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臨呆呆的看着凰襲,滿目恍然,他爲了得到她而傷害她,這是多麼可笑愚蠢的事情,但是似乎也在冥冥之中,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種感覺,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好像背後有人推動他走到現在的這一步。
凰襲很清楚,現在的她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麪前這個帶着詭異笑意的男人,凰伊和凰黛在她的身後,即便沒有回頭,她也知道兩個妹妹正在看着她。
過往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一般從面前閃過。
因爲愛過,所以不會成敵人,因爲傷過,所以不會做朋友,只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和風臨,愛過知情重,醉過知酒濃,關於愛的記憶,的確應該好好收藏,只是她現在都不清楚,那些曾經的幸福,究竟是不是真的。
愛是一種感覺,不愛也是一種感覺,而往往難以抉擇的是心中的感覺到底是愛還是不愛,原來握在手裡的,不一定就是真正擁有的,而她和風臨所擁有的,也不一定就是真正銘刻在心的。
人生很多時候需要自覺的放棄,因爲擁有的時候,也許正在失去,而放棄的時候,也許又在重新獲得,也許她如果忘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會好上很多。
明白的人懂得放棄,真情的人懂得犧牲,幸福的人懂得超脫,凰襲也想要離開這個困境,她想要超脫,可是世事不尊重也不允許。
對不愛自己的人,最需要的是理解、放棄和祝福,過多的自作多情是在乞求對方的施捨。愛與被愛,都是讓人幸福的事情。
感受到她不安並且悲傷的情緒,兩個妹妹扶上她的肩膀,也許多年以後,她偶爾想起,都會是美好的回憶而不見悲傷,因爲她的妹妹從來都陪着她,她們是一體的。
原來只要想開,以前所有的重擔,彷彿都已經放下,但是心中還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再起,她可以放下,但是該怎麼放下。
放棄和開始一段感情都需要勇氣,後來才懂原來握在手裡的,不一定就是我們真正擁有的,說放下,可是她真的可以放下風臨的欺騙嗎?
那些她曾經以爲自己所擁有的,以爲真正銘刻在心的,全部都是假的。
凰襲手中的長劍慢慢舉起,因爲這段可以“放下”的感情裡,還存在血色的人命關係。
風臨有所感覺,他閉上眼,靜待死神來臨,黑暗降臨之前,很多感悟油然而生。其實人生很多時候需要自覺的放棄世間有太多的美好的事物。對沒有擁有的美好,我們一直在苦苦的嚮往與追求,爲了獲得而忙忙碌碌。
其實自己真正的所需要的,往往要在經歷許多年後纔會明白,甚至窮盡一生也不知所終,而對已經擁有的美好,他又因爲自己永遠都在猶豫不決的心理,而存在一份忐忑與擔心。
夕陽易逝、花開花落的煩惱,因爲這些從來沒有出現在風臨裝滿大事的腦子裡,所以他無法得知細膩的感情是什麼樣的,對萬
事萬物,風臨明白,即使他是天帝,也不可能都有絕對的把握。如果刻意去追逐與擁有,就很難走出患得患失的誤區,所以生命需要昇華出安靜超頭的精神,就是因爲抱着這種態度,風臨纔會陷入泥沼,無法脫身。
他近乎虔誠的容顏上落滿無助,眼角滑下一滴淚。
“襲兒,再遇到你之前,我以爲這個世界是我一個人的,但是因爲你,它變得更加廣大,我再也不敢小看它,如果能和你在一起,我會對這個世界滿懷感激。”
“但是如果只能是如果,作爲天帝,我既不能愛你,也不能默默的走開,那種痛苦如影隨形,可是我卻仍然充滿感激,感激上天讓我與你相遇與你別離,我的過錯如果你不能原諒,那就不要原諒,因爲從一開始,你就是對的!”
