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想像不到的賭局
“逃個屁啊,把我拉出來。”樂天公主的聲音從牀底下嗡聲嗡氣地傳出來。
二人一怔,趕緊貓腰看,樂天公主縮在角落裡,正在哆嗦。
“你怎麼進去的?”御璃驍黑着臉問。
“有人要殺我,我當然要躲躲了。”樂天恨恨地瞪他一眼,一瘸一拐地躺回榻上。
繩子怎麼割斷的?漁嫣拉起斷繩逼問她。
樂天不自在地咳咳,扭開了頭。漁嫣看她的手指,恍然大悟,樂天的戒指上一定有機關。她拉起樂天的手指,直接奪下她的戒指,輕輕轉動,果然有一枚鋒利的刀片旋轉出來鈐。
“還給我,那是我母后給我的。”樂天公主急了,趕緊坐起來想奪。
“不想被蛇咬,就老實點,把尋蝶哨的來歷告訴我,我放你回去。”漁嫣拿着戒指靠近她。
樂天公主眼神閃爍,猶豫半天,輕聲說:“就是買的,上個月我去胡域玩,有個人自稱會蠱術,我覺得有趣,便和他學了幾天。”
“他長什麼樣?”漁嫣眼神一冷。
“是個老道士,很老,滿頭白髮。”樂天公主想了想,小聲說。
“你在說謊。”漁嫣冷笑,突然就把戒指丟天了樂天公主的身上,“你故意藏進了牀底,目的就是想讓我看到你這枚戒指,戒指有毒。”
“我沒有……”樂天更慌了,抓着戒指就想跑。可她腿受過箭傷,怎可能跑得動?沒兩步就跌倒在地上。
“樂天,你還真是不知死活。”御璃驍把她拎起來,狠狠摜到榻上。
“誰讓你們用蛇咬我,我是堂堂公主,你們這樣折磨我……”樂天嚷嚷着,眼淚從臉上滑落下來。
漁嫣看着她,輕輕一嘆,“你有好命,母親疼愛,兄長寵溺。今日你的惡行,不全是你的錯。他們不教你善惡,縱容你的跋扈。你不是想嫁給御璃驍嗎?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能讓他動心,我成全你。在這中間,你必須收起你的利爪,給我說實話,尋蝶哨是哪裡來的?”
“真的?”樂天公主眼前一亮,咬咬脣,小聲說:“其實是花魅公主給我的。”
花魅?漁嫣猛地愣住,都說她對御璃驍情深似海,難道是假的?
“花魅有很多古怪的東西,上回從我那裡過路,我去見她。在她那裡看到了,就要了過來,一直想找莫問離試試這東西的利害,所以……我也不是真心想莫問離死,畢竟長得那麼好看,就算不嫁給他,每天裡摸摸也是好的。漁嫣你說話可要算話,我可答應花魅不說的,若不是你條件好,我可不會背信棄義出賣她。”樂天公主說着,又不自在地咳了幾聲。
漁嫣轉頭看向御璃驍,輕聲說:“你覺得是巧合嗎?”
御璃驍嘴角輕抽,轉身就走。漁嫣拿他爲條件,換了花魅這個名字!
“休息吧。”漁嫣轉頭看了一眼樂天,關門出來。她很清楚,這丫頭很狡猾,嘴裡沒有一句真話,給她的兩條消息,都半真半假,只能靠她自己剝繭抽絲。
“兒子保護了你一次。”他突然收住腳步,指了指她。
漁嫣愣了愣神,明白過來,撲哧一聲笑,過去挽住了他的手臂。頭輕輕靠過去,小聲說:“我才捨不得別人碰你呢,你就當當我的魚餌吧,看看樂天想幹什麼。有她在我們這裡,即墨陵那裡也不好亂動。”
“漁嫣。”他收住腳步,轉頭看她。
深邃的目光直探入她的眼底,讓她有些心虛,難道又在嫌她太精明瞭?
