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皇位都不是志向的話,志向是什麼,難不成,真的如同陶淵明一樣,採菊東籬下,悠然現南山。
不過,看趙信的表情,不像是那樣的隱者,而且一個四五歲的少年,生出了隱者的志向,怎麼感覺就特別彆扭。
趙信當然也知道,這種想法有些驚世駭俗,這個時代的人無法理解,但是韓琦,是一個他一直都比較看好的,如果能夠把他忽悠來,那麼對於他接下來的事情是非常有幫助。
他也知道,忽悠韓琦應該會非常困難,一個已經做到樞密院副使,距離最高的位置,可能只差一步,甚至是半步的時候,怎麼可能會跟着他一個皇子去。
北宋的中樞,在決定首相人選上面,其實相當的隨意,這或許是皇帝唯一能夠決定的地方,都是一方人傑,都代表了一方勢力,很多時候,只是皇帝一言決定。
就好比慶曆變法的范仲淹,他已經是實際上的首相了,縱覽全局,可是他的身份不過是樞密院副使,至於王安石,當參知政事的時候,不過是侍郎銜、諫議大夫、參知政事。
實際上,到了韓琦這種程度,如果得到仁宗的認可,權領一方還是可以的。
“我要是回到皇宮,對方可能不會大規模的進攻,可是誰能保證,在沒有希望的時候,不鋌而走險的。”
“這是一個問題,而且是很大的問題,萬一因爲我的關係,讓朝局發生動盪,那麼我就百死莫贖了。”
“只有我退出了,纔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趙信說的是斬釘截鐵的。
韓琦愣住了,這樣的說法,有些問題,也有些不對,可是這種可能性不但存在,而且很大。
可是韓琦怎麼也感覺到,這種說法不怎麼對。
如果說,是戰爭之中,爲了讓士兵們去決死衝擊,士兵們義憤填膺的這麼說,韓琦會很滿意,可是一個4歲的孩子,一個皇族血脈,還是仁宗唯一的孩子,不出意外,未來長大之後,就一定是皇帝的人,這麼說,怎麼都感覺到有些怪異。
看到韓琦的表情,趙信就知道韓琦不相信,雖然他說的都是實話,可是韓琦是什麼人啊,對於一個官員來說,正直從來都不是他的優勢,就算是范仲淹,這個千年之間,操守評價是最高的官員,也有迂迴和側面的手段,只不過,不那麼的陰暗而已。
想到這裡,趙信心念一轉,道:“韓相應該已經知道長弓和棱堡了吧!”
韓琦上一次來到苗家莊,就是因爲這兩件武器,在這一次的保州兵變之中,長弓的作用非常的大,後來的訓練,也展現了長弓的特點,是改變北宋軍制的一種武器。
至於棱堡,在苗家莊的防守中,已經顯現了作用,在知道了造價之後,韓琦很清楚,這個甚至不用去嘗試,只要擺在哪裡,就足以打動軍方,而樞密院這邊,本就被西北的軍費弄得焦頭爛額了,他們不會去管作用,只要能夠起到相當的作用,並且節約成本,通過是順理成章。
韓琦不明白趙信的意思,不過還是點點頭,說道:“沒錯,很好的兩種武器。”
“我發明的?”
韓琦之前就有些懷疑,可是當趙信親自說出來,多多少少有些吃驚,這兩款足以改變整個北宋軍制,改變整個北宋的軍隊命運的武器,真的是趙信發明的,之前他不敢置信的就是這樣。
“我的目的,是爲了改變大宋的命運,提升大宋的力量,而不是被無休無止的牽扯到這個事情上面去!”
韓琦想過了無數的原因,他實在沒有想到,最終的原因,居然會是這個,用器械改變整個北宋,這是從來都沒有人想到,怎麼也感覺不靠譜。
就在韓琦迷茫的時候,趙信平靜的說道:“工具是什麼?是改變自然,改變世界的東西!”
“人跟動物的區別,最大的地方,就在於,人可以藉助工具,從這一點開始,人已經走向了世界的主導!”
“人在力量上,不如獅虎熊豹等大型食肉動物,在生育能力上面,也比不上兔子等小型動物,可爲什麼這是人類的世界呢?”
“獅虎熊豹的爪牙很厲害,可是人類拿起弓箭,穿上鎧甲,就能夠威脅到他們,這成爲了人跟自然爭鬥的起點!”
看到趙信滔滔不絕的講述,韓信忍不住打斷他道:“可是殿下,跟我們爭鬥的是人不是動物!”
“沒錯,可是理論都是一樣,現在雖然大宋的武器要好一點,卻沒有抹平差距,甚至是因爲馬的關係,我們還處於劣勢!”趙信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繼續道:“可是如果能夠繼續發展呢?”
