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打更的老太監崇德門打過一遍梆子,就哆哆嗦嗦的往自己守夜的小屋走去。
前一陣王爺爺拿着攝政王的教令,把各宮各院都抄了一遍,好傢伙,抓去好些人。個個都進了慎行司。
說是皇宮裡出了裡通外敵的奸細,要把首犯和黨羽一舉剿滅。
呼啦啦一大羣人,有罪的沒罪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抓了。
就連他這樣僵行朽木之人,也被抓起來盤問了許久。得虧他是個沒油水的,不然只怕王爺爺也要把他放油鍋裡炸一炸,炸點油水出來。
這老東西,罪惡多端,發死人財,將來肯定不得好死!
有些人進去,就再回不來。有些炸出油水了,就又給放回來。放回來也得病一場,這慎行司就是閻王殿,在宮裡待了三十多年,他就沒見過囫圇進去又囫圇出來的。
能花錢買條命,都是運氣!
原本宮裡人就少,如今再篩了一邊,這偌大的宮殿,十室九空!
往日裡還有小崽子小丫頭們串串門,說說閒話,逗逗樂子。如今人都不走動了,幹完自己手裡的活,都跟耗子兔子似得貓洞裡不敢出來。一個個都是驚弓之鳥,誰知道一句隨口的話,是不是就要了人命。
白天看着還好,只是覺得冷清,到了晚上一點燈,好傢伙,沒人氣,全是鬼影!
六月的悶熱天,這皇宮裡愣是刮涼風,撲在人身上,透心涼!
人少了,鬼來填!要他說,這皇宮裡指不定多少鬼!
他是逃不出的差事,要不然,也不願意在這鬼地方多轉悠。
趕緊回去,再多轉悠一會,他真怕自己就真撞着鬼!
可他腳不利索,提着燈籠磕磕絆絆。陛下說要節儉,上頭就把一個月十斤的蠟燭扣了一半,連蠟燭頭都不敢扔了。
他也是留了心眼,回去路上這截蠟燭頭還算粗,仔細些撐到屋裡沒問題。
可耳朵裡忽然聽見呼呼的風聲,半夜裡竟然起了風,吹得蠟燭頭東搖西擺,火苗一會躥起一指高,一會又矮的小如豆,搖搖晃晃,幾乎要滅。
老太監忙把梆子往肋下一夾,用手去攏那火,護着。
風聲撲進耳朵裡,似乎還夾雜着別的聲音,他扭頭細聽,像是貓叫!
老太監眯着眼四下裡望了望。
宮裡一直有養貓,但貓這東西,瞧着媚氣可人,可總覺得有股子邪性。
大半夜的聽到貓叫,別提多滲人。
不由起了一身白毛汗,正想加快腳步趕路,忽而噗的一聲,手裡的蠟燭滅了。
這哪兒來怪風?把老太監嚯的嚇了一跳,瞪大眼。
這一瞪眼,就瞧見黑暗中呼的一道白影閃過,順着牆根跐溜就躥進了一道宮門。
老太監嚇得手一抖,蠟燭頭啪就掉在地上,滾燙的蠟燭油落在腳背上,疼的他嘶一聲,連忙抱着腳亂跳。
人對黑暗有本能的恐懼,抱腳跳了一會,這老太監就蹲地上摸摸索索把蠟燭頭撿起,從懷裡掏出火媒子噗噗吹紅了,小心翼翼的把蠟燭頭點着。
火苗燒起,照出碗大的光圈,老太監舉着蠟燭,躡手躡腳的順着牆根往那宮門處摸去。
那是海棠園所在,最風光的時候也就住過一位昭儀娘娘,算不得一處多好的宮室。自昭儀娘娘死後,就一直關着。
宮門是關着的,他伸手推了推,推不開。門上的鎖嚴嚴實實,大門也結結實實。
就不知剛纔那白影是怎麼躥進去的,跟鬼似得!
一想到鬼,老太監就哆嗦一下,差點連尿都憋不住。
合手唸了一句“無量天尊”,連忙低下頭,這一低頭,就着碗口大的火光就看到門縫裡拖着一條溼漉漉的痕跡,伸手碰了碰,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腥氣。
這門縫有點大,難道那東西是從縫裡鑽進去的?
明明已經嚇的快要站不住,可老太監卻止不住好奇心,駝着背彎着腰,把眼珠子湊到門縫前,瞪大了往院子裡瞧。
院子裡黑漆漆,樹影東一蓬西一簇,看着都像是鬼,然而卻都不是真鬼。
真鬼躥到了屋檐上,四腳着地跟貓似的爬,短毛,白底子,帶點花,託着一條細細的尾巴,可又不是長屁股上,而是從肚子下拖出來。
這尾巴就搭在瓦片上,隨着這小東西爬過,涼颼颼的劃過。
或許是察覺到了老太監的目光,屋頂上的小東西忽而扭過頭,張嘴叫了一聲。
聲音聽着還是像貓,可轉過來的臉絕不是貓。那是一張血糊糊的孩子臉,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然而眼睛睜開全是白,只有當中一點針尖大的眸子。嘴巴撕開全是牙,結結實實兩排銼刀似得尖牙!