“看你活蹦亂跳的,真好。”他擡手摸她的臉,龐溺地笑。
漁嫣往前一靠,額頭抵在他的身上,雙手環過他的腰,和他靜靜地抱着。
星光溫柔地籠罩在兩個人的身上,十月趴在高高的牆頭,溫柔地看着他們兩個。
莫問離大步進來,看到這一幕,輕輕收住了腳步。胸口暗痛,卻不再生氣。看着她幸福,真好。
壩上風光,好得超乎漁嫣想像。
一望無垠的草原,在風裡如波浪一般起伏。眼前是一座土城,滄涼的枯枝在土城外伸展細細的枝椏,一隻鷹高傲地滑過藍天,停在枯枝上。
一行人從馬車上下來,分成幾拔,匯進人羣,進了壩上小城。
草原上方圓百里,就這麼一個小城。壩上的牧民不喜歡去邊城,都愛到這裡買素日裡要用的東西。鹽巴,針頭線腦。這裡遠不如邊城精緻,又小,但是很熱鬧。很多人直接鋪了布,東西就擺在地上賣。也有賭坊,酒館,甚至還有濃妝的女子直接在路上拉住男子,往她們身後的小木屋裡走。
牧民們丟了孩子,卻不去邊城報官,可見與後青人關係並不融洽。他們自成一體,有自己的大頭領,有事都會找大頭領。
漁嫣停低眼看見路邊小地攤上的一雙銀手圈,彎腰拿起,舉到御璃驍眼前看,“怎麼樣。”
或者是當了娘緣故,看到好東西,第一個想到是孩子,不是自己。御璃驍點頭,“好。”
漁嫣翻來覆去地看,銀手圈是由兩根細環扭曲而成,接頭處是一隻小鳥,小嘴啄尾,很精巧。
“第一份禮物。”漁嫣用帕子包好,等着身後的人付錢。
二人互相瞪着,半晌反應過來,敢情他們兩個現在是一雙窮鬼啊!
“我就知道,不能和聶雙城他們分開。”漁嫣一拍額頭,在人羣裡找莫問離的身影。
“別找了,肯定也是個身無分文的。”御璃驍有些尷尬。
漁嫣又一拍額頭,穿得一身綾羅,誰能想像身上搜不出半文錢來?御璃驍看她抓狂,俊臉微微泛紅。匆匆說:“等着,別走開。”
“幹嗎去?”看他鑽進人羣,漁嫣趕緊叫他。
他回頭看了一眼,繼續往前。
有個小傢伙快步跑來,撞了漁嫣一下。漁嫣趕緊讓開一些,充滿怨念地蹲到小攤主身邊,佯裝繼續挑選貨物。
“姑娘,沒錢啊?沒錢就把東西放下吧。跟那種小白臉有啥意思?我給你介紹個有錢的主?”小攤主滿脣譏笑,不屑地問她。
漁嫣大怒,擡眼瞪他。
“別害臊嘛,我看你長得還不錯,去那裡陪人喝幾杯,能賺十副這樣的鐲子。”他伸手找漁嫣要鐲子。
“拿去。”漁嫣本是極喜歡那雙鐲子,被他這樣譏誚奚落,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往懷中一摸,那包着鐲子的帕子居然不見了!
那個小孩子!
漁嫣傻眼了,居然撞上小偷了!
