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撐着被褥坐起來,神情看起來有些恍惚:“是嗎……”
湯圓緊張道:“殿下,您別這樣,別這樣嚇奴婢。”
玉珥搖着頭沒說話,好一會兒,才又道:“小胖墩,你過來。”
湯圓往前走了一步。
“坐下。”
湯圓聽話坐在牀頭,玉珥忽然靠了過來,將額頭抵在她的肩膀,湯圓被嚇到,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然後就感覺肩膀微溼,玉珥的哭音在耳邊響起:“你知道嗎?我現在好難過,好難過。”
湯圓在她身邊伺候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哭,心裡慌張又心疼,只能說:“奴婢知道,奴婢知道的。”
玉珥閉着眼睛,眼淚從眼角涓涓掉下,那種痛斥心扉的感覺,這輩子她大概也只會嘗這一次。
“他真的要和我反目了,他不是說會回來嗎?爲什麼現在又要做這些事?”
湯圓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一遍遍喊着她:“殿下,殿下……”
——
席白川已經有所動作,玉珥也不可能再繼續坐以待斃,只是她還沒想出來該怎麼做,閩河道也出事了。
順軍平亂原本戰無不勝,但近來不知爲何,連續兩戰戰敗,席白川更是向朝廷請求了援軍。
順熙帝在朝堂上問大臣們對這件事的看法,大臣們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但玉珥心裡很清楚,他們對席白川的戰敗持有懷疑態度,畢竟席白川在順國可是被稱爲戰神的人物,而且漢王和衡王的軍隊總體戰鬥力也遠不如順軍,即便是打勝仗也不值得驚訝,更不要說戰敗了。
不單是大臣們有這種想法,就是玉珥也開始懷疑,這是否又是席白川的另一個計劃?
她想。如果席白川根本沒有戰敗,而是佯敗,那麼他請求援兵是想做什麼?架空順國?還是聲東擊西?
這都有可能,總之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再增援,就算增援,也不能是將兵交到席白川手裡。
玉珥道:“陛下,臣認爲琅王爺連續兩敗,此時纔將實情傳回朝廷,已是玩忽職守,不宜再行監軍之權,臣主張將其換下!”
順熙帝的眼睛倏地眯起:“將其換下?”
“是。”玉珥鄭重地點頭。
順熙帝微微詫異,滿朝文武也是詫異,他們沒想到,平時和席白川關係最好的玉珥,竟然在這種關頭第一個落井下石。
“你的意思是用另一個人去替換他?”順熙帝摸着鬍子沉聲問,“那你認爲誰最合適?”
玉珥回頭掃了一眼滿朝文武,隨後抿脣道:“右衛上將軍,孟瀟漱最爲合適。”
這是她的皇姐,有勇有謀,她去的話,她能放心。
順熙帝看向孟瀟漱,她並沒有任何異議,便頷首:“準了!”
“陛下,且慢,老臣認爲,其實替換監軍大爲不可!”一個老臣就站了出來,跪在正殿中。
順熙帝皺眉:“有何不可?”
他義正言辭道:“老臣認爲,此時大軍戰敗,正是人心惶惶之時,再替換掉將軍怕是火上澆油大大,不利於前線軍心。”
他的話其實不無道理,只是玉珥想讓席白川離開前線回到帝都,這樣能降低她的隱患,只能反駁道:“大人此言差矣。琅王爺征戰沙場數年,卻在面對兩個小小藩王時連連敗退,這無疑是給我大順軍民造成對方十分強大的錯誤信息,此時將人換下來,再一鼓作氣大挫敵軍銳氣,方爲上策!”
老臣搖搖頭:“殿下,您說這話可要憑良心。琅王爺如何是連連敗退?他之前大勝數十場,這次不過小小失利,就要將其前面所立戰功全部覆滅,着實不公!”
這個老臣其實一直都是太女黨,但這次卻說出這樣的話,毫無疑問,他只是一個披着太女黨的琅王黨。
玉珥微微捏緊手,抿脣無言。
早朝談論到最後,半數以上的大臣都反對在這個時候撤掉席白川的監軍之位,順熙帝最終也就沒堅持,但卻還是讓孟瀟漱帶援軍去前線,也算是兩全。
散朝之後,玉珥站在長廊下等孟瀟漱,孟瀟漱左右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她,也自覺地走過去。
“你爲什麼要推薦我去前線?難道你不放心九皇叔?”孟瀟漱上來便問。
“四皇姐,這件事我只能委託你去,其他人我都不放心。”玉珥神色凝重。
“到底何事?”
玉珥道:“現在不能和你具體說,但是九皇叔的確有蹊蹺,我希望你去了那邊以後能多留意一些,當然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孟瀟漱覺得今天的玉珥格外奇怪,已往他對席白川是無條件的信任,怎麼今日有這麼大的反差?
“不行,你都這樣說了,我更要問清楚。”
玉珥猶豫起來,坦白講,直接告訴她真相或許會更好,否則她去了那邊,什麼都不知道,反而容易中圈套,但是讓她告訴她,九皇叔可能是靈王之子,可能會造反,她也有些惴惴不安。
孟瀟漱強硬道:“如若你不說,那你交代我的事,我恐怕就沒辦法去做。”
玉珥往偏僻的地方走去,孟瀟漱跟在她身後,一起到了沒什麼進出的拐角處,才道:“好吧,我告訴你,付大人被人所傷,我懷疑下手的人是九皇叔。”
付望舒在蘇安歌的生辰之日前往雙翼峽谷祭拜,結果遇到賊人襲擊的事情已經傳遍朝野上下,但賊子已死,也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以至於前段時間人心惶惶,都是人人自危。
孟瀟漱聽到這件事竟然是席白川有關,深深皺眉,滿是不信:“你怎麼知道是九皇叔做的?再者,他似乎沒有理由這樣做。”
“這是刺客身上的東西,的確是九皇叔的。”玉珥將玉牌遞給她看,“但他爲什麼要做這種事,我也不知道,所以我纔想讓你去。”
孟瀟漱看了看玉牌,也不再多問:“我明白了,人我會幫你看着的。”
玉珥以爲事情到這裡就已經結束了,但是沒想到,更大的事情還在後面,孟瀟漱帶去的五萬援軍在半路遭遇了滑坡,傷亡衆多,大軍滯留在半路整整半月,這個新年,也因此變得格外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