老太監唬了一跳,哎喲一聲叫,一屁股就跌坐在地上,手裡捧着的蠟燭頭也落在地上。一滾,又滅了。
這一滅,就見裡面呼的一團白影飛出來,兜頭就撲在老太監臉上。s173言情小說吧
老太監捂着臉倒地一滾,從宮門一路滾到了牆根,踢了兩下腳,就不動了。
那白影趴在老太監臉上聳動幾下,忽而擡頭叫了兩聲,後腿一蹬又呼啦躥起,順着門縫鑽進去。在海棠園裡撒歡似得繞了一圈,跳上屋頂跑了。
妃嬪住的地方屋子都矮,白影一路朝東面跑,順着屋頂就到了沁芳齋。沁芳齋隔壁就是清心殿,白影盯着屋檐上的鎮檐獸,弓起背嗚嗚叫了兩聲,跐溜就躥下了房頂,鑽進花木叢裡。
末璃並沒有住在沁芳齋,而是住在清心殿。
在祗垣寺裡忙了一天,看了一場聳人聽聞的好戲,回到清心殿她噁心的飯都吃不下,喝了一點湯就直接睡了。
清心殿地勢低,夏天格外悶熱,鎮了冰之後熱是褪了,可悶還在,還加重了溼氣。
人住在裡面,只覺得身體格外沉,跟吸飽了水似得。
華妱建議擺兩塊太湖石鎮着,把潮氣吸走。可這一陣太忙,她也沒顧得上跟展萬鈞說這事。
累了一天,躺下就睡着。可睡着不安穩,迷迷糊糊的總想起祗垣寺裡發生的事。
熱辣辣的太陽,紛雜的噪雜人聲伴着催眠的誦經聲。玉容公主慘白的臉和隆起的肚子,還有空氣中的血腥味,一盆盆的血水,以及自血水裡撈出的碎肉。
端木盆的小太監那熟悉的眼睛,公主癟下去的肚子,抓在手裡剝了皮的小猴子和它身上奇怪的文字。
你方唱罷我登場,走馬燈似得在她似睡非醒的夢裡輪番上陣!
她也沒覺得怕,就覺得眼花繚亂,看着難受!
白天看一遍已經夠噁心,回來了睡着了還要受這些事困擾,多討厭!
甩了甩腦子,她決定自己的夢境自己掌握,想點開心的事。
想想御花園……好像也沒去過幾次,也沒啥特別的景色。這一陣有開心的事嗎?大成宮裡風景也好,環境也舒適。還有澄淨法師很養眼,可想到和尚就會想到祁進,然後又想到公主……
不想了,還是想以前的日子,對,不要想這裡的煩心事,想想以前的好日子。就算是做夢,也還是夢見曾經的生活更好。
然而到這裡以後,她就沒夢到過曾經的生活。日子一長,連她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興許所謂現代生活就純屬妄想。
得虧後來出現了祁進,又拿到了“仙器”,叫她堅定曾經的過往不是幻想,而是真實。
可現在的生活又何嘗不是真實!兩個真實並存在她一個人身上,沒瘋也是運氣。
她引以爲傲的本事,大概就是心態好,俗稱缺心眼!
想着曾經的生活,想着自己的煩惱,祗垣寺裡發生的一切就漸漸消散。
熱,腥氣,噁心,也慢慢淡了。
她在恍恍惚惚之中睡着,然而睡不過片刻,就又被異樣的聲音吵醒。
似貓叫又像人哭,惹人心煩意亂。想忽略,這聲音順着耳朵鑽進腦子裡,無法忽略!
她不情不願的醒來,伸手一拍紗簾。
“陛下?怎麼了?”是來喜的聲音。
寶盒和她輪班,這會是她當值。
末璃閉着眼,懨懨道。
“去外面看看,是不是有貓叫。”
貓叫?來喜愣了愣。明明什麼聲音也沒有啊?可陛下這麼說了,她自然就得應承。
“是,奴婢這就出去看看!”
說着,起身出去看了看。繞着廊檐走了一圈,別說貓,就連知了都沒有。
也是奇了怪了,今天怎麼知了都不叫?
正要回去,忽而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響,她回頭定睛瞧,就看見石墩子的陰影裡縮着一團白茫茫的東西。
喲!難道還真有一隻貓?
