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忠良,人如其名,耿直、忠誠、善良,但缺點就是木訥外加死心眼。
在他的觀念裡,男人就該頂天立地報效國家,而女人就該留在家裡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前不久朝堂上突然多了貌若天仙的秦綰卿,衆人都說,她是當今天子最倚重的重臣之一。
耿忠良卻不以爲然。
在他看來,秦綰卿之所以能有今日成就,除了她那些五花八門的奇怪心思外,最重要的,還是靠她那張人見人愛的絕色臉蛋。
所以,當皇上宣他進宮見駕,並笑着問他,對當朝第一女謀士秦綰卿有何看法的時候,他當然一古腦的把心中的想法毫不修飾的說出來。
“微臣身爲一介武夫,對那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自然是一竅不通,雖說秦姑娘不但美若天仙而且才華洋溢,可她到底是個女子,我大晟的老祖宗遺訓裡提到,女子不可參與朝政,即使秦姑娘再又才情,皇上起用秦姑娘入朝爲官,於理於法,都是不妥。”
他這一番話說下來,險些將敖禎活活氣死。
這該死的耿忠良,綰卿向他大力推薦他這木頭做元帥,可這木頭不但不感激,反而還搬出什麼老祖宗遺訓砸他。
敖禎心底將耿忠良狠狠罵了一通,表面上卻冷冷哼笑一聲,“耿將軍這話似乎對女人有偏見,雖然綰卿是一介女流,可她的才華和學識卻是連朕都深感欽佩。”
“皇上的意思微臣明白,可微臣覺得,女人終究是女人,難登大雅之堂。”
就在耿忠良還不明白敖禎的心思,有話直說時,自御書房的屏風後面踱出一個白衣女子。
雖說大晟朝服皆以紅色爲主,但秦綰卿是唯一女官,她的朝服卻是一襲月牙白,襯得她身姿纖細,氣度高雅。五官明豔動人的她,將一頭墨色長髮綰於腦後,手中搖着一把象牙骨扇現身。
這雖然不是耿忠良第一次看到秦綰卿,卻是第一次與她近距離相處。
只覺她異常好看,彷佛從畫中走出來的絕色美人——不,她甚至比畫中美人還要美上好多倍。
一時之間,他看呆了,搖扇的白衣女子還笑容滿面的回看他,看得他一顆心撲通亂跳,整張臉漲得通紅。
“耿將軍,綰卿這廂有禮了。”
“呃……”他傻傻的看着她,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敖禎看到這情況,氣得咬牙切齒。
這該死的耿忠良,先前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女子難登大雅之掌,結果才一會兒工夫,三魂七魄便全被人家給勾走了。
但最該死的還是秦綰卿,明明知道自己的容貌絕色,居然還這麼明目張膽的出來給他招蜂引蝶。
“綰卿無意偷聽耿將軍肺腑之言,但耿將軍剛剛的那番話,綰卿卻覺得似乎有些偏頗。”
耿忠良繼續發傻,紅着臉,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綰卿雖然入朝較晚,但對於耿將軍的父親,耿元徵老元帥當年的豐功偉業卻也是略有耳聞。”
不理會他的呆愣,她繼續道:“耿元帥當年堪稱是我大晟的戰神,但九年前與東蜀的淮安一戰,身爲三軍統帥的耿老元帥爲何會失敗,耿將軍事後曾仔細研究過嗎?”
一聽她提到自己父親的生平憾事,耿忠良總算回過神。
“家父一向用兵神猛,可淮安一戰,卻令我大晟損失慘重,全都是因爲受地勢所迫,再加上糧草不足,天時地利都十分不利於我大晟,所以淮安一戰才以失敗告終。”
“耿將軍覺得是天時地利有問題,可綰卿卻覺得是耿老元帥在用人上有了些差錯。”
聽到這裡,耿忠良有些不高興了,“家父一向善於用人。”
秦綰卿搖了搖扇子,微微一笑,“請問耿將軍,你覺得身爲將士,最先懂得的應該是什麼?”
“自然是保家衛國,浴血奮戰。”
“憑什麼?”
