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應了一聲,然後又一次抓起了我的手,將我往我們的樓上帶。
我用力的往後拽:";我說的是,回到你來之前的地方。";
薛軒逸愣住了,兩秒之後,又對我笑嘻嘻的說,我想吃豬蹄。
";你難道不問問我昨天干什麼去了嗎?!你怎麼這麼傻,這麼蠢?你難道什麼都看不出來麼?!";
";別說了。";
";薛軒逸,你從哪來到哪去,以後我們沒有關係了,薛軒逸……";
";我他媽叫你別說了!";
他突然朝我吼出聲,然後轉身一把將我狠狠的抱在懷裡,聲音控制不住的哽咽,帶着的祈求:";周晶,求你別說了,好不好?";
我雙手僵硬在他的懷裡,顫抖的吸了一口冷空氣,平靜的說道:";孩子我打掉了。";
。
薛軒逸的懷抱一點點的被石化,我想他已經預感到了壞消息,所以纔會不想讓我說,他寧願欺騙自己,也不想要知道真相。堅強如他,在這一刻,脆弱的卻像個幼稚的孩子一樣。
他依然保持着抱着我的動作,只是他的懷抱,漸漸的變得鬆散,不再緊的我喘不過來氣了,因爲我,狠狠的傷了他。
薛軒逸,你難過嗎?其實我也很難過啊……如果我告訴你真相,你這個傻瓜肯定會去找蘇馬力算賬,到時候吃虧的是你啊!
";晶晶,你是在騙我對吧?";他的手指扣着我的後背,用力的晃了晃:";你是在騙我對吧?!";
";我把孩子打掉了,你還要我說幾次?";我怎麼可能把心裡想的話告訴他,我只能這樣假裝絕情的說道。
";可是,我等了你一夜……";薛軒逸似乎還在試圖說些什麼。
";所以以後不用等了。";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一點一點,決絕的將他推開:";薛軒逸,你應該明白,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忘了我吧。";
薛軒逸一米八幾的大個,卻被我這對瘦弱的胳膊推的向後踉蹌兩下,忽然平地起風,吹起了他的外套,他的頭髮,甚至他漣漪的眼淚。
他哭了。
眼淚就像剛剛冶煉出的鐵珠子,一顆一顆的滾下來,將皮膚都燒出焦黑的痕跡,我彷彿能看到他的心被我的眼神割出一道道的大口子,潺潺的往外流着污血。
流吧,將這污血流盡了,以後,就不會再痛了。
他往後退了兩步,嘴巴抖動,半天,才音色沙啞的問我:";你以爲我這個人就不會痛是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傷我?!";
";因爲我不愛你!";我說完後,短暫的停頓了一下,顫抖的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氣:";所以,我也不愛這個孩子,請你別逼我。";
薛軒逸聞言的瞬間,眼睛睜大,通紅的像是沾了酸雨一般,他悲傷極了,隨即咧起嘴角,搖曳的笑出聲,彷彿枯黃的枝頭上,隨時會墜落的葉子一般無助。
他絕望似的抽搐着呼吸,然後把手放進了口袋裡,眼淚淌進了嘴角,在舌尖暈開一灘苦澀,那是愛情的悲哀與毀滅。
";好,我不逼你,周晶……";他突然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緒,瘋狂的哽咽,說出的話都泣不成聲,眼淚大片大片的跌落,他用手狠厲的擦了一把,驕傲的繃住那不可一世的嘴角:";我他媽以後再也不會逼你!";
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東西,在這樣冰冷的天氣裡,他把它暖了一整夜,卻恍然覺悟,它已經沒有送給我的必要了。
他將它用力的甩到了鐵門上,只聽咔嚓一聲,它已經被摔碎了。
然後他看向我,我從未見過他那樣的眼神,裡面冰冷的沒有丁點波瀾,是心死,是背叛,是不可磨滅的疼痛。
如果時間能倒回,我想,他寧願抹去那次雨夜的衝動與慾望,如果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他也不會有這樣強烈擁抱我的渴望,以至於我們現在的分別,在他心裡留下血淋淋的一片。
這次不再是說氣話,我們已經決絕的,再也沒有一絲餘地。
他一次一次的爲我拉低自己的底線,但是這一次,我卻觸痛了他內心最深處的那根弦,不可饒恕。
薛軒逸走了,像一場颶風,席捲了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冷颼颼的。
就請記憶在快樂的時候停住,我不想以後回憶起,只剩憎惡。
我朝那個他留下的東西走過去,撿起了地上的殘局,那是一個大紅色的撥浪鼓,此時手柄已經斷掉,就像我和我那尚未來的及長大的寶寶,人屍兩地。
我想着薛軒逸對着我癟癟的小腹搖着撥浪鼓的傻樣,忽的笑了,笑的眼角的皺紋很深,笑的眼淚擠滿了眼眶,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掉落在地上,打出一片一片的水花。
傻瓜。
我們都是傻瓜。
我上了樓,將它修好,坐在牀上,雙目懸空,手部機械的左右轉動它,手捂向了那冰涼的小腹處。
寶寶,你聽的見嗎,這是爸爸給你買的撥浪鼓。
爸爸,想到這,我忽然癟起嘴巴,憋到喉嚨抽搐,抱着雙膝,蜷縮在被子裡面,用力的揪住撥浪鼓,痛的幾乎快要哭死過去。
寶寶,對的時間,你還會再回來我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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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解,無言。
最終,劉姿琳給我燉的豬蹄一直放到涼我都沒有吃一口,這一次地獄般的噩夢,在我的一場大病下宣告結束,我感覺我渾身的血都像是被流乾了,我躺了不知幾天,再次能下牀的時候,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差點被嚇到。
臉色灰白,氣薄如紙,前胸貼着後背,好像逃難的難民。
";姿琳姐,我今天想要精神一些。";我坐在牀邊,笑着看向她:";你幫我打扮漂亮點好不好?";
劉姿琳看着我,愣了片刻,沒有說話,大概是以爲我回光返照,要穿着一身紅衣,紅鞋,從十七樓跳下,變成厲鬼索命。
可我不信邪!