這貓打哪兒來的?怎麼會在這兒?
她小心翼翼上前,正想看個清楚。那石墩子陰影裡的東西就蹭的擡起頭,哇的一下朝她呲牙。
嚯!哪裡是一隻貓,那是一個滿嘴尖牙的小嬰兒!
來喜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呀的叫了一聲。
她一叫,就有小太監跑過來。
“來喜姐姐,怎麼回事?”
坐在地上的來喜擺了擺手。
“沒事,我崴腳摔倒了。”
“喲,姐姐您怎麼這麼不小心。摔疼了沒有?快起來走走!別傷了筋骨!”
小太監上前扶起她,走了兩步。
“還行,腳不疼。”來喜撐着腰,走了兩步,又跺了跺腳。
見她沒什麼大礙,兩小太監就鬆了手。
“都忙去吧,我也的回去了。”
“您慢走!”
小太監就弓着背,目送這位大姑姑扭着腰回去。
屋子裡,沒再聽到貓叫聲,末璃就以爲來喜把貓趕走了,自顧自繼續睡。
睡着睡着,就覺得屋子裡有一股風,涼颼颼的,過了冰似得撲在身上怪冷。她下意識的拽了拽薄被,把自己裹住。
清心殿這鬼地方,熱麼熱死,凍麼凍死,真不舒服。下回遇上攝政王她得提一提,學一學古代優秀帝王的風範,多去幾趟行宮避暑避寒。當皇帝,保養身體也很重要!
裹了被子,感覺好了一些。
隱隱約約的,彷彿有人撩開了紗帳。
是來喜嗎?有事?她迷迷糊糊翻一個身。陡然間,腳心裡一陣癢,好像有人拿指甲在搔。
她縮了縮腳。誰啊,這麼狹促!
腳一縮,這癢就沒了,可過一會,又開始搔。
大膽!
她心裡有些惱!大半夜的不睡覺,搔人腳底心幹什麼?
來喜這孩子,犯糊塗了吧。
不對!不是來喜!她心中一動,慢悠悠醒過來。大半夜會折騰人的,只有一個人選!
真是的!他就不能回自個家去住?非得到皇宮裡來鬧!這是清心殿,不是沁芳齋,悠着點喂!
白天的事還不夠他頭疼的?還有這心思逗她?也是吃飽了閒的!看來,事還不夠忙!
她心裡都亂死了,他還有這心思逗人!簡直莫名其妙!
還逗?嘖了一聲,她惱恨的踢了一腳。
“別鬧!你回去吧!”
這一踢,就沒動靜了。她繼續閉着眼睡,忽而蹭一下就坐起來,呼啦翻開被子,瞪眼瞧着自己的腳。
她剛纔……到底踢到了什麼玩意啊?怎麼那麼怪!
清心殿裡徹夜點着蠟,雖不至於亮如白晝,但視物不成問題。
隔着一層紗帳,末璃清楚的看到自己腳邊什麼都沒有!
可她方纔明明感覺自己踢到了什麼,軟綿綿,滑溜溜,黏糊糊,溼噠噠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硬要說的話,就好像踢到了一條剛從水裡撈出來的鮎魚!
攝政王當然不可能是鮎魚!也不可能一下就消失!從她踢到,再到坐起翻開被子,就一瞬間的功夫。
難道是做夢?她盤起腿,用手一摸腳心。
噫!什麼東西!一手溼滑的粘液!好惡心!
“來喜!來人啊!”她立刻叫起來。
可喊了兩聲,愣是沒人來。
怎麼回事?末璃心裡就涼涼的,好似滑過一條蛇,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坐在紗帳裡向外環視一週,燭光搖曳,傢伙什都擺在該擺的地方,什麼也沒多,什麼也沒缺。唯獨……
沒了人聲和人氣!靜悄悄的,彷彿整個清心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正納悶,滴答一下,有東西落在頭髮上。她伸手一抹,另一隻手上也是涼涼溼滑的粘液。
噫?難道……她猛然擡頭,就看到牀頂紫檀雕就,金漆粉飾,鑲嵌着夜明珠點睛的盤龍裡,探出一個比蘋果略大的臉。
慘白的,半透明的,血絲滿布的,有眼睛有鼻子,還有一張嘴巴的……嬰兒的臉!
那臉,對她張嘴嘶了一聲,露出滿口銼刀似得獠牙,涼涼溼滑的粘液就從這些獠牙間低落。
末璃頓時瞪大眼,張嘴想叫,可猛地就伸手抓住了胸口,胸膛裡一顆小心肝撲撲直跳,都快從嗓子眼躥出來。
我擦!這什麼東西?這麼恐怖?靈異?玄幻?鬼啊!
