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夜雪這貨如今對我雖然很好,但以前那貨可是差點沒弄死我,我到死也忘不了他是有多邪魅酷帥狂霸拽的。
這樣的人要是被戴了綠帽子,他真敢寧可斷子絕孫也決不娶妻。
“她很美,性子也很溫柔,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女人。”夜雪單手撐着腦袋,眼眸微眯,陷入了回憶中。
很美,很溫柔,最好的女人……被這樣的女人戴綠帽子,痛苦指數蹭蹭漲啊!
“我十六歲那年第一眼看見她,就深深地愛上她了,後來我們成親了,很快就有了孩子……”
夜雪的表情越來越溫柔,語氣更是甜蜜蜜蜜蜜甜,跟糊了一層蜜糖似的。
我心口一緊,那樣甜蜜的過往,接下來……
“可是後來,她死了。”夜雪臉上的溫柔與甜蜜頓時僵住了,眼裡滿是痛惜,“她是難產死的,她懷的是龍鳳胎,一屍三命……她要我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可是她不知道,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就已經沒了氣息……”
夜雪側對着我,我能看的他一隻眼睛,那隻眼睛格外亮,映着燭火,亮得十分刺眼。
“我母親也是難產死的,華兒,你知道麼?”夜雪回眸看我,滿眼淚光。
我沉重地點了點頭,韶時說過,夜雪的母親生下他就沒了,那一年,韶時剛好十七歲。
怪不得!夜雪不再娶妻,必然是對難產留下了慘重的心理陰影。
我不再說話,默默地看着夜雪,夜雪沉默了許久,最後淡淡地說了一句“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就走了。
看着夜雪的背影,我心裡沉沉的,我希望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幸福,可是很明顯,夜雪的幸福,不好辦啊!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醒來時,一睜開眼,就見我枕邊多了一顆腦袋,嚇得我“嗷”的一嗓子就坐了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直打鼓,險些就要從腔子裡蹦出來了。
“大清早的,咋咋呼呼的,像什麼樣子?可還有一點兒母儀天下的風範了?”瓊姿揉着眼睛,撅着嘴嘟囔。
什麼情況?一大早的,瓊姿怎麼會在我牀上?
不是,瓊姿不是看見我就跟看見屎殼郎似的,膈應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嗎?
我撐起身子,半躺半坐地看着瓊姿,皺眉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瓊姿嘴一撇,道:“我在這兒很稀奇嗎?”
要是在以前,瓊姿半夜爬上我的牀,這事兒她幹得出來。可今時不同往日,瓊姿跟我都翻臉八個月了,這畫風不對啊!
瓊姿腆出一張笑臉,討好地抱着我的手臂,嬌聲道:“勺子,你懷的是我哥的孩子啊,怎麼不早說?”
我翻了個白眼,早說有用嗎?我一句話沒說,黎錚和老祖宗不是都相信我了麼?
瓊姿那貨連問都沒問一聲,就斷定我懷了野男人的野種,我如果解釋,她指不定又要蹦出來什麼烏七八糟的話來中傷我呢!
我不耐煩地抽出手,冷聲朝外間喚道:“元寶!”
元寶捧着熱水進來了,呵呵笑道:“小姐起身啦,怎麼不多睡會兒?下雪了呢!”
我冷冷地瞪她一眼,怒道:“你如今這差事當得是越發好了,大半夜的,主子牀上多了個人,你難道不知道麼?”
元寶嘻嘻一笑:“公主吩咐了,不讓奴婢吱聲。”
我臉一板,厲聲喝道:“放肆!你到底是哪家的奴婢?既然聽旁人的吩咐,索性跟了旁人去得了!”
元寶這才慌了,雙膝一軟,紮紮實實地跪了,哆哆嗦嗦地磕了個頭,道:“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公主與小姐是自小到大的交情,往日公主來王府,從來不必通報……奴婢……公主吩咐,不讓奴婢擾了小姐,奴婢只當公主便如往常一般來尋小姐玩耍,奴婢實在不知……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元寶越分辯,瓊姿的臉色越難看,元寶一席話說完,瓊姿的臉上已經寫上了“尷尬”兩個大字。
“給我滾柴房反省去!今天不許吃飯!”我冷聲厲斥,一手掀開被子,憤憤地下了牀,看也沒看瓊姿。
自小到大的交情,她就這樣傷我,如今知道了真相,卻又這般不疼不癢地來了,還一副責怪的口吻,好像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
“好啦,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麼?”瓊姿一把抓住我,臉上的表情比我還不要臉,“好勺子……啊,不,華姐姐,溫柔可愛聰明伶俐活潑動人華姐姐,別生氣了嘛!”
我……
他孃的,這火怎麼有點發不出去了?
