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貴妃對於所有被康熙寵幸過的女子都抱着敵視的心理,更何況還是像衛氏這樣比她還美的女子,在接過衛氏奉上的茶水後,並未叫她起來,反而是問道:“方纔姐妹們都在說什麼?”
鈕祜祿氏捂嘴笑道:“方纔僖嬪姐姐說,擡旗上來的和正經旗人沒法比。臣妾覺得她說的有些偏頗了。”
佟貴妃臉色微僵,他們佟家本是漢軍旗,她還是進宮之後才擡到的鑲黃旗,僖嬪如此說,豈不是把她也劃拉了進去?佟貴妃沉着臉道:“朝廷既然承認擡旗之人的旗籍,也就是認同了他們擁有和旗人同樣的權力,怎麼就和別人不同了?”
因爲擡旗一事還涉及到慈和太后,僖嬪只能認栽,乾巴巴的說:“是臣妾失言了,請貴妃娘娘責罰。”
佟貴妃淡淡道:“那就禁足一月,抄孝經百遍。”
僖嬪怨憤的瞪了鈕祜祿氏一眼,鈕祜祿氏朝她微微一笑,並不將她的恨意放在心上。
佟貴妃之後又關切的詢問了成茹肚子裡孩子的健康情況,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其他人也都配合着,彷彿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一般,就是惠嬪,也沒有替衛氏說一句話。
看着天色不早了,該去慈寧宮了,佟貴妃才用茶杯碰了碰脣,對衛氏說:“衛小主兒既然已經承了寵,就先按着答應的待遇給吧,等以後有了生養之功,再行封賞。”
而此時,衛氏已經跪了兩刻鐘,雖然天氣已經暖和起來,但是青石板的地面上依然寒氣逼人。衛氏在家時,可是被闔家上下寶貝着對待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苦,她覺得膝蓋處像針刺一般鑽心的痛。
明知道佟貴妃是故意整治她,然而衛氏卻還得感激涕零的謝恩,心裡委屈得厲害。
衛氏這樣的身份是不夠格去慈寧宮請安的,惠嬪將她打發了回去。
去到慈寧宮,佟貴妃笑說:“太皇太后,臣妾原本以爲成嬪妹妹就是天底下唯一的美人了,沒想到今天又見識到一個比成嬪妹妹遜色不了多少的美人,尤其是那一身楚楚可憐的氣質,就是臣妾看了,也忍不住想多疼她一些呢。”
衆女暗暗腹誹,你要是心疼衛氏,方纔怎麼還讓她跪了兩刻鐘?
佟貴妃自然不是好心的替衛氏說話,不過是知道昭聖和仁憲最厭惡的就是擁有“我見猶憐”氣質的女人,當年的董鄂妃就是那樣的女人。
果然,仁憲聽到“楚楚可憐”四個字,就皺了皺眉,昭聖也頗爲冷淡的道:“女子當首推德行,容貌乃是其次,德行不足者,即便容貌上佳,也不堪高位。衛氏出身低下,給皇上解悶兒還行,封賞之上要多加謹慎。”
昭聖原本對成茹也是非常不喜的,她討厭一切超出她控制範圍的事情,她擔心成茹的美貌會讓康熙沉迷,乃至於連她的話也不聽了。只是成茹出身上是沒得挑剔的,當時卓奇又有功於朝廷,昭聖不敢明目張膽的打壓她,反而還要迂迴着籠絡她。
如今碰上一個同樣是美人,但是出身卻差得多的衛氏,昭聖就毫不留情了。
她也不想再出現一個德嬪!
說起德嬪,她雖然也是包衣出身,可是她的瑪法也曾經有過爵位在身,如今雖然爵位因故被剝奪了,卻是又在此次的平定三藩之戰中立了不少功勞,官職也比較高。德嬪自己也爭氣,生了兩個阿哥。雖然昭聖還是不爽一個包衣奴才佔據了嬪位,無奈被康熙先斬後奏,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可是衛氏家中親人的官職多是內管領和膳房總管等低階官職,而且還都是爲皇家服務的,並不是在前朝任職的,這地位又要低下一些。昭聖是絕對不樂意看到這樣出身的人位列高位,讓他們蒙古出身的妃嬪還要向她們行禮的。
因此,一開始就給衛氏定了調子,剝奪了她快速晉封之路。
昭聖這話,讓在場的女人們都微笑着點頭稱是,不管如何,少了一個容貌出衆的競爭者,對大家都是有好處的。
就是惠嬪的心裡也是滿意的,只要衛氏不被封高位,就只能依靠着她,省得她晉封之後就生出別樣的心思來。就像當年的那貴人一般。
事後,康熙聽聞了這些事,只付諸一笑。
衛氏的容貌身段兒他雖然也很喜歡,不過那完全就是一個男人對美人在生理上的慾望,不過春風一度,如今經歷的事情更多的康熙是絕對不會因此就對她產生慾望之外的感情的。也就樂得給皇祖母一個面子。
然而,這事對於衛氏來說,卻幾如晴天霹靂!
進宮伺候皇帝的女人,所思所想不過兩件事,其一是多生兒子,其二就是獲封高位。如今衛氏侍寢後,康熙不想留子,晉封的道路又被昭聖的一句話給阻斷了,衛氏只覺得前路一片黑暗。
不想過兩年新鮮感沒了之後被新人所取代,沒有子嗣又沒有地位,失去在後宮立身的根本,衛氏做出了一個決定!
然而,此時的她並不知道,她今次做出的決定,卻是讓她得不償失。
之後的一段時間,康熙在長春宮留宿的時間越來越多,後宮裡衆人的怨氣也越來越大,每次初一十五的時候,都會對衛氏冷嘲熱諷的打壓。而衛氏也慢慢的消瘦下來。
鈴蘭這日扶着成茹在永壽宮散步,聊着聊着,就說起衛氏的事情來了。鈴蘭說:“娘娘,奴婢怎麼覺得衛小主兒這段時間消瘦了許多?皇上對她這麼寵愛,就是別人有些閒言碎語,對她又能有什麼影響?聽說惠嬪對她還挺好的,她平日裡都待在長春宮,也就初一十五纔出來一趟,聽幾句酸話,怎麼這麼經不起打擊?”
鈴蘭想不通衛氏心裡在想什麼,要是換了別的女人這麼受寵,面對他人的閒言碎語,恐怕只會越發的得意,哪會像她這樣,還因此受到了影響,把自個兒搞得神色懨懨、體態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