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軍營裡,乾乾淨淨的女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懷墨染,另一個便是今早匆匆從王府趕過來的郝連珍了。至於其他女人,大多是可憐人,不提也罷。
只是既然有女人,那麼軍營裡就有男廁女廁。因爲怕味道傳的太遠,所以,茅房距離軍營有一段距離,這無疑給了懷墨染提供了一個更好的機會行事。不一會兒,她們便來到茅房前,懷墨染捂着肚子便衝了進去,而與此同時,郝連珍突然看到一團紅自眼前奔過。
“神狐!”郝連珍立時有些激動道,“姑娘,我看到神狐了。”
“啾啾啾啾~”不遠處,紅粉白露着可愛的大眼睛,衝郝連珍可愛的叫喚着。
茅房中,懷墨染立時激動道:“就是它,抓住它,阿珍你抓了它就立了大功了,到時候將軍一定會很高興的!”
郝連珍一聽這話,更加堅定了要去抓紅粉白的決心,遂她忙道:“姑娘,您等一會兒,我一會兒便回來這裡。”
懷墨染“善解人意”道:“你放心去吧,這小傢伙不會離我太遠的,它一定會在這附近轉悠的,所以拜託你了哦。”
“哎,好嘞。”郝連珍的聲音已經離她甚遠,茅房中,她蹲在恭桶上,面上滿是笑意,掏出腰間匕首,放在手心顛了顛,旋即她輕輕一笑,眼底帶了狡黠的流光。
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懷墨染微微一愣,旋即警惕的將匕首別入腰間,她以爲是郝連珍回來了,正要大失所望,卻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那人好似在自言自語,聽起來應該是喝醉了,而他並沒有察覺到女廁裡面有人,歪歪扭扭的推開了男廁的門。
懷墨染微微一笑,心道:天助我也!她本想衝出去,逮着一個距離自己最近的人殺掉,然那樣太容易打草驚蛇,要冒很大的風險,可是如今……哼哼。
她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無聲無息的走了出去,她透過縫隙瞄了一眼那男人,發現他此時正背對着她小解,她遂毫不遲疑的推開茅房的門。
男廁的門似乎陳舊一些,遂會發出吱嘎的聲響,那人立時回頭,但見眼前白影一閃,下一刻,他只覺得脖頸一涼,還沒來得及呼痛,他便已經倒了下去。
懷墨染有些嫌惡的將他推開,然後迅速扒下他的衣服套在身上,她的動作很快,但即便如此,她的手亦忍不住發抖。今夜,若那件事不能完成,那麼,她便只有死路一條了,所以她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想至此,她迅速撕下一塊布裹住面頰,旋即便飛快的離開了茅房,而她的手心,一直都攥着那把匕首——她並沒有打算留下任何一個見到她的人的命。
所以,當值夜的人靠近她時,她以最快的速度,手起刀落,每一刀必將他們封喉,就這樣,她暢通無阻的來到了主營帳外。
鮮于榮時自視甚高,遂營帳外沒有把守的士兵,反而方便了她行事。
此時,營帳中傳來平穩的鼾聲,懷墨染微微一笑,她今兒晚上來找他時,有意無意的摸了摸桌上那油燈,不知道手上那粉末撒進去幾何?
一個閃身便進入營帳中,懷墨染屏住呼吸,緩緩來到牀榻前,擡起染血的匕首,她毫不遲疑的便將刀落下。
在刀尖上過日子的人,永遠都是敏感的,所以當刀落下的那一刻,鮮于榮時突然睜開了眼睛,並立時以手擋住脖頸。只是懷墨染早就料到他沒這麼容易死,她的刀也並非真的就要割他的喉,遂她迅疾一劃,立時,刀便插入他的肩膀上,他吃痛的悶哼一聲,但畢竟是厲害角色,遂他沒有大叫,更沒有立時讓人進來,而是立時撐起身子,想要與她搏鬥。
懷墨染微眯眼眸,迅疾的拔出匕首,縱然是個鐵打的漢子,在這時也會因痛而呆愣片刻,而懷墨染正是利用這片刻時間,飛快的刺向他的心臟,儘管他擡起雙腳想要將她踹飛,然她亦跳起來,輕巧的躲閃了他的腳,下一刻,她已經飛快的拔出了匕首。
立時,血流如注。
鮮于榮時終於紅了眼,他是何等驕傲的人,今夜竟被人如此偷襲!他一個鯉魚打挺便跳了起來,飛起一腳便直直踢向她的後心,懷墨染卻也反應迅捷,她直直向後仰去,同時匕首凌厲的劃過,他沒想到她竟有如此敏捷的反應力,一個躲閃不及,竟又被她將手劃破。
而懷墨染並不想錯過逃走的機會,遂她得逞後便一手撐在地上,整個人自地上彈起,半空中一個掃堂腿,直直踹到他的膝蓋上。
只聽“咔嚓”一聲,鮮于榮時只覺得膝蓋上傳來一陣劇痛,他猛然咬牙,整個人跌出多遠,重重摔在地上,當他擡起身子去看那人時,發現帳篷內已經了無痕跡。
可惡!因爲沒有點燈,他連那人的模樣都還沒有看清楚!
