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當天下午,哪裡也沒有去,就算是參知政事們遞牌子進來,也沒有在出宮去處理事務,而找不到仁宗,看到了仁宗簽收,韓琦起草的這份奏摺,在樞密院,東府都掀起了軒然大波,沒辦法不波動啊,一個跟北宋同樣檔次,擁有着強大的軍隊和幅員遼闊領土的一個大國,才20天的時間,就被消滅了,消滅的對象還是北宋的邊境軍州,這個似乎有些虛幻啊。
第一個看到這份奏摺的富弼,首先召集了東府在的首腦,簡單的商討了一個意見,由兩個資深的參知政事,遞牌子進宮,想要打探一下仁宗的想法。
韓琦的奏摺,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就很高,遼國被定海軍幹掉,不但對於整個北宋的環境,產生了巨大的衝擊,同時,趙信還是仁宗的孩子,這個在參知政事之中,都不是秘密,這個事情到底代表着什麼意義,這非常關鍵。
同樣,得到了消息的賈朝昌,更是如同當頭喝棒一樣,之前,因爲跟韓琦之間的爭奪,賈朝昌遷怒於定海軍,很是在後面做了相當的小動作,可是當時想着,定海軍不過是一個彈丸之地,趙信也只是一個定海侯的身份,奈何不了他,可是現在,身份不同,遭遇變局之下,他該如何選擇。
進宮遞牌子的,無功而返,東西府的參知政事都集中到了一起的時候,以富弼和賈朝昌爲首的東西府的首腦,共同開了一個會。
在西夏已經滅亡了,遼國已經背削弱的前提下,整個這邊的國家跟國家的關係,就剩下了北宋和遼國,現在遼國的滅亡,還是滅亡在丁海軍的手中,這種情況之下,對於中樞而言,很多的方面都需要做出準備。
這中間,一直都看定海軍不順眼的賈朝昌提出來,宣佈定海軍謀逆,派遣大軍,滅掉定海軍,順帶的,收繳整個北宋境內的定海軍店鋪和財產。
當賈朝昌提出了這個問題的時候,富弼首先就怪異的看着賈朝昌,仁宗在這件事情之中,雖然沒有直接的表態,可是放下政務,去了苗妃的宮殿,已經證明了一切了,你還要這麼弄,那不是跟仁宗的意見相悖麼,沒錯,從法理上面說,定海軍是違規了,說謀逆,也不爲過,可是你看對什麼人。
一些地方的小勢力,反掌就可以滅掉,可是遼國行麼,哪怕拿下了幽雲,面對着被不斷削弱的遼國,北宋都沒有輕易的動手,擔心的正是遼國的反撲。
現在,定海軍已經把遼國給滅了,無論是用了什麼的辦法,他的戰鬥力都不容小覷的,一旦遭遇了反彈,北宋該如何的自處。
感受到了富弼的目光,賈朝昌一陣不好意思,可是他還是板着臉,繼續的鼓吹這一點,這是道德的制高點,必須要堅持,同時,提出了查抄定海軍,這是可以看到的利益。
賈朝昌如何不知道,滅掉了遼國的定海軍,實力強大,可是他不得不站出來,他只能夠賭一賭,這一次定海軍在攻擊遼國的時候,準備不足,或者是有別的漏洞,讓他的計劃可以成功,否則的話,一旦讓定海軍翻過來,恢復了一定的實力之後,哪怕只有遼國曾經一半的實力,這也是一個真正的國家,他還有前途麼?
跟韓琦爭鬥之中,因爲忽略了定海軍的力量,讓賈朝昌慢了一步,甚至一些謀劃,成爲了韓琦起步的嫁衣,他跟定海軍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不趁着現在,還等到什麼時候。
跟富弼一樣,有眼光的人,畢竟是少數,賈朝昌這個提議,讓一些庸人很是動心,畢竟,定海軍已經不是幾年前,那個只是趙信脫身的地方,非常不起眼的一個海邊的小島,在整個北宋的版圖上面,根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地方。
伴隨着趙信和定海軍的開發,不說別的,錢和資源很多了,甚至從某種意義上面說,整個定海軍在北宋的一些倉庫,中轉站,店鋪,存放着數以億萬的財富。
雖然,趙信的信,也原封不動的給了這些人看了,那些數據,他們並不相信,誰不會吹牛啊,一個諾大的北宋,也就是這幾年逐步的變化,才獲得了龐大的收入,可是也不過是萬億而已,這是龐大的,數十個道的總數,一個小小的定海軍,可能麼?
