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前提下,樞密院負責鐵器這一塊的同籤書帶着好容易拿到的檢測結果進入到大殿的時候,受到了數十個人的眼光。
樞密院同籤書,在樞密院之中,屬於是中高層的官員,他不比樞密使和樞密副使,那是真正的參知政事,可是除了少數參知政事,大部分樞密使樞密副使,都需要兼任其他職務,比如說韓琦,比如說曹劌,他們都是在外任職,樞密副使不過是一個頭銜而已。
只有真正的樞密院的諸多官員,纔會處理樞密院的日常事務,同籤書這個一般人聽起來陌生的名字,在樞密院的序列很高,就算放在朝堂之上,也算是正三品的高官。
上朝很多次,甚至也因爲彙報在朝堂上侃侃而談,可是這麼灼灼的眼光,還是第一次,並且這些人的級別還很高。
因爲鐵料事情的發酵,目前在東京的所有的樞密使,樞密副使,全部都到達了樞密院,就連已經準備告老還鄉,年齡在75歲高齡的都來了,可見其中的熱鬧。
除了樞密院的之外,包括了三司使葉清臣,兩個偶然進來參知政事,他們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過來,可是他們的到來,給賈朝昌的心中,又壓下了一個巨石,一個簡單,本應該由樞密院內部處理的交易,居然成爲了朝堂上的大事。
可以說,整個朝堂上面,東府首腦全在,甚至西府還有兩個,外加一個三司使,除了章得象沒來的,都夠開一箇中樞會議了。
心略微有些亂,卻還是穩定心神,這個時候出問題,那就是印象分的大減了,這些人是現在的宰撫,將來說不定就有一個成爲首輔。
三品,在目前朝堂之上,已經算是很高的官職了,可是誰不想再進一步的,三品再進一步,肯定要進入中樞,成爲參知政事,那麼眼前的這批人就很重要。
實際上,他猜得非常對,朝堂上面坐着,除了賈朝昌這麼一個西府首腦之外,還坐着最少四個未來的西府首腦,還包括了兩個首輔,可以說,未來15年的朝堂,就是這在座的在掌控。
努力保持着平衡,把這麼一個萬衆矚目的報告,送到了賈朝昌的案頭,放下之後,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躬身退下。
所有人都盯着這一份文書,當賈朝昌把這個文件拿到手的時候,他的心反倒是放下了,局勢已經不受到他的控制了,那麼再糾結於12萬貫,就沒有意義了。
賈朝昌從來都是一個聰明人,他很清楚在是不可爲的時候,是不能在抓着的,既然已經放下了,心態也就平靜了,看這個文件,就沒有之前的那種憤怒和忐忑,取而代之的是好奇,這麼一個鐵料的更換,到底會達到什麼效果。
作爲樞密使,賈朝昌有資格第一個看這個文書,所有人,包括三司使葉清臣,也必須在賈朝昌看完之後,才能夠過來看。
樞密院之中,檢測文書成爲了重點,在樞密院外,因爲這件事情所引起的波動,遠沒有平靜。
這件事情引起的巨大波動,吸引了整個朝堂上三分之二的參知政事,這麼大的事情,仁宗當然知道,如果連這個都不知道,仁宗也別想坐穩這個皇位了。
仁宗的注意力跟葉清臣不一樣,雖然聽說這個減少幾百萬,卻沒有太在意,不是說仁宗不在意這麼幾百萬貫,別說幾百萬,幾十萬貫,就足以讓仁宗動容了。
北宋的在諸多皇帝之中,也只有仁宗比較的悲催,仁宗執政時間,是北宋第一。
無論是執政的能力,還是宰撫的能力,仁宗朝都超越其他北宋階段,可是錢卻越用越少,赤字越來越大。
一方面,仁宗朝是北宋戰爭較多的,西北邊患,牽制了大筆資金,同時從仁宗開始,自然災害開始變大,只是開封城就遇到過幾次水災,水旱災害和蝗災,更是比比皆是。
也虧得的仁宗的能力出衆,加上一批宰撫的輔佐,雖然有波折,卻沒有太大的事情,平穩的度過了,卻沒有給後世留下什麼基礎,北宋也就是從這裡衰弱。
仁宗並不奢侈,連皇室的供應都很難保證,就算是他日常用度,也省了再省,有時候一點點的資金,都補貼到朝政上面,別說上百萬,幾十萬,就算是一兩萬貫,他都看在眼裡。
之所以沒有在意,類似不靠譜的事情,每年都會出現幾次,一些普通官員,或者乾脆就是小地主,爲了譁衆取寵,吸引仁宗的注意,往往接着這個稱謂進身之階,剛開始的時候,仁宗還關注一二,可是慢慢的,伴隨着事情的太多,太過離譜,他就不再關心了。