“繼續發展,是長弓麼?”
“不,長弓只能夠拉近,甚至稍稍超出,卻不是巨大的代差!”
“巨大的代差?”
“你想一下,如果是我們北宋的禁軍,跟太古時代,或者是周商的軍隊比起來,誰能夠勝利!”
韓琦一陣的茫然,他不明白趙信所指的意思,太古代的事情,他知道的還真的不多。
“我換一種方式,全副武裝的禁軍,跟沒有披甲,只是拿着木棍或者是鋤頭軍隊!”
“這算什麼,這不是平民麼,禁軍對上他們等於是屠殺!”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的意思是說,有一種武器,能夠對現在的禁軍,展開屠殺,這不可能!”韓琦大聲的叫道。
難怪韓琦會這麼想,實際上,如果趙信不是穿越者的話,他也不會知道,會有一款武器,終結冷兵器時代,越來越厚重的鎧甲,越來越強大的個人能力,在這個熱武器時代,被打的支離破碎。
雖然說,到了熱武器時代,人和將領也還很重要,可是再怎麼逆天的人,也改變不了戰略的劣勢,武器裝備的落後,是要捱打的。
趙信住嘴不說了,他只需要讓韓琦明白,他的意圖就可以了,韓琦心中也是充滿了好奇,卻沒有再多問了,有些事情,在沒有出來之前,他就是一個秘密,他也不能多問。
可是看長弓和棱堡,確實是非常不錯的武器,如果從這個方面來說,也說得過去啊。
“可是也不用退出麼,你回皇宮也一樣可以做!”韓琦張嘴說道,可是話語越來越小聲,就連他也說不下去了,皇宮可以,那是開玩笑,沒有人力,沒有資源,只是依靠趙信自己來做。
看着韓琦,趙信沒有再繼續說想法,熱武器太虛無縹緲了,哪怕已經有了火藥轟塌城牆,已經有了樹炮,可是距離真正的火炮,還有一段路要走。
當然,如果趙信追求的不是廉價,用青銅炮也可以,當火藥出現的時候,青銅跑的出現已經成爲可能性,因爲青銅早在殷商時期,就有非常高的冶煉工藝,無外乎是較貴而已。
拿目前的銅價,每斤300文左右,一款8000斤級別的普通銅炮,價格高達2400貫,它的威力遠不能跟價格相比,火炮,一兩門根本沒作用,哪怕是強大的紅衣大炮,也要數十門才行。
以北宋現在的經濟狀態,根本無法承受這麼昂貴的火炮。
有了卡牌系統,有了穿越者的見識,按部就班的話,可以讓北宋少走幾十年,甚至是上百年,讓鐵質的火炮,出現在北宋,可是這跟劃時代,關係不大。
實際上,讓騎兵徹底退出歷史舞臺的,是火炮和機槍共同作用的結果,特別是機槍,當密集的騎兵陣地,被無數機槍所撕裂的時候,就是騎兵的末日,騎兵就只能夠送死了。
趙信當然知道,如果說,簡單的火炮,還有開花彈還算容易的話,現代意義上面的火炮和速射炮,就是困難重重了,更別說是機槍,或許他有解決的方法,可是那跟樹炮一樣,是一次性。
早期的加特林機槍就是如此,不用解決裝填問題,只要有百十個槍管,解決好共振和衝擊的問題,也可以在瞬間,發出上百個子彈,但是要裝填起來,就困難很多了。
趙信未來,肯定要普及熱武器的,甚至在穩定下來之後,就要開啓建設和攀登科技線模式,可是現在,他並不想跟韓琦多說,很顯然,從剛剛交談的過程之中,韓琦並沒有傾向出靠攏的意思,他也不想說這麼多。
想了一下,對韓琦說道:“韓相,我有一個事情想要麻煩你!”
“什麼事?”
“我希望韓相能夠幫我送一封書信,通過八百里加急的渠道。”
這句話說完,韓琦沉默了,趙信的意思非常的明確,800里加急的目的,也是爲了傳遞,看來趙信所說後退,也不是說說而已,而是深思熟慮的,正要拒絕,因爲他很清楚,趙昕在仁宗那裡的地位,如果是通過他的渠道傳遞過去,那麼,萬一仁宗怪罪下來。
可是之前趙信所說的一切,讓他猶豫,萬一趙信說的是真的呢?
比起步人甲還要高出一個時代的武器,碾壓步人甲的武器,這真的可能麼?
不可能,這是任何人都能夠想明白的問題,可是無論是長弓棱堡,還是炸塌城牆的火藥,韓琦感覺到,趙信真的是創造奇蹟的人,他心中沒有那麼多的堅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