“哦,我知道了,你讓那小白臉把東西拿走了,想訛我的東西,那可打錯主意了。”小攤主站起來,挽着袖子,惡狠狠地指漁嫣。
四周有人圍攏過來,好奇地議論。
“不就是鐲子嗎,給你銀子就是。”漁嫣氣憤地說。
“拿來呀。”小攤主小眼睛眨眨,伸手找她要東西。
“等着。”漁嫣轉身往前張望。
御璃驍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關鍵時候不起作用,等下好好收拾他。
正犯愁時,小攤主一步跨來,居然來抓她的手,“我看那小白臉也不會來了,沒銀子,人賠給我吧。”
“就你這樣,要我賠給你?”漁嫣怒極反笑,從地上抓起一面棱花鏡舉到他眼前看,“來,先照照。”
衆人鬨笑,小攤主臉一綠,罵罵咧咧地揮開了銅鏡,“小娘們,你還挺厲害,快把鐲子還給我,不然我把你帶到大頭領那裡去,把你賣掉當奴隸。”
大頭領還幹奴隸買賣?漁嫣冷眼盯着他,看他手舞足蹈,獨自表演。人越圍越多,起鬨聲越來越大,小攤主成功地吸引了好些人過來看熱鬧。
“拿去。”一塊碎銀準準地砸到小攤主的額頭上。
“哎喲。”小攤主捂着額頭連連呼痛。
漁嫣轉頭,只見御璃驍正盯着小攤主看着,臉色不善。
“怎麼纔來。”漁嫣小聲問。
“喂,你們偷我的鐲子,還打人。”小攤主壯着膽子,大聲呼喝。
衆人看他的額頭,都笑了起來。御璃驍出手,不是一般地狠,他的額頭上腫了很大一個包,像新長出的犄角。
“這個夠了吧?”御璃驍又砸了一塊銀子過來。
小攤主撿起銀子,眼中現出貪婪之色,胡亂揮揮手,“沒事了。”
御璃驍拉着漁嫣擠出人羣,漁嫣眼尖地看到,那小孩又在裡面。
“別出聲。”御璃驍低聲說。
“莫問離跑哪裡去了?”漁嫣小聲抱怨。
“你有我一個還不夠嗎,別總找他。”御璃驍也忍不住抱怨。
漁嫣掀掀眼皮子,賞他一個白眼。
二人鑽進一個小巷,躲在角落裡看。只見那小攤主鬼鬼崇崇地追上來了,到了巷子口四處張望。賊頭賊腦的,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老大。”又有幾個男人跑了進來,最後一個是個小男孩。一共七個人!
幾人把剛剛偷來的東西掏出來,銀袋,手鐲,耳環,項鍊,甚至還有一盒酥餅。
“穿那麼好,居然沒銀子。”小攤主揉着額頭,氣哼哼地說。
“把衣服賣了也是銀子,看那衣裳,一定穿着舒服。”小男孩蹲在他腿邊,眼巴巴地瞅那盒酥餅。
“依我看,那小娘們長得水嫩,摸一摸,滑溜溜的。”小攤主眯眯眼睛,彷彿在回味那一摸的滋味。
御璃驍轉過頭來看漁嫣,“他摸你了?”
漁嫣舉起被他拉過的手,輕輕點頭——小攤主以後可能要過沒有手的日子了。
“上個月賣掉的那兩個女人,遠沒今天這個貨色好,還賣了十兩銀子,我看這個值二十兩。”小攤主伸出兩根手指。
漁嫣要吐血了,她就值二十兩。不過,這裡確實在做人口買賣。這些人太喪盡天良,把女人和小孩拐走賣掉。
“不如賣掉我。”御璃驍緩步出去,冷酷地盯着那幾人。
衆人一愣,趕緊把剛偷來的東西抱在胸前,大退往後退。
“拿來。”御璃驍指那雙鐲子。
小攤主吞了口唾沫,突然揮手,把鐲子往他面前砸,大喊一聲,“跑。”
可他們怎麼可能跑得過御璃驍,沒幾步,就被御璃驍攔住,揍得哭爹喊娘,滿地找牙。御璃驍都不屑於和這些小毛賊交手。若不是那小攤主敢碰漁嫣,他可能問了話就走了。
鋒利的刀一拿出來,小攤主的身上立刻散發出一股尿臊味兒,他嚇尿了!