特別是聽說葉清臣也去了的時候,只是微微一笑,然後就不在意了,葉清臣都去了,跟他關注有什麼不同,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話,那麼葉清臣關注了,也就能夠完成這一件事情,三司獲利就是整個朝堂獲利,如果這件事情是假的,那麼的,葉清臣去也足以處理了得。
仁宗更頭疼的,實際上是現在越來越眼中的西北問題,在慶曆和談即將簽署的檔口,經過了3年左右的和談,雙方就具體的條款,進行了一番完善和細緻的約定,現在已經接近尾聲了,中間的衆多波折,總算是解決了,可是北宋的支出加大了不少。
如果只是這個,還可以接受,葉清臣的能力,加上各方面節約一點,勉強支付還是可以,整個朝堂上,都以爲,只要合約簽訂,最少說,短時間可以喘口氣的時候,變故又生。
在這個檔口,有了一個波折,陝西那邊,又出現了災害。
單純災害,這沒問題,北宋從仁宗勤政開始,那一年不出現點大小災害,近些年有些越演越烈,可是北宋成熟的防災減災的策略的,還是讓這些災害都平穩的過度了。
這一次不一樣,是在陝西,陝西已經不是曾經開漢和開唐的膏腴之地了,上千年的耕種,再加上氣候的變遷,讓陝西已經無法承載那麼多的人口,茫茫的黃土高原和各種災害,讓本就勤苦關中,更加的辛苦。
在西夏立國之後,更是成爲了前線,韓琦這一次去的陝西四路總管,還有之前夏竦所擔任的職務,一個重點的作用,就是防着西夏。
在這個核心區域出現問題,那不是要命的麼?西夏是何等的敏感,發現了這個問題之後,立刻獅子大開口。
過去的3年之中,這個合約一直都沒有簽訂下來,就是因爲西夏的反覆,似乎把握住了北宋的命脈,屢屢拿着這個條件,對北宋要挾。
之前就這讓中樞不厭其煩的,現在,有了這個真正的漏洞,還不抓着死磕。
這個貪婪而沒有任何遵守約定能力的國家,很多次,仁宗都認爲,是不是跟他和談,是一件浪費時間的事情。
說不定,在拿到和談的實惠之後,稍微消停幾天,說不定就又上來了,這並不是不可能的,跟宋國,跟遼國,西夏曾經簽署過的東西,可是沒有幾個堅持幾年的,幾乎都被他們推翻了。
可是又不得不談,北宋已經支撐不住這樣三年兩頭的用兵,以和談爲主,軍事壓制爲輔,這也是之前對於遼國的做法。
那麼陝西必須要去一個人,之前仁宗還頭疼,要如何挑選陝西的人選,夏竦是一個最好的人選,可是從幾次失敗和變故之後,夏竦的名聲壞掉了,就算是仁宗的堅持,也不能強行推動他過去。
在這個節骨眼上,韓琦出現了,韓琦非常的懂事,在保州兵變立下大功之後,沒有要求回中樞,而是轉而要求去的陝西。
對於韓琦的能力,仁宗是非常認可的,也認爲,目前的狀況之下,韓琦是最適合的。
本來范仲淹的變法,走向了不可控制的邊緣之後,對於范仲淹,仁宗好處理,直接下放就可以了,可是其他的追隨者,就不好處理了。
北宋仁宗年間,是北宋最爲輝煌,也是文壇鼎盛的時代,不但誕生了很多宋詞人才,也誕生了出色的宰撫。
在這個時代的,有無數的宰撫,可是不得不說,現在,當一些老的老,退的退了之後,剩下的有能力的,居然全部都集中在范仲淹的身邊。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悲哀吧,現在到底首府是章得象的,樞密使是賈朝昌,這兩個也算是水準之上,可是作爲政府的主導者來說,他在仁宗的衆多宰撫之中,真的算是不起眼的,比不上之前的呂夷簡之類的,更比不上之後的龐籍等人。
等幾年吧,仁宗嘆息一聲,現在章得象和賈朝昌還用着順手的,後備力量還沒有成長,最關鍵的是,要消弭范仲淹的影響,這不是短時期能夠做到,或許,答應西夏人的無力要求會成爲唯一的選擇。
趙信用這種方法,不但介入了樞密院的鐵料供應,還間接的介入到了朝政,慶曆和談開始的向另外一個方面的變化,短時間,完成了簽訂,而整個北宋,這個時代,最強硬的一個宰撫,來到了陝西,歷史上他只是短暫的在京西路之後,就轉向了河北,這一世,註定要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