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當我們以爲我們玩了命運的時候,才發現其實我們纔是被命運給玩了,只可惜,多麼痛的領悟,我們卻總後知後覺。
懷墨染望着紅粉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姑娘,它怎麼一直哭啊?它究竟在說什麼?”欺霜有些急了,忍不住催促着懷墨染開口,同時一隻手將紅粉白給提了起來——她可不管它是不是什麼九尾神狐,救不了他們莊主,它就是個屁。
紅粉白氣哼哼的擦了擦淚,衝着很不友好的欺霜“啾啾啾啾”的大聲叫了幾聲,而後撅起屁股,正準備一個屁蹦出去,誰知欺霜突然一把緊緊捏住它的屁股,它的屁便活生生憋了回去。
欺霜沒好氣的挑眉道:“你以爲我會給你放第二次屁的機會?”說起來,她與紅粉白也是“老相交”了,她對於紅粉白佔據了懷墨染這段時間的信任感到十分不滿,而紅粉白亦對她這忠心耿耿的屬下甚是不爽,於是兩人見面必定要打鬧一番。
只是今日,他們各懷心事,遂也沒有了打鬧的心情。
紅粉白聾拉着腦袋,一雙眼眸也十分黯淡,它無力的“啾啾啾啾”叫了幾聲,而後可憐兮兮的望着懷墨染。
懷墨染擡起手,淺笑道:“我沒事的。小傢伙,你也不用太自責。”
欺霜心中“咯噔”一聲,她將紅粉白放到懷墨染手心,凝眉,一臉凝重道:“什麼意思?連九尾神狐都沒有辦法麼?”
梅東珠微微嘆息,悠悠道:“難道真是如此?”
欺霜看向她,她咬了咬脣,難過道:“我聽聞,九尾神狐雖然能醫治百病,卻偏偏對蠱毒沒有辦法,當然,它自己是百毒不侵的……”
欺霜這次是真的呆住了,她也終於明白懷墨染方纔那勉強的笑意代表了什麼。她呆呆望着此時依舊淺笑着逗弄着紅粉白的懷墨染,看着後者這般不在乎的模樣,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咬脣,氣道:“不是說它很神奇麼?怎麼連這個都治不了?”
懷墨染清淺一笑,淡淡道:“就像是月有陰晴圓缺一般,這世界上萬事萬物哪裡有什麼完美的說法?”
“啾啾啾啾……”紅粉白可憐兮兮的躺在她的掌中叫道。
懷墨染微微頷首,望着此時急的團團轉的欺霜,溫言軟語安慰道:“放心吧,它說它也不是全然不能治的,它可以壓抑我體內的蠱毒一段時間,加之鄴恆的這塊蟠龍墨玉,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欺霜卻不放心,她搖搖頭,斂眉道:“不行,這件事情拖不得,還是告訴主子吧?”
懷墨染卻搖搖頭,攏眉道:“告訴他又能如何?如今他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難道你還要他爲我分心麼?”
“可是若主子知道莊主被下了情蠱,一定會怨怪自己的!到時候他一定會十分自責,得了這江山,他卻不會快樂。”欺霜忍不住急切道。
此話一出,莫說懷墨染,連她自己都愣在了那裡。因爲,在她的心中,自從進入重紫山莊,她以及夜四等人的所有目標,便只有一個:那便是助百里鄴恆登帝。可懷墨染的到來卻讓她改變了想法,甚至說出了這種話。
想至此,欺霜低垂眼簾,她攥了攥拳,終於鼓起勇氣咬牙道:“莊主,主子於我們重紫山莊所有人都有恩,我們活着便是爲他,以前,我們以爲主子他最在乎的是帝位,所以我們拼了命的爲他效力,便是想讓他過得幸福。可是,當莊主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接下來的話,她卻是再說不口的。
懷墨染聽了之後,心中自然十分感動,然而,她卻只是淡淡的笑着,似乎並不甚在意她的話,而是反問道:“你覺得,於他而言,爲了我失去天下,便是快樂的麼?”
“這……”欺霜猶豫着不語,因爲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畢竟,她不是百里鄴恆,不能代替他給懷墨染答案。
懷墨染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不甚在意道:“不只是你們,就算是我,要他拿他一直以來想要的王位,和我做選擇,我都會選擇前者。”
“爲什麼?”這時,梅東珠忍不住道,“太子他很愛你……他肯定會爲了你放棄那皇位的。”
懷墨染見她們二人依舊不依不饒,不由有些無奈,面上卻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表情,挑了挑眉頭,霸道道:“爲何要放棄皇位?我又不是就要死了,爲何要他用江山作賠?”