“好漢饒命,大水衝了龍王廟,都是道上的,放過我吧。”小攤主的手被他踩着,眼看刀就要割下來了,嚇得哇哇大叫。
“偷東西是壞習慣,我幫你改改。”御璃驍手起刀落,把他的五根手指切了下來。
小攤主慘叫一聲,隨即被御璃驍點了穴,發不出聲音來。
“你們把女人和孩子賣去了哪裡?誰來收貨?”御璃驍轉頭看那幾人,冷冷質問。
哪還敢不說?恨不能馬上帶這位煞神過去!幾人七嘴八舌地說完了,可憐巴巴地求他高擡貴手。
漁嫣掩着臉出來,不看地上的斷指和污血,快步跑出小巷。
御璃驍小攤主身上的銀子搜走,又拿了那雙銀鐲子。把他們偷來銀袋全都拿起來,拖起小攤主,大步跟出小巷。
“捉了個賊,丟了銀子的趕緊來領。”他大喊一聲,把銀袋丟到路邊一個賣面的小攤上,大步走開了。
“喂,你還真老實的,到手的銀子扔掉了。”漁嫣站在一邊等他,看着他笑。
“太少了,看不入眼。”他也笑,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他們供出的地方,是一個賭坊,那個奴隸販子長年在那裡賭錢,從他手裡賣掉的小孩有不少。
二人喬裝了一番,到了賭坊前。
漁嫣托起掌心那一塊碎銀,小聲問:“不過,你這一兩銀子是從哪裡來的?”
御璃驍裝成沒聽到,大步往賭坊裡走。
漁嫣快步跟進去,拋着手裡的銀子說:“你說,我們能從一兩銀子,賺出一百兩銀嗎?”
“賺一千給你。”他停在一張賭桌前,這些人正在搖骰子。
漁嫣會小賭兩把,只是技藝不精,她知道賭場愛出老千,賭客大都輸多贏少,進來就是送銀子,幫助別人發大財。屋子裡有股難聞的臭味兒,漁嫣掩着鼻子,忍着反胃的衝動勉強跟緊御璃驍。
一直往裡走,有布簾攔在眼前。兩名滿臉橫肉的壯漢抱着雙臂站在門口,警惕地打量四周。見二人過來,兩隻粗胳膊一伸,擋住二人的去處。
“裡面不能進。”
御璃驍手一揮,一錠黃金拋了過去。
漁嫣眼睛一瞪,他什麼時候弄了錠金子在手裡?
大漢得了黃金,在手裡掂了掂,讓開了路。
“哪來的?”她好奇地問。
御璃驍俯過身,貼着她的耳朵說:“進門時,走在我們前面那個人的。反正他要輸掉,我幫他用用。”
“呵……”漁嫣笑了起來。
進了裡面,別有洞天!
與外面的粗陋、惡臭相比,此處雖高雅不到哪裡去,但是明顯和外面玩的不是同樣的東西。四周是圍欄,人羣圍着圍欄而坐,分上下兩層。豔妝女子抱着酒罈穿行其中,不時有人在女子的屁|股上捏上一把,大聲調笑。空氣中充斥着豔俗脂粉、烈酒、還有鮮血、羊奶的氣味。
漁嫣好奇地往圍欄下面看,是一個深坑,裡面有森森白骨,血泊正新鮮。
“到底是什麼?”她忍不住恐懼,小聲問他。
“等下你別看。”他擰擰眉,把她摁到座位上。
“難道是鬥狗?”她又擰眉,“太殘忍了,活生生地讓動物互相撕殺。”
御璃驍也不知是什麼,只隱隱覺得不會是鬥狗。二人並肩坐着,等着賭局開始。
幾聲鑼響,從深坑的上方垂下兩塊紅綢,各栓一隻木牌,一塊藍色,一塊紅色。衆人要賭的就是哪方贏。
一羣男子走進人羣,開始收取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