這些人不會去發散的想問題,不是說他們不聰明,能夠做到目前北宋的參知政事的位置上,幾乎都是一時瑜亮,他們只不過更加看重眼前利益而已。
好在,支持賈朝昌的是少數,更多的人則是非常慶幸,特別是在東府的這些參知政事們,他們深深知道,當定海軍拿下遼國,已經成爲既成事實的前提下,不能夠輕舉妄動。
特別是富弼,如果說,整個北宋,對於定海軍最熟悉的是韓琦,第二熟悉的,就是富弼,他曾經深入的瞭解了定海軍的一切,當時的目的,只是爲了參考定海軍,改革北宋。
定海軍的高效,快週轉,是值得肯定的,同時不停勃發的力量,也讓定海軍的生產越來越高,龐大的生產量,帶來了更加低廉的價格,也創造了很多財富,錢不能夠解決所有問題,卻可以解決大部分的問題。
北宋發展了,看似問題解決了,可是對於富弼和韓琦來說,問題只是淡化了,固有的矛盾還存在,必然會爆發出來,只不過應爲財政的收入上漲,被掩蓋了。
依靠北宋本身的力量,來解決這個問題,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夠通過學習別人,特別是定海軍的經驗。
正因爲深入的瞭解,這才發現了定海軍龐大的生產力之下的力量,無論是鋼鐵,還是其他的生產,只要稍稍協調,就可以轉化到軍工上面,爆發出可怕的產量。
當時他還擔心,誰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在北宋的各方面,都沒有得到解決之前,定海軍首先發難了,幹掉了遼國,首先就佔據了不敗之地,跟定海軍翻臉,不亞於跟遼國翻臉。
賈朝昌,發現有人支持,繼續推行他的理念,準備胡攪蠻纏,卻被富弼當場的喝斷,富弼在職位上,是比賈朝昌低的,他是以東府副職的身份暫代,可是富弼是有理有據的。
國內的一些情況,趙信的一些身份,甚至是對定海軍的一些估值,這些都會有毛病,會得到賈朝昌的反駁,可是從實力上說,是最毋庸置疑的。
這個實力,不是從定海軍來說的,定海軍的實力沒有確切的情報,所有的一切,都必須要用估計的,這會有漏洞,然後被人胡攪蠻纏。
已經吵了這麼長的時間了,不能這麼無休無止的吵下去了,富弼巧妙的拿出了遼國的實力做了一下對比。
在西夏滅亡了之後,遼國就成爲了北宋唯一的對手,兩國之間的歷史淵源,讓北宋對遼國相當的清楚,派遣的大量的人員對遼國的調查。
遼國經過了元昊的攻擊,還有幽雲的丟失,已經相當的虛弱了,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遼國目前,最少還有40萬到50萬之間的精銳,這可是之前遼國的老底子剩下來。
正因爲這樣一股精銳,也是北宋一直都沒有對遼國動手的根本原因,因爲遼國殘餘的,太強大了一些,如果再等個三五年,當這一批人逐步的退化,加上遼國本身,無法供給龐大的軍隊,到削弱到了極點,纔是動手的時間。
定海軍可以在短時間之中,把遼國的四五十萬人都給幹掉,而且是在20天的時間之中,那麼戰鬥力上面,肯定不會比遼國的四五十萬低,甚至說不定是兩倍,甚至是三倍的樣子。
這麼龐大的軍力,彙總起來,就非常的不一般了,就算是北宋想要討伐,也需要考慮,對方的勢力問題,討伐一個實力上非常強大的勢力,就算是北宋也不能貿然的行使,不然的話,早在一兩年前,就已經攻打遼國了,而不會看着他穩定下來。
富弼清楚的是定海軍的經濟實力,卻沒有想到,定海軍到底是如何擁有如此可怕的勢力,連遼國都給幹掉了,這到底是因爲什麼。