梅東珠二人面面相覷,卻是再找不出反駁的話語。
懷墨染繼續道:“有紅粉白在,我是絕對不會有事的,而且,我這麼拼命的幫鄴恆打勝這場仗,可不是要爲他人做嫁衣裳的,這天下,他縱然不要,也有我的一半,你們不許他去爭,難道是逼着我改嫁不成?啊呵呵呵~”
“呸呸呸!莊主快別說這話,若是讓主子聽到,又不知道該怎麼瘋了!”欺霜一臉嚴肅的說道。
懷墨染揚了揚眉,翻身背對着她們,依舊用渾然不在意的語氣道:“好啊,我不說,你們也不要告訴他,否則我可不能保證自己說出什麼氣死他的話來。”
她們只聽到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卻不知道她的眼底帶了淚,而紅粉白卻眼巴巴的看着她落淚,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好了好了,莊主不就是不想我們告訴太子麼?我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若哪一日你感覺到蠱毒要發作,千萬千萬要告訴我們,否則……我一定會內疚而死的。”
懷墨染轉過身來,好笑道:“知道啦,你們倆啊,真是的,不要露出這副悲傷的神情好麼?”此時的她已經拭去了那悄悄滑落的淚,笑的好似天邊一朵無憂無慮的雲。
梅東珠牽強的笑了笑,安慰欺霜道:“你放心吧,關於巫蠱,我也是懂一些的,我們慢慢想些辦法,姑娘一定不會有事的。”
欺霜看了一眼一臉認真的梅東珠,突然轉身,毅然決然的單膝下跪,雙手抱拳,鄭重道:“阿珠姑娘,請您一定要竭盡全力,照顧好我們莊主!我們整個重紫山莊都會將您視作恩人的!”
梅東珠這下倒真愣在了那裡,同樣愣住的還有懷墨染,因爲她們都沒有想到,原來懷墨染在欺霜的心中,在重紫山莊的心中竟然有了這樣重要的地位。
反應過來的梅東珠慌忙扶起梅東珠道:“欺霜姑娘這是作甚?姑娘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爲了她萬死不辭,理所應當。何況……我也只是略懂皮毛,你們這樣,倒叫我惶恐不安了。”
欺霜緩緩起身,面上依舊帶了幾分落寞,沉聲道:“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什麼沒有別的辦法?”這時,百里鄴恆突然走進帳篷,一臉好奇的問道。
欺霜忙轉過身去擦了擦眼角淚滴,立在一邊不再多言。
懷墨染望着一臉笑意的他,忙笑着轉移話題道:“忙完了?”
百里鄴恆微微頷首,沉聲道:“我和幾位副將交代過來,該做什麼,他們也很清楚,反正他們知道,我這次能如此輕易的取勝都是因爲有你,對你也是欽佩有加,想必有他們在,不需要多久,關於鮮于榮時說的那些,就會不攻自破的。”
只是,話音剛落,他又問道:“你們剛剛說什麼呢?什麼沒有別的辦法?”百里鄴恆果然是百里鄴恆,他本就對懷墨染的身體比較敏感,一聽到這話,雖然不知道說什麼,卻莫名覺得十分在意。
而且,他很聰明,知道就算真有什麼問題,懷墨染也不會告訴他,遂他說話時,直接將目光投向了欺霜。
欺霜跟在他身邊多年,說所有人裡面最不擅長說謊的一個。百里鄴恆望着她,自然也是想聽聽看她怎麼說。
欺霜當即便有些慌了,她不敢看百里鄴恆的眼睛,只四處亂瞟,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就在百里鄴恆蹙起眉頭不滿時,梅東珠卻淡然開口道:“欺霜妹妹不願說,是怕揭我的傷疤麼?不過妹妹放心,姐姐這臉啊,毀了便是毀了,就算不能復原也沒有關係。”
百里鄴恆狐疑的望着梅東珠,這才發現她的臉上有一道傷疤,他有幾分瞭然,卻依舊帶了幾分疑惑,因爲欺霜可從來都沒那個心情去管別人的死活,如今卻轉了性子,倒讓他好奇了。
然他也沒有深究,想着梅東珠這段時間對懷墨染也算多有照顧,遂淡淡道:“等到了京城,讓冷傲幫你瞧瞧,那小子醫術高明着呢。”
話音剛落,他卻好似想起什麼,面色有幾分落寞,雖然只是一瞬,然那落寞卻如一根刺,深深的扎入懷墨染的內心。
他……是不是又想起了在太子府的那個她?
想起瀟瀟,懷墨染的一顆心便“撲通撲通”亂跳,因爲她記得,那個女人在她被綁到這裡之前瘋掉了,而且,整個太子府的人都以爲,是她懷墨染將其逼瘋的。
雖然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縱然壞墨染坦坦蕩蕩,可當無可救藥的愛上了百里鄴恆之後,她卻無法將這件事看的平平淡淡。
“你在想什麼?”百里鄴恆突然問道。他回過神來時,第一件事便是看懷墨染的臉色,因爲他知道,她是極其敏感之人,遂他很擔心她會因他那剎那間的失神而誤會什麼,誰知卻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樣。
百里鄴恆擔心懷墨染多想,遂上前在她身邊坐下來,用大手包着她的小手,好似要告訴她,他沒有想誰。
懷墨染望着他已經恢復正常神情的面容,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她搖搖頭,淡淡道:“沒什麼,我們什麼時候回京城。”——儘管她畏懼回去。
百里鄴恆淺笑道:“是不是想你孃親了?我們休息一晚就走,畢竟你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
懷墨染微微頷首,乖巧道:“那便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