凰襲看向風臨的雙眼,四目相對。
如果這一劍刺下去,她和風臨的是是非非就會從此塵埃落定,而現在,沒有人阻止,風臨在她的注視下,緩緩的閉上眼睛,彷彿已經接受了結果,但是凰襲的手顫抖,非常細微的頻率,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但是那還是顫抖。
她冰藍色目當中浮現出一層淚光,直到最後也沒有停止手中長劍的抖動,凰襲她沒有辦法違背自己心裡的願望,即便那是欺騙,那是背叛她,但是她還是希望風臨可以活着,一直活下去。
凰襲丟掉手中的劍,然後轉身離開這裡,愧疚包裹了她,她沒有能爲啞奴報仇,他不能回頭。
她和風臨,奈何情深,終究緣淺,也許這就是他們最後的結果吧。
森林裡靜謐的夜色漸漸地被霞光洗去,朝陽在樹頂上塗抹出一層閃耀的紅色光暈來。一束一束筆直的光線,從樹冠的縫隙裡刺進森林的深處,照耀着地面厚厚的苔蘚。
這是一片原始森林,林子裡很少有灌木叢,全是高聳入雲的千年古樹。樹木的枝梢交錯着,伸展開來的繁盛的枝葉如碧綠的雲,把藍天遮了個嚴嚴實實。一株巨大的香樟樹突現在眼前,它的樹皮是墨綠色的,粗壯的奇形怪狀的樹枝像龍一樣在樹上盤繞着。微風過去,枝葉發出簌簌的響聲,恰如龍的嘆息聲
森林裡光線陰暗,筆直高大的樹木遮住了絕大部分陽光,只有斑駁稀疏的光線透過樹木的枝葉照射進來,使得森林格外地神秘詭異,森林裡瀰漫着飄忽不定的迷霧,卻出奇地安靜,彷彿所有生靈都未曾涉足此地。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有五個人在沉默中穿越這片森林,他們要到森林大另一邊去。
狹窄的老參道,彎彎曲曲,陰森可怖。升起朝陽被涌來的黑雲遮蓋,只從厚厚的雲層後面透出一層含混的暗色光暈來。風在高高的樹頂搖晃着,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像是頭頂移動着沙漠般的樹海,襯托着靜謐的夜。風中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初冬的含義,一星半點兒的,懸浮在空氣裡,是露水或者冰屑,說不清楚,只是碰到皮膚
的時候,會激起一陣小小的雞皮疙瘩。
五個人沉默前行,爲首的藍衣女子在幽靜森林裡身姿美如一幅色彩斑斕的畫,藍的沁人心脾,遙遠的天空上霞光一片紅潤,即便是幽靜的老樹林遮擋住它的亮光,它也能設法從樹葉的縫隙中透露出絲絲縷縷的紅光。
一片靜謐的原始森林中間,這些陽光纔是最大的主宰者,任何防禦都沒有辦法阻擋他們,所到之處,樹木開始成長,喜歡陰暗潮溼的醜陋爬蟲紛紛躲避,那對於它們如同毒藥一般的光線,光線隨着太陽的升起開始鋪滿整個森林的上方,陽光照射在樹冠的交匯處傾瀉下倆,光芒交錯蔓延,像是冰面的裂痕一樣縱橫整個森林,清楚映射出下方行人臉上的表情。
凰襲覺得很抱歉,她不敢回頭看兩個妹妹的眼神,那會讓她慌亂無比,剛剛只差一點,她就可以從此放棄這一份孽緣,可是手中長劍根本不聽使喚,她的心告訴她,凰襲做不到。
凰伊和凰黛對看一眼,雙雙上前摟住了姐姐愈發瘦弱的肩膀,溫柔注視着她重新戴上銀色面具的臉龐。
“姐姐,我們恨風臨,不是因爲他傷害了我們,而是因爲他傷害了你,如果你選擇諒解,我們沒有任何理由選擇守着怨恨不放。”四隻手不斷輕輕拍打着凰襲的肩背,但是這柔和的安慰並沒有使凰襲好受多少,她揮舞着雙手,淚珠不斷落下,嘴裡發出痛苦的呼喊。
“你們不明白,我不應該……啞奴……啞奴他就死在我面前,爲了我死在風臨的手下……我是個壞女人!”
說到這裡凰襲幾乎泣不成聲,她不斷地撕扯自己藍色的長髮,彷彿那樣會讓她覺得好受一些,凰伊和凰黛對視之時,心中酸楚,啞奴也是她們的親人,這種對自己的責難和難以消散的愧疚肯定會折磨凰襲一輩子。
她們沒有辦法解決,越是安慰,越是會加重姐姐的負罪感。
一行五人踏上歸途,這個時候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懷着身孕的凰黛,凰襲雖然心中難過,但是爲了免去妹妹爲她傷神,便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凰黛身上,凰伊同樣好奇湊在妹妹身邊,這讓妖夢嫉妒不已,偏偏此時他也不太敢過分,凰襲的實力駭人至極,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凰襲一個冷眼就讓凰伊趕走他。
同時,妖夢心裡沉甸甸的,此去天界,凰家三姐妹生爲弒凰劍的秘密已經知曉,那麼弒凰劍一出,離上任天帝和上清的預言之說,還會遠嗎?
看着前方快活蹦跳的凰伊,妖夢心上拂過不安,如同羽毛輕捎心尖,顫動一閃而過。
而另一邊已經升任準父親的無天同樣眉頭緊皺,一方面驚喜與凰黛肚子裡的孩子,一方面他不由自主爲魔域的處境擔憂,他瞞着所有人,本已經失去力量的身體因爲他送予對方的一滴血而重新獲得力量,但是包裹丹田的那股靈氣,是黑暗陰邪的靈氣,遊蕩在身體裡,如同毒蛇一般尋找可以攻擊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