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是何柱兒值夜,半夜裡,他聽到什麼“嚯嚯嚯”的聲音,一下子被驚醒了。仔細聽了聽,才發現聲音是從太子爺的牀上傳來的。
何柱兒心裡頓時一急,汲拉着鞋,點了支蠟燭,手裡捧着走了過去。
走到太子的牀邊,就着昏黃的燭火,何柱兒看到牀上的太子面孔猙獰着,嘴裡發出“嚯嚯”的聲音,額頭上全是汗。
太子這是被魘着了?
何柱兒不敢耽擱,先是小聲的叫了兩聲:“太子爺?太子爺醒醒。”
然而太子卻是沒有醒過來,反而是雙腿在牀上蹬了幾下,兩隻手死死的抓住身下的牀單,臉上的表情更加猙獰。
何柱兒急了,伸手去推了推:“太子爺快醒醒。”
“唔……不……我的……”
太子嘴裡間歇冒出幾個字兒來,“太子爺您說什麼?”何柱兒湊近了聽,太子上半身卻忽然彈起,把何柱兒嚇了一跳,卻見太子用力瞪着眼睛,眼珠都有些向外凸起,腦袋上青筋冒了起來,雙手在身前用力的揮舞着,口中發出尖利的聲音:“不!太子之位是我的!是我的!我不會讓給任何人的!絕不!”
何柱兒差點嚇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太子叫了兩聲後,又嚯嚯的喘着氣,好半晌才清醒過來。轉頭看到摔在地上的何柱兒,臉頓時就冷了下來:“狗奴才!你在這裡做什麼?”
何柱兒趕緊翻身跪好,囁嚅着說:“奴婢夜裡聽到太子爺睡得不大安穩,過來看看。”
“你可有聽到什麼?”
何柱兒忙不迭的搖頭:“奴婢什麼都沒有聽見!”
太子自然是不相信他說的話,重重的哼一聲。雖然知道何柱兒是在騙他,不過到底是全了他的臉面,太子也就不予追究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何柱兒小心的說:“寅時一刻。”
時間還早,太子躺下,閉上眼睛繼續睡。何柱兒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直到爬上牀,才縮在被窩裡緩緩的吐了一口氣。
太子卻睜開了眼,定定的看着帳頂,眼中滿是暴虐、狠厲和瘋狂之色。
半夜醒過一次之後,太子就再也沒有睡着,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兩隻眼眶都有些發青。何柱兒伺候着他穿衣洗漱之後,小聲的說:“太子爺,奴婢給你用白煮蛋滾一滾吧?”
太子看了一眼鏡子中自己的兩個黑眼圈,嫌惡的轉開了眼。
何柱兒就知道太子爺這是默許了,急忙跑到旁邊拿了兩個已經剝好的白煮蛋過來,在太子爺眼圈周圍輕輕的滾動。
熱熱的感覺讓太子打了個激靈,不過下一瞬,疲憊的眼睛就感覺到了陣陣舒暢,等到何柱兒把雞蛋拿走,太子已經打起了呼嚕。
何柱兒掐着時間,等太子睡了有兩刻鐘的時間才把他叫醒:“太子爺,時間不早了,該去萬歲爺的營帳了。”
太子睜開眼,雖然只睡了兩刻鐘,不過整個人卻都精神了許多。何柱兒端了一碗羊肉燴麪過來,配上幾碟小菜兒,說:“時間有些趕,奴婢就讓人準備了一碗羊肉燴麪。”
太子用過早膳,便前往康熙的營帳,路遇平郡王納爾蘇,聽見他和身邊的人說着八貝勒是怎麼的和善,從來都不會仗勢欺人。
太子一下子就怒了!
誰仗勢欺人?昂?
太子心中本來就在忐忑不安,昨晚上又做了那樣一個夢,現在整個人都在失控的邊沿,納爾蘇這句話聽在他耳裡,就像是特意的在含沙射影的說他似的,讓太子心裡緊繃的那根弦一下子就崩裂了!
“王爺,太子不知怎麼的和平郡王打起來了!”
“貝勒爺,太子和平郡王打起來了!”
“爺,聽說太子和平郡王起了衝突,動起手來了!”
大阿哥、八阿哥和十三阿哥那裡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三人不由得都趕往事發地點。
太子發飆沒人敢攔着,幾位阿哥到的時候,他正提着鞭子對着納爾蘇一陣猛抽。太子和納爾蘇之間本來就有些嫌隙,如今又聽到他在含沙射影的說自個兒,下手自然是毫不留情。
說起他們之間的嫌隙,只能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紅顏禍水”。
原本曹家的孫老太太和兩個兒媳婦是想希望曹寅的長女能夠當上太子的側福晉的,並且暗中向太子也透露了這麼一個意思。曹家對太子在江南撈錢的行爲睜隻眼閉隻眼,有需要的時候甚至能稍稍支持一下,以換取曹家的大姑娘能夠成爲太子的側福晉。
兩方本來是暗中已經達成共識的,誰料到曹氏上京之後,康熙竟是把她賜給了平郡王納爾蘇做福晉!
要說太子見慣了美色,曹氏也不是什麼絕色美人,太子對她也沒有什麼感覺。可是曹氏代表的是曹家的支持,納爾蘇卻是和八阿哥走得近,這曹氏指婚給了納爾蘇,可想而知曹家以後必定會在他和老八之間遊移不定,這讓太子如何能忍?
尤其是曹氏在兩個月前剛生了一個兒子,太子知道了更是眼紅得不行。他現在只有兩個兒子,和其他兄弟比前來都顯少,他時常在想,如果當初曹氏被指給他,他是不是就能多一個兒子了?
因此,太子對納爾蘇的意見很大。幾件事湊在一起,讓他鞭打起納爾蘇來毫不留情。
而納爾蘇卻不敢對太子還手,太子用鞭子抽他,他只能防禦、躲閃,到底還是被抽到了好幾鞭。痛還是一說,面子卻是丟光了!
來得最快的是八阿哥,他遠遠的就看到太子揮着鞭子朝納爾蘇身上招呼。納爾蘇不僅在宗室有幾個朋友,還和曹家聯姻,八阿哥對他自然是很看重。當下也顧不得其他,飛快的奔了過去,撥開人羣,高聲喊了一句:“胤禩給太子請安。”
對於八阿哥,太子一點也不賣他面子,聽到他的聲音只是稍微頓了一下,並沒有打斷他鞭打納爾蘇的舉動。
胤禩眼中閃過一絲屈辱,繼續高聲道:“太子,平郡王若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您儘可以告訴皇阿瑪,怎麼可以動私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