“好姐姐,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嘛!”瓊姿抓着我的手臂輕輕搖晃,半拉身子還在牀上趴着,上半身挺起,仰着臉看着我,大眼睛一眨再眨,又可愛又可恨。
我毫不客氣地一個爆慄砸在她腦門子上,冷哼一聲,道:“瞧着你鬧心,想吐,你要是爲着你侄兒着想,就給我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瓊姿不怒反笑,那張臉簡直跟燦爛得過頭的向日葵似的:“好了,別生氣了,氣多傷身,孩子生下來會變成醜八怪的!”
……
我能縫上她的嘴麼?這貨根本不是來道歉的,她就是來給我添堵的!
不過瓊姿這麼一來,我的心情還真是好了不少,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情分,那可是比親姐妹更親的。
我高冷地一扭臉,傲然道:“原不原諒的,看你表現,現在我要去用早膳,你是要繼續在牀上磨蹭,還是要跟我一起,隨你便。”
瓊姿咧嘴一笑,歡喜地爬起來,套上衣裳就衝出去了。我看着她那一腦袋亂毛,無奈地直搖頭。這丫頭素來注重形象,今天就讓她蓬頭垢面一次吧,也算出了半口惡氣。
一個念頭沒轉過來,就聽見“啊”的一聲慘叫,瓊姿剛衝出去的身影一下子彈了回來,重重地拍在地上,揚起一陣薄塵。
元寶這貨,真是罰輕她了!地都掃不乾淨!
“喂!你是死人啊?走路都不長眼睛啊!連本公主都敢撞!信不信本公主宰了你啊!”瓊姿破口大罵,躺在地上扭了扭,似乎摔得不輕,一時間竟沒起來身。
緊接着,一條裹着潔白衣袖的手臂伸進來,往地上一探,撈起瓊姿胸口的衣襟,看都沒多看一眼,隨手往後一丟,只聽“啊啊啊~嗷嗷嗷~”的一陣慘叫,瓊姿整個人都沒影兒了。
沒等我套好鞋子,夜雪就端着一個朱漆方盤過來了,淡笑着說:“今兒起得倒早,方纔二嬸孃來給你送了碗人蔘雞湯,剛好在樓下瞧見了,我便端上來了。”
夜雪倒是淡定,將當朝長公主像丟垃圾一樣丟出去,居然跟沒事人似的!
我是真佩服他的無知……啊,不是,是勇氣啊!
外頭傳來遙遠的咒罵:“那個誰!放我下來!該死的!來人啊!本公主要殺人!”
我淡定地接過碗,咕嘟咕嘟幾口喝完雞湯,一抹嘴,這纔想起來還沒洗漱,頓時有些噁心,“哇啦”一聲,剛纔那一碗雞湯全吐光了。
夜雪頓時慌了,連忙拍着我的後背詢問,我擺擺手,沒好意思說是被自己噁心着了。
外頭瓊姿的叫罵聲一聲比一聲高亢,我指指門口,夜雪白眼一翻,給我來了個充耳不聞。
這貨,跟瓊姿一個小女孩兒賭什麼氣?我沒好氣地踢他一腳,道:“那可是公主,惹火了她,我可保不住你!”
夜雪這纔不情不願地往門口走去,我怕他倆再幹起來,連忙跟上。
一出去,我就樂了,只見瓊姿正高高地掛在庭前的老松樹上,肚子搭着一根粗壯的松枝,明顯是被卡住了,頭腳都往下耷拉着,唯獨屁股翹得高高的,這會兒正踢蹬着手腳叫罵不休。
我撐着老腰笑得前仰後合,夜雪忍着笑,正要上前將瓊姿放下來,瓊姿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叫罵。
“勺子我X你姥姥!”
……
這貨跟誰學的?居然連這麼粗俗的話都罵得出口!還有沒有一點兒金枝玉葉的矜貴之氣了?
“呀呵,敢罵我?行,你是公主,你了不起,臣不敢反抗。公主您自便,臣告退了。”我負着手,挺着大肚子就要走。
“別!勺子別走!”瓊姿頓時軟了,連聲求饒。
夜雪冷着臉,卻又憋不住笑意,表情十分可笑。
瓊姿越發惱了,指着夜雪,大聲罵道:“喂!你個混賬東西!居然敢冒犯本公主!本公主要你不得好死!”
夜雪聞言,扭頭就走。
瓊姿很明顯知道我沒那本事放她下來,一見夜雪要走,頓時又軟了,連聲叫道:“不許走!喂!站住!本公主叫你站住!”
夜雪置若罔聞,白衣翩翩,背影格外瀟灑。
瓊姿又叫:“喂!你回來!放我下來!快回來!”聲音中竟隱隱透出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