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夷簡對趙禳忌憚得很,而樞密院那裡無論是同知樞密院事宋綬還是晏殊,對於趙禳都不感冒。.別看現在趙禳被宋綬和晏殊壓着,但這兩位壓力也不輕的。誰有這麼一個身份高貴,又能夠折騰,偏生說是手下,但你還不能夠怎麼樣對方,那個做上司的壓力不大?
一個不慎,誰知道會不會給對方翻盤的?
故而趙禳並沒有在汴梁城逗留太長時間,這讓趙禳有些遺憾,叮囑嬌娘在府中好好養胎,便帶上花想容出發秦鳳路。
本來趙禳並沒有想過帶上花想容的,不想嬌娘卻提出這個請求。趙禳自然知道嬌娘的小心思了,還不是怕趙禳在軍中寂寞,到處拈花惹草。與其到時候不知道那裡蹦出來一個草想容、木想容,還不如就用已經既成事實的花想容來拴住趙禳了。
對於這事情,趙禳有些哭笑不得。
八月十六曰,在渡過了中秋節後,趙禳便離開汴梁城。一行人數量並不多,但也不少。五十名背嵬軍,十名馬伕、十名僕人、十名婢女、書吏四人。
一行近百人,浩浩蕩蕩的向西方前進。
過了十天時間,趙禳一行人便風塵僕僕來到了京兆府。 WWW_Tтkan_℃ O
在距離京兆府還有一段距離,大概五六裡的地方,有一個供給遊人、路人歇腳的小亭子,亭子邊上是一所茶寮,茶寮插着一杆大竹,挑着一面白布,上書大大的茶字。
“可是衛王千歲?”在路過的時候,一把清朗的聲音響起。
“是誰?”趙嬴武微微勒住馬繮,在馬背上目光銳利的掃視着茶寮內的客人。
這些客人紛紛垂下頭表示敬禮,只有一人例外,正襟危坐在木凳上,見到趙嬴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這才微微欠了欠身,清朗道:“太子左清道率府之子趙珣特來此,代父迎接衛王千歲。”
趙嬴武定眼一看,禁不住立刻生出幾分好感。
來人年紀不大,二十一二左右,嘴脣上留在一抹不算濃厚的短鬚,雙目如電,眉毛似劍,膚色偏白。容貌顯得英姿勃勃,偏生此人還穿着着一身士子長衫,卻沒有一點違和的感覺,讓人心中禁不住贊上一句,好一個少年郎!
只是這個太子什麼府的是何許人也啊?
罷了,這事情讓王爺去費心好了。
趙嬴武來到趙禳的馬車前稟報。其實不用趙嬴武稟報,趙禳也知道外面的事情,畢竟趙禳可不是聾子。
聽了趙嬴武的稟報後,趙禳側頭看着旁邊的清瘦文人,笑問道:“聖俞先生可知道此人是何人子?”
這聖俞先生乃是趙禳在河南認識的,官居河南主薄。在趙禳經過河南府的時候,西京留守自然是很熱情的款待,在宴席上趙禳見到顯得有些不合羣的聖俞先生,也沒有太過在意。但在留守提議作詩的時候,這聖俞先生的詩卻叫趙禳驚爲天人。
詩詞不算花團錦秀,卻直白,而且帶有濃厚的現實感。
經過一番交談後,趙禳更是認可他的能力。爲此特地要了聖俞先生過來。那河南府留守也很是大方,和趙禳一同上奏。這事情都不需要經過宋仁宗那裡了,張士遜已經大筆一揮,同意了。他現在就琢磨着快些送趙禳走人,更何況不過是區區一個連進士出身都沒有的主薄呢?
更何況對方不過是農戶出身,沒有關係和背景,也就是詩詞作的還可以,但這有什麼用?這樣的官員在大宋官場上,不敢說一抓一大把,但沒有一千也有九百的。
而此人全名便是梅堯臣,在北宋上是留下了自己濃厚一筆的大文人。如果是這樣,還不值得重視,而是梅堯臣此人很是務實。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會聽下面的人怎麼說就怎麼辦,而是要親自去現場視察一番後,這才下命令。
和這個時代的官員有着截然不同的觀念和辦事方式。而這正是趙禳所需要的,務實!
而河南府緊貼陝西路,對於這裡的情況多少要比較瞭解一些,故而纔有趙禳這麼一番相詢。
梅堯臣從容說道:“太子左清道率?這官職老夫就不知道了,不過老夫知道趙珣此人!”
趙禳本來聽了梅堯臣前面的話有些遺憾,不想後面的話卻叫他柳暗花明。禁不住略帶調侃的笑道:“先生可是調侃本王啊?兒子比老子還要出面了?”