“身爲大晟子民,這是每一個將士們的使命。”他答得理所當然。
秦綰卿笑着搖了搖頭,“沒有誰是帶着使命出生的,也沒有誰一生下來就註定要上戰場流血奮戰的。身爲軍隊的統帥,首先要學會的就是籠絡軍心,籠絡得好,上下齊心;若是不好,人心渙散,再好的戰法也使不出來,相信耿將軍研究兵法多年,對這道理應該十分了解……”
她說的話,令耿忠良一凜。
這些話當年父親雖也提過,卻不曾說得如此詳細。
眼前的秦綰卿不但同他談論兵法,還舉了些他從來都沒聽過的行軍打仗例子,令他訝異。
一時間,整個御書房就聽兩人切磋兵法,還能聽到敖禎偶爾也問上幾句。
直到秦綰卿將不久前給敖禎看過,她精心彙整各朝各代包括現代的一些用兵方法以及對敵策略的治軍之策遞給耿忠良,他只看了幾眼,便激動得渾身發抖。這裡面全是秦綰卿花費心血整理出來……
敖禎卻在這時突然揚聲道:“耿將軍,今日朕之所以召你進殿,可全是因綰卿在朕面前大力推薦你啊。”
耿忠良臉色一紅,撲通一聲跪在秦綰卿面前行了個大禮,“耿某人有眼不識泰山,先前有得罪之處,還望秦姑娘見諒。”
她趕忙扶起了對方,“耿將軍無須多禮,綰卿寫的這些東西,只不過是紙上談兵。我大晟最近與東蜀關係緊張,邊關將士又無力對抗,若大晟與東蜀真的發生戰爭,還是要靠耿將軍才能保衛我大晟家園啊。”
她說的是事實。她所整理的東西不過是別人的智慧,即使知之甚詳,卻不懂得運用,仍必須交給這方面的人才。
秦綰卿這番話,等於擡舉了耿忠良。
他自是對她充滿感激,連連向皇上保證,一定會盡心盡力,保大晟疆土。
直到他離去,秦綰卿還是保持着笑嘻嘻的模樣邊扇風,邊自言自語道:“果然是個有趣的木頭。”
“那木頭又傻又笨,可你待他卻比待朕還好。”
一道不滿的聲音出現在耳邊,一回頭,就見敖禎不知何時已走到她身後。
她拿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撫了下受驚的自己,不滿的瞪他一眼,“皇上說的是什麼話,我哪待他好了?我待誰可都是一視同仁的。”
“你的這個一視同仁,朕不需要。”他突然一把將她擁進懷中。
他的綰卿就像是個女神,高貴而炫目,就連他這個掌握天下的帝王,此刻都覺得在她面前是那麼的渺小。
“雖然朕不想露出如此幼稚的一面,可朕還是要說,你待別人太熱情,朕心底會很不舒服。”
秦綰卿被他摟得心兒怦跳,那股屬於他的氣息一下子撲面而來,害她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緊張的四下睨了一眼,幸好御書房內沒有其他的宮女太監,否則他們這副模樣傳出去可就糟了。
“別看了,朕已經把所有人都打發出去,不會有人看到朕這樣抱着你,”
在他懷中掙扎了幾下,她不滿的道:“皇上,我可以懷疑您這是在非禮自己的臣子嗎?”
敖禎邪氣的對她眨了眨眼,“放心,朕非禮你的事若是傳了出去,壞了你的名聲,朕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
“你……”
“你生氣的樣子很誘人。”
“放開我啦。”
“不放!朕就想這樣抱着你,永遠不放手。”
“會被人看到。”
“朕不怕!”
“可是我怕!”
“有什麼好怕,當朕的皇后吧?”
“別鬧了!”
“綰卿,朕是認真的……”
他眼神突然幽深了幾分,緊緊擁着懷中這個讓他喜歡到無法自拔的女子,恨不得一生一世都這樣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裡,永遠不放開。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小牛子的聲音,“皇上,丞相有事啓奏……”
秦綰卿趁機掙脫敖禎的束縛,飛也似的逃到了門口,回頭狠狠瞪他,“你說話不算話,不是好皇帝!”
她氣呼呼的說完,帶着滿面紅暈,惱怒的轉身跑了。
小牛子被她撞得後退幾步,結果還被敖禎狠狠瞪了一眼。
“早不來晚不來,偏在朕最不想有人來煩的時候來,你伺候了這麼多年,怎麼還是不長眼?真是一塊朽木,不可雕也。”
捱了一頓痛罵的小牛子哭喪着臉。他……他招誰惹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