聽到了富弼的這個說辭,賈朝昌還想反駁,卻被富弼給檔了回去,兩敗俱傷怎麼可能,一個是根深蒂固的大國,一個是新晉的勢力,沒有一點歷史的底蘊,也沒有錯綜複雜的關係,用20天的時間,滅掉遼國,最少也是在一倍的實力,剩下的力量,也比原來的遼國高,否則的話,不可能20天解決戰鬥的。
軍事上面,一直都是韓琦和富弼的強項,同樣的,在場的,還有樞密院的一些副使,他們出身文官,卻未必如同賈朝昌這樣,幾乎沒有親自指揮戰爭,對於軍事上面不太懂得,當一個個的樞密副使都站出來,支持了富弼意見,賈朝昌終於不敢多說什麼了。
在沒有了賈朝昌搗亂之後,事情再一次的回到了原點,一個滅掉了遼國的勢力,並且有很大的可能,還殘留了巨大的軍力的前提下,該如何處理,這沒有先例啊,不弄清楚定海軍的情況,真的不好辦了。
好在,韓琦在下面,也有些說明,那就是10天之後,會參加一次定海軍的演習,很顯然,這一次的演習,應該是定海軍立威用的,不管如何,表演的成分有多少,最少說,可以看出來,定海軍的戰鬥力。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孫子兵法總綱,也是一切軍事行動的根基,最忌諱的就是在茫然不知道的前提下,貿然的動手,一旦不如預期所想,那麼對於他們,將會是一個災難。
哪怕是年輕一點的富弼,也不敢輕易的動手,在經過了衆多參知政事的商議之後,定下來了基本的策略,以謹慎爲主,等待韓琦的最終結果,同時,也不放過在國內的調查,如果有機會的話,強硬手段,也不是不可以的。
國內的調查,主要是集中在定海軍的接觸上面,摸摸定海軍在北宋的一些勢力,定海軍龐大的銷售團隊,幾乎遍佈在北宋各地,同樣的船隊,還有各種的倉庫銷售網絡,這些都是固定的地點,這些地方宗室跑不掉的。
把這些地方監控起來,有利於在最極端的前提下,獲得有效的補充,同樣的,富弼也知道,整個定海軍的人口,來源於北宋的各地,這些地方,還沒有清理掉這些人口的戶籍,在這樣的情況下,用恐嚇和其他的方法,動員一下北宋在定海軍的人員迴歸,這是應該做的。
當所有的參知政事,都已經統一了口徑,只有少數反對,卻不會對定海軍的一些舉措提出異議的前提下的,整個東西府的行動速度非常快。
樞密院,東府,還有各級的渠道,開始向下,內緊外鬆,開始針對定海軍進行了一些的安排,強大的北宋國家機器,在這一點顯示了成果,很快,就下放到了道一級。
同時,中央的一些政令修改,東府和樞密院,聯合跟三司下文,要求對定海軍的一部分產品,提升稅收,並且禁止一些原材料的進口
這些,本身是三司和北宋政府,從趙信的身上學到的東西,用於協調一些產業的平衡,卻被用到了趙信的身上,哪怕是趙信早有準備,也有些哭笑不得的。
這樣的舉措,動靜不小,一部分的舉措,還要經過仁宗的手,第二天一早,仁宗就通過內書房和摺子知道了,他呆了呆,卻還是按照參知政事們的意思批覆了。
這些不是激烈和極端的手段,哪怕仁宗感慨於趙信的成果,也知道,趙信的成果,讓他驕傲,可是國與國之間,必然有一些客觀規律的東西,爲北宋謀求,也不爲過,只不過他去掉了一些容易引發問題的極端的做法。
有了三大機關,並且有了仁宗的硃批,這些命令,就成爲了最正規的,也是最高級別的,一旦批覆下去,整個北宋的官場,立刻如同滾水一樣,開始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