怠慢。";
劉姿琳聞言後,又給安醫生打了個電話。
房子裡面很空,實木地板,一直延伸到落地窗下,沒有電視,沒有沙發,更沒有餐桌之類的東西,有的只是窗戶邊飄飄蕩蕩的落地白紗,窗外,是綿延的青山,和陰沉的像生鏽的鐵一樣的天,地板上擺着一個灰色的小方墊,很薄,確實那麼大的空間裡,唯一的擺設。
小馬告訴我,說他家大東哥啊,就中意這個小方墊,他來了兩次,都看見他盤腿坐在上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把凌風馱到了他的牀上,他的牀是灰色的,窗簾是白的,牀邊有個牀頭櫃,上面擺放着一個簡式檯燈。
我按了一下,燈泡卻是壞的,衣櫃裡只掛着一件格子睡衣。
";這裡,他常住嗎?";
";常住,大東哥喜歡在這睡覺,這兒安靜。";
我坐在牀尾,把凌風的腳放到我的腿上,脫掉了他的鞋子,他的襪子丟了一個,另一隻腳趾被踩的通紅,指甲蓋上還有火燒的痕跡。
";你幫他把睡衣換了吧。";
我去冰箱前,把冰箱打開,裡面只有一個被撕到一半的桶面,還有一瓶喝了一口的礦泉水,我看着連講話都有回聲的房間,想起小馬的一句常住。
那一刻,我感覺他很孤獨。
安醫生來了,我們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站在露臺上,手扶着白色得羅馬杆,看着遠處的鬱鬱蔥蔥,感受着空氣裡面的溼潤,劉姿琳盤坐在地上,用小馬的手機玩俄羅斯方塊。
我看着小馬,說:";趙優爲什麼不知道這裡?";
";大東哥不讓講,只有我一個屬下知道這個地方。";
";他很信任你。";小馬聞言,點點頭,我繼續說:";那你,更聽他的話,還是更聽趙優的話?我記得你什麼都告訴她。";
";當然是聽東哥的話,只不過,趙優是東哥的女人嘛,兩個人的感情又不好,所以我纔想在中間多做點什麼,讓他們的感情變好些。";
";感情不好?";
";是啊。";小馬嘆口氣,頗有點發愁的樣子說:";兩個人一直都是分牀睡的,大東哥說怕壓到孩子,或者不小心碰到,所以一直分房睡,嫂子對這事意見挺大的,而且東哥經常在外面忙,兩個人沒什麼時間在一起,只有嫂子犯病的時候,他纔回來看看,哎,嫂子那病啊,一犯起來,滴水不進,真是愁人!";
我笑笑,這小馬倒是跟他們過得像一家子似的,劉姿琳伸腿,衝小馬的腳踝處跺了一腳:";王八蛋,會不會說話,嫂子嫂子的叫的挺順溜的啊,我怎麼教你的。";
";趙……婊。";小馬難爲情的死憋。
";哎嗬,這就對了,聽起來真他媽的悅耳。";劉姿琳眉飛色舞的說,隨後故意的問:";對了,你們嫂子這次怎麼沒有動靜了,聽說她人脈挺廣的啊,怎麼讓你東哥給傷成這樣?";
小馬正要說什麼,安醫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着我們幾個人說:";誰叫周晶。";
他們指我。
她挑眉,似明瞭:";進來一下,他找你。";
劉姿琳一聽凌風在叫我,高興的對我擠眉弄眼,她的那副模樣搞的我有些糊塗,我真的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麼。然後劉姿琳估計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對我意有所指的說道:";人啊,在虛弱的時候,第一個開口找的人,就是他最想見的人呢。";
看的出來,劉姿琳竟然和顏雄一個想法,就是有點想要撮合我和凌風的意思。只不過顏雄是別有用心,然而劉姿琳就是有點感覺我和凌風是原配的意思在裡面。
或許是劉姿琳最初就在我的身邊,所以記得那些最初的美好,我知道她想看到我和凌風複合,可是,可是我有薛軒逸了啊,一個人的心,怎麼可以分給兩個人。
於是我看着她,有些嚴肅又有些懇求的對她說:";姿琳姐,別說這樣的話。";
她聞言,立馬兩個食指交叉成一個x字狀,擺在嘴巴皮子上,示意我,她閉嘴。她嘴巴是閉上了,但是眼角的笑意卻不曾隱藏,難道在她心裡就這麼盼着我和凌風能好嗎?
其實我根本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凌風的得救與甦醒,只給了我片刻的安慰,我知道我如果不這麼做我肯定會抱憾終身。但我現在只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因爲回家還有一大堆的爛攤子不知道怎麼應對,不管是顏家的還是薛軒逸那邊的。
我暫時不想去管那麼多,先走進了凌風的病房,然後安醫生出去了,大概是和小馬交代幾句凌風現在的情況。凌風的臉衝着窗戶,只不過窗簾擋住了他的視線,在看到我已經進來之後,他的目光變得溫柔如水,像是有些靦腆,含糊的問我:";你是怎麼救得我。";
";來點水喝麼。";我故意岔開話題,不想再提這件事。
他的手臂上插着針頭,藥水順着塑料管往下流動,整個人虛弱的叫人心疼。他似乎因爲疼痛,而控制不住的咧嘴,又問了一遍:";你是怎樣……";
見他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樣,我知道不跟他說明白是不可能的了。我給他倒了一杯水,言語之中,並沒有過度的在意,儘量平靜的說道:";就是,找了一些顏雄貪污的證據,然後威脅他,說要告發他。儘管我裝作那證據是你們找到的,但我想,他應該看出了什麼,估計已經知道是我乾的了。";
我沒有責怪他的意思,把水端到了他的面前。儘管嘴脣就像沙地一樣的幹到裂出口子,可是他也一口不喝。
";值得嗎?";他的目光裡面似乎有着深深的自責,盯着水杯猶如自言自語的問道。
";摸別問我這個問題了,我當時並沒有時間想那麼多。現在做已經做了,後悔也沒有什麼用,還討論什麼值不值得,值不值得都做了,難道不值得就眼睜睜的看着你去死嗎?";我把水再次遞給他,儘量換上友好的語氣哄他:";你喝口水再說吧,你看看嘴巴都幹成什麼樣了,先喝口水,你想聽我就告訴你,但是不差這一會兒。";
我對他講話的時候,語氣很生硬,雖然只是簡短的關心,我都覺得有些不習慣。畢竟已經像仇人一樣的狀態相處了很久,突然又變得和老朋友一般的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說話,很難調整的平心靜氣,不自覺的就會把話說的帶有一些攻擊性。
我扶着他,給他喂水,聽完我的話後勉強開始喝水了。他喝的有些吃力,我看着眼前的凌風,如今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哪還是那個萬丈光華的大東哥。
我忍不住的質問他:";你爲什麼沒有自救?難道你的大東哥不過是個名號,連讓你無罪釋放的能力都沒有。還有你的大佬呢,他就不管你?就算所有人都不管,趙優該管吧!";
她不就是會玩逼人的那一套嗎,怎麼這會兒不玩了,爲什麼那麼多人可以使手段,卻偏偏總是要來逼我,這是抓住我心軟的把柄攻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