變成厲鬼,只不過是無能爲力的人,發出的最後一聲咆哮而已,命都沒了,你怎知自己有無變成厲鬼,到最後,死的是你,手沾鮮血的人,卻仍然過的舒坦。
所以無論如何,即使生活再難以堅持下去,我都不會放棄自己。
";你放心,我不做傻事,我只是不想再這樣蒼老下去。";我繼續笑着對她說。
劉姿琳爲我能看開,感到高興,她重重的點了點頭,贊同的恩了一聲,然後拿出自己的化妝品,給我畫了一個漂亮的妝,鮮豔,動人。
弄完之後,她伸手,將一個有些磕碰了的手機遞給了我:";晶晶,我託人找到了,電池重新做了一塊,其他沒有問題。";
";謝謝。";
她搖搖頭,笑着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姿琳姐沒別的本事不能做你的頭腦,只想做你的臂膀。";
我笑着錢開了手臂,與她擁抱了一下,然後提着手包,走出了出租屋。
我打了車,車子一路開到了soso,我沒有下車,只是直挺挺的坐在車上,側頭,看着有工人在拆soso的招牌,蘇馬力的手下站在一旁監工,有幾個先前在soso紅火的姑娘,過來央求,想要繼續留下,卻被蘇馬力的人無情的趕走,他們絕對不用木木用過的人。
soso在木木接手前,不過是個風水煞地,老闆虧的欠下一屁股債,然後被木木接手,翻新,裝修,歷時好幾個月長的時間,到了現在短短几個月,才起死回生被經營的風生水起。
現在蘇馬力搶走了soso,盈利全進入他的口袋,而高額的債務,將由木木來承擔,他絕對不會給木木一分錢的。
";都讓開!";
施工的人大喊一聲,隨即,soso的牌子從高空中墜落,激起了大片的灰塵,像是一顆星的隕落。
然後,他們用繩索,升起了另一個牌子,rsf,底下有它的縮寫,redsunflag(太陽旗),日本國旗。
我攥緊了拳頭,還記得當初與木木剪綵時的樣子,望着那詞刺眼的rsf,驚覺一切已經改朝換代,物是人非。
我長吁一口氣,手臂顫抖,然後撥通了大海的電話:";喂,我想見你。";
和大海約定見面的地方並沒有什麼特別,當時,他正在一個破舊的小餐館裡面吃着熱氣騰騰的餛飩,看見我之後,連頭都沒有擡的吃下一口,身上穿着灰灰的夾克衫,也不問我上次在旅館的不辭而別是怎麼回事。
";我想跟你借個東西。";我開門見山的說道。
";什麼東西。";他搖着碩大的頭顱吹着湯水。
";--槍";。
他聞言,忽然擡起了頭,湯匙裡的湯灑了出來。。
。
戴着粗布袖套的老闆娘轉過頭看看,周圍的人也轉頭看看,大家都跟看傻瓜一樣看着我們這隊大塊頭和小蘿莉的組合。唯有我與大海的眼神,貼在一起,動也不動。
他忽然把湯匙往碗裡狠狠一丟,瓷器碰撞間,叮的一聲響亮,湯水潑了一桌子。
";老闆,收錢!";大海沒好氣的吼道。
付過錢後,他去旁邊的小報亭買了包軟紅河,我像一個跟屁蟲一樣的跟在他的身後。他抽了兩口之後,夾在手指縫裡,手指着我,用流利的普通話說:";你走吧,別胡鬧!這不是你小孩子能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