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白川敲敲她的腦門,“北沙有長孫扼邊防要塞,朝廷賜玉煞令握十萬大軍;南海有慕容控海上貿易,船舶事務司平分官民利益;東原有姑蘇盯遊牧民族,烈風軍旗阻蠻夷入我國中……”
玉珥瞬間醍醐灌頂,瞭然了,搶先說:“西城有徐家震懾江湖,青蘿玉佩一出一呼百應!”
席白川微笑點頭。
“這個徐老闆,竟然是四大世家之一的徐家!”玉珥震驚萬分,那青蘿玉佩聽着那麼耳熟。
“青蘿玉佩相當於武林盟主的玉印,那麼重要的東西,哪個傻子會輕易交給別人?所以我篤定吳三兒一定是來詐我們。”席白川淡淡道,“至於我是怎麼判斷這個徐老闆是否就是名震江湖的徐家人……這就真是蒙的,蒙對就是賺了,蒙錯了也不虧。”
玉珥發自內心讚歎,豎起大拇指:“皇叔,看來你出門還是帶着腦子的。”
席白川:“……”
裴浦和心裡對他也是佩服,只是他素來和席白川不和,也說不出什麼恭維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剛纔還說了一句‘想和我們合作的人多的去,我們也不是隻能找你’,難道你知道他們是在什麼交易?”
席白川笑了一聲,別有深意道:“吳三兒是那個被畫骨香‘起死回生’的人,你說這個‘生意’可能是什麼?”
玉珥和裴浦和對視一眼——畫骨香!
“不是畫骨香,也是和畫骨香有關係的東西。”席白川遠遠看到吳三兒拎着一隻雞回來,便住了嘴,低聲道,“等會看我眼色行事。”
帝都人士早膳總喜歡弄得豐盛些,吳三兒也怕自己剛纔的試探會把人得罪,所以將這一桌菜弄得五花八門,整整十道菜。
席間,玉珥隨口問了一句:“不用叫你娘下來一起吃嗎?”
“不用,我給她送上去了,她行動不便,上下樓梯太麻煩。”吳三兒回答完,就開始轉入正題了,這下他不再試探,而是開門見山,“徐爺這次想要多少蛇膽?”
蛇膽?
席白川垂着眸子,夾了一根菜放在嘴裡慢慢嚼:“照例。”
“好嘞。”吳三兒笑着說,“這次配料用得真快,我還以爲各位小哥要過幾天才到。”
“嗯,賣得好。”
吳三兒神情有些猶豫,他們三人都注意到了,但都沒開口問,安靜地吃了一會兒飯,他終於是忍不住:“剛纔我去殺雞還遇到了鐵叔,他拜託我幫他問問,先前定好的石膏粉已經磨好了,徐爺什麼時候要?他們家現在急着用錢,所以希望這些石膏粉徐爺能快點買走,他們也能有錢週轉。”
石膏粉?一會兒蛇膽一會兒石膏粉,難道這些東西和畫骨香有關係?玉珥心裡很茫然。
“回頭我問問徐爺吧。”席白川也糊弄着,隨口瞎掰,“不過要的希望應該不大,我都沒聽徐爺說起過,可能是不重要吧。”
吳三兒聽着一愣,有些急切地說:“怎麼可能不重要?!做那個什麼香,蛇膽和石膏粉的比例是一致的,你都到我這要蛇膽了,石膏也應該用完了吧?”
眼看又要露餡,玉珥反應極快,迅速皺眉做出不高興的樣子,訓斥道:“徐爺的意思我們這些下人怎麼知道?輪不到我們多嘴的地方就不要自以爲是!”
“……是,是,小哥教訓得是。”吳三兒臉色一白,連忙應着,心裡暗暗抹了一把汗——這三位小哥看着都是脾氣不好的,差點又給得罪了。
席白川故作苦惱道:“最近帝都查得緊啊,不知道怎麼,這裡有人起死回生的事情被捅上了檯面,好像官府也知道了,還想派人過來查呢。”
聽到這句話,吳三兒頓時就笑起來,神情略有些得意:“查就查,他們來我就跑,反正逮不住我!嘿嘿,我機靈着呢,否則徐爺當初也不會把假死復活的事交給我啊!”
三人垂着眸子,心想——果然如此,這個徐爺安排吳三兒假死復活,又放出風聲,以此達到宣傳畫骨香能‘起死回生’的目的!
席白川頷首,淡聲道:“那就好。”
吳家鎮畢竟是是非之地,三人也不敢久待,正盤算着要用什麼藉口離開,吳三兒就把藉口送上門:“東西我們備好就依舊送到老地方,小哥們放心,絕對妥當的。”
玉珥立即應道:“那你務必小心,我們先走一步。”
然後三人就迅速跑了。
——
回去的路上,三人的臉色都要比來時輕鬆一些,心情卻要比來時更復雜一些。
他們獲得了有用的線索,卻又牽連出了更多是非。
現在已經摸清楚,所謂‘吳家鎮有個捕蛇夫起死回生’其實都是吳三兒受了徐爺的命令,故意演的一齣戲,而徐爺從吳家鎮購買蛇膽和石膏粉就是爲了製作畫骨香。
走了一段路,玉珥回頭看了一眼吳家鎮的方向,心裡諸多感慨——這個吳家鎮是畫骨香重現江湖的起點,是一切陰謀的開端,或許還有別的秘密沒有被挖掘出來,但現在他們摸索出來的線索,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就比如,徐家。
身爲順國四大世家之一,若是真牽扯其中,那這個案子就真難辦了。
畢竟,江湖離不開朝廷,朝廷也離不開江湖,動了徐家就是攪了江湖,朝廷上下就該人心不穩了。
她正心不在焉,沒注意到身側的席白川忽然從馬上起身,足尖一點馬背,從他的馬上飛到了她的馬上,坐在了她身後,手環住她的腰,手準確無誤地握住了繮繩——這一番動作,把玉珥困在了他懷裡。
玉珥被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席白川臉上的喬裝已經洗掉,露出如皓月般潔白的肌膚,嘴角一彎,如桃花盛開般美豔:“我看晏晏心不在焉的,怕你墜馬,所以來護駕呀。”
說着,一抖繮繩,一踢馬肚,駿馬長嘯一聲,撒開蹄子就奔跑起來。
“啊啊啊!你這是謀殺的——!”
駿馬在官道上奔騰,猶如離弦的箭,蒼穹下也只剩下玉珥的尖叫。
而無辜被噴了一臉灰塵的大理寺卿裴大人,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對狗男女跑遠,認命地牽過席白川的馬,慢悠悠地往城門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