一想到鬼,就嚇得她跟猴子似得猛然躥起,嗖的穿過紗帳騰跑出去。結果剛跑下牀就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啪嘰一個面朝下摔倒,腦門咚就撞在腳踏板上,一下暈了過去。
等再醒來,就是被人拍臉拍醒的。她哆嗦一下,蹭得就躥起來。
“鬼,有鬼!”嚇得亂叫。
有人一把抱住她,伸手握住她亂晃的胳膊,中氣十足道。
“胡說八道,哪兒來的鬼?這裡沒有鬼。”
說罷,還一把拗過她的臉,面對面。
她就看到熟悉的臉,是展萬鈞!頓時大鬆一口氣,猛撲過去一把抱住他。
“好可怕,有鬼,我牀上真的有鬼!”
“沒有!我看過了!沒有鬼!阿璃別怕!不信,我陪你去看。”他一把扶起她,攙着她回頭看。
“不不不不,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她還是害怕,鬼,能不可怕?不要看。
“別怕,有我在,阿璃不怕。真的沒有鬼!”他刷的一把撩開紗帳,讓一切無所遁形。
末璃心裡還是慌,可也忍不住好奇,眯着眼偷偷從眼縫往外看。
龍牀上空蕩蕩的,除了凌亂的被子,錦繡的枕頭,還有雪白的牙簟,其他什麼也沒有。
她又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去,擡頭往上看。
“你看,什麼都沒有吧。”展萬鈞從後面抱着她,給她安慰。
牀頂上金龍仍在,夜明珠做的龍眼幽幽放光,照的鱗片流光溢彩。盤旋的龍身間,並沒有什麼一嘴獠牙口水滴答的小鬼。
“真的沒有?”她送了口氣,可心裡還是毛毛的。
“當然沒有。這世上怎麼會有鬼呢!便是有鬼,這皇宮裡這麼多鎮煞之物,鬼也不敢來。我的小阿璃呀!一定是做噩夢了!”他笑道,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聽他這麼一說,她是安心了不少。可這夢境好真實,閉上眼,她都能想起那小鬼臉上的血絲。
打了個寒顫,她連忙睜開眼,不想了,再想又得做惡夢。
“既然醒了,我就陪阿璃出去走走吧。”他笑眯眯邀她。
誒?出去走走?嗯,也好!反正這會子她也不敢睡了。興許走一走,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氣,感覺會好一些。
她欣然同意,就由他攙着自己往外走。
繞過屏風的時候,爲了避嫌,她想掙脫他的攙扶。但對方笑眯眯的不肯放手,她見四下也沒別人,就隨他了。
其實被他攙着也好,她心裡安穩些。
外面靜悄悄的,小宮女和小太監們似乎專門爲了避嫌,都躲起來了。走到廊下,迎面吹來的夜風有點涼。
她深吸一口氣,心裡感覺好點了。主要還是有他在身邊的緣故!
他攙着她在廊下走了一段,隨即又把她往石階下帶。
“咦,去哪兒?”她不禁問。
“趁着今天不熱,涼快,到處走走。海棠園你也好久沒回去了,要不去看看?”他又提議,笑眯眯的。
去海棠園?大半夜的這麼好興致?她心裡有點嘀咕。可被他笑眯眯的看着,她又覺得去也沒關係。
正如他說的,好久沒回去了,看看也好。
就這麼着,兩個人一起往海棠園去。
也真奇怪,海棠園離着清心殿不近,走過去要好遠的路,要是平時她非累腳,可今天是健步如飛,走路有風。嗖嗖的就穿過宮巷宮門,一轉眼就到了。
海棠園平時都鎖着,許是知道他們要來,這會宮門已經大開了。
她跟着他進去,院子裡早已經張燈結綵,照的亮堂堂的。屋子也收拾一新,門大開着,裡面也是紅燭高照,敞亮敞亮的。
寶盒跟萬全兩個就站在門口,一看到她就笑着迎上來。
“小主子回來了,快進屋!”
他鬆開手把她輕輕往前一推,寶盒和萬全兩個就上前一人拉住她一隻手。
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都是笑盈盈的,一臉喜氣。她也跟着笑了,心裡覺得很高興。
這真是太驚喜了!他是早就準備好了?她眨了眨眼,回頭對他微微一笑。
“謝謝!”
他只是笑,臉被燈火照着,泛着毛茸茸的光,有點看不清似得。
“小主子,快進屋!”萬全拉着她往屋裡去,臉上冒着紅光,瞧着喜氣,可總有點怪怪的。
她被拉着走了兩步,走着走着,忽而心裡覺得不妥,就停住腳。
“小主子,怎麼了?”萬全回頭看她。
她也看着萬全,微微皺起眉。
等一下,萬全……不是已經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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