梅堯臣淡然一笑,說道:“老夫豈是這個意思呢?不過這趙珣的確是一方人傑,此人年紀雖然不大,但已經騎射嫺熟,並且熟讀兵書、四書五經,年十六就連官家也聞其名,召試便殿,借職三班。今曰又把自己訪得五路徼外形勝利害而作出的《聚米圖經》交予朝廷,故而其父才倖免斬頭一罰!”
“斬頭?他老爹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啊?”趙禳略微有些詫異。
“其父乃是前延州知州趙振!”梅堯臣說道。
趙禳一聽這名字,便記起趙振此人了。趙振是第一個以武將之身擔任延州知州的武人,趙振頂替的便是大名鼎鼎的範雍。這也許是三川口之戰,而讓宋仁宗好不容易下定的一個決心,想提高武人的地位。
不過當時李元昊猛攻延州的塞門寨,史書稱:“賊寇塞門砦。振有兵幾八千,按甲不動。砦中兵才千人,屢告急,被圍五月,才遣百餘人赴之,砦遂陷。砦主高延德、鹽押王繼元皆沒於賊。”
當時擔任轉運使的龐籍立刻彈劾趙振,趙振貶爲白州團練使、知絳州。只是命令還沒有下達到趙振那裡,塞門寨的寨主高延德、鹽押王繼元的家屬就到了汴梁城哭鬧。當時這事情可是鬧出了不少的風波,特別是那些熱血的士子,一個二個都同情這些孤兒寡母。
當然了這其實是表面上的,深層次的事情趙禳也知道一些,便是張士遜、呂夷簡這些士大夫對於宋仁宗想提高武人地位的事情感到恐懼,因爲這會嚴重損害他們的利益。有了這些宰相在後面推波助瀾,當時的事情可是鬧的很大,朝廷一度商議出來,說是要處斬趙振。
不過當時趙禳說了一句公道話,大意就是說趙振雖然保守,但怎麼說也是爲了朝廷,延州失陷危及陝西,陝西危險天下震動,天下震動就是大宋根基動搖了。
宋仁宗這纔沒有同意處斬,而是把趙振貶謫到潭州,至於官職貶到什麼程度,就不知道了。不過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這個什麼太子左什麼府的。
現在趙振是派兒子來感激自己的,趙禳本來不想見的,畢竟這事情他不想賺恩。
梅堯臣看出趙禳的想法,不等趙禳婉拒的話出口,梅堯臣已經開口說道:“王爺,趙振雖然被貶謫,但其居陝西沿邊十餘年,其中部下、朋友不知道多少。而王爺初來乍到,不熟悉情況,這豈不是獲知的好機會嗎?”
趙禳一想也有道理,便點頭道:“先生說的也對!”
當下趙禳便讓趙珣來相見,趙珣並沒有入馬車內暢談。就在馬車外面畢恭畢敬的施然一禮,道:“謝王爺救父之恩,珣不勝感激!在下父親已經南下潭州路程上,遺憾與王爺失之交臂,在下父親再三讓在下帶其向王爺表示感激之情。王爺在陝西但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在此之前,在下在京兆府景園樓擺了一方酒席,爲王爺洗塵,請王爺萬毋推辭!”
趙禳見趙珣鳳儀偉長,心中便有了幾分招攬的想法,故而也沒有推辭,點頭說道:“也好,你在前頭帶路吧!”
“是!”趙珣倒也爽利,並沒有說什麼客套話,這便轉身離開。在茶寮那裡解了馬繮,領着一僕從便在前方帶路。
來到京兆府城門下,趙禳又遇到一波迎接他的人,但趙禳的心情卻不怎麼好。因爲京兆府居然只是派了一名主薄來迎接趙禳,趙禳是什麼人啊?不說實權,光是這王爺的頭銜就足夠嚇死人了。當今天下,也就是趙禳一個真正的親王罷了!
其他的王爺都不過是郡王,而且還是雙字王,豈是能夠和趙禳這個單字王能夠媲美的?
趙禳連那主薄的面都沒有見,就直接讓趙嬴武將來人打發了。
梅堯臣勸說道:“王爺,這是不是過了呢?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啊!”
趙禳冷哼一聲,強硬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本王今曰退縮一步,他曰就沒有辦法把這一步扳回來了!而且本王也要看看,他夏竦有多大能耐,能夠把本王給怎麼樣了?”
楊慥在馬車外面聽了這話,立刻爽朗一笑,道:“王爺這話纔對嘛!大丈夫當世,豈有那麼多婉轉的呢?”
梅堯臣見趙禳和他手下的幕僚都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了,畢竟說到底,他不過是新近投靠趙禳的幕僚罷了,有些話還不是現在的他能夠說的。
趙珣對於趙禳的做法感覺很是錯愕,趙嬴武側目看到了趙珣的表情,立刻不屑一顧的說道:“王爺就是如此的了,如果不是這樣,王爺豈是有今天的名望呢?爲大事者,何來那麼多束縛呢?”
趙珣眼睛中閃過一抹流光,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