終於,他大喝一聲:“來人!”立時,所有帳篷開始一盞盞的亮起來,陸續有人從帳篷中衝出來,然而誰也沒有發現,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茅房的方向奔去,就算看到了也以爲她是尿急,因爲她穿着的,正是和他們一樣的衣服,只是略顯龐大了一些。
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懷墨染閃身進了男廁所,迅速脫下衣服,順着縫隙丟進茅房外,而此時,已經有腳步聲匆匆靠近——她知道,縱然她僞裝的再好,東籬那傢伙一定會第一時間察覺到,遂她從一開始便沒有想過蒙混過關,因爲無論身形還是樣貌,她都和他們差太多,方纔若不是她跑的太快,他們一定也會認出她來。
沒有多少時間的懷墨染清楚地知道,若她此時不想出個辦法,那麼東籬一定會抓住她,遂她想也不想,反手便將匕首插入胸口,刺骨的疼,令她忍不住悶哼出聲,她蹙着眉一步步挪向門口,然後坐倒在那裡。
不一會兒,便有人高喊道:“這兒有人!”
旋即,幾位士兵便走上前來,昏暗的月光下,他們看到面容姣好的女子此時面色蒼白,胸前血流如注,整個人竟然已經暈厥。
他們第一眼便認出了懷墨染,遂所有人都是大驚失色,正在衆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之時,垂頭喪氣回來的郝連珍看到軍營一片亮光,不由有些奇怪,再看幾人聚在茅房那裡,嘰嘰喳喳說着“小心點小心點”,一顆心立時提到了嗓子眼兒,她上前一步道:“出什麼事兒了?”
話音剛落,她便看到懷墨染鮮血淋漓的躺在那裡。她花容失色,立時撥開人羣,將懷墨染抱起來便往主營帳衝去。
“啾啾啾啾……”這時,不遠處,紅粉白髮出哀婉的叫聲。誰也不知道,它此時正一臉焦急的躲在草叢中,誰也不知道它有多麼想去救它的主人,可是主人給它傳達的信息是:不要過來。主人的命令是不能違背的。
懷墨染疼的幾近昏迷,她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女人不狠站的不穩,想她懷墨染今日竟然要用這種方式來完成刺殺,簡直是侮辱。只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儘管她苦心練習,但這身子還是太虛弱了,加之傷口一直都沒有好,她只能委屈求全。若是放在之前,莫說是一個鮮于榮時,就是十個,她也定當一招斬殺之!
“將軍!將軍!”郝連珍此時可謂健步如飛,懷墨染甚至能感覺到她根本就沒有點地,看來她的輕功也十分了得。
不一會兒,郝連珍便抱着懷墨染衝進了營帳中,而此時營帳內,東籬正聚精會神的爲鮮于榮時醫治,鮮于榮時的臉色異常難看,聽到郝連珍的聲音,他原本想大聲呵斥,誰知她竟是抱着渾身是血的懷墨染進來。
“怎麼回事!”鮮于榮時聲音焦急道,一手扶着椅子準備站起來,然膝蓋上的疼痛讓他剛站起一點點便又癱坐下來。
東籬忙按下他的傷口,沉聲道:“將軍,切莫亂動,您的傷口很嚴重。”說話間他回頭瞥了一眼郝連珍,結果手下一抖,鮮于榮時吃痛的悶哼一聲,他忙轉過臉來,故作淡然的繼續爲其治傷,好似並不關心懷墨染的死活。
鮮于榮時卻已經焦躁不安起來,他怒瞪着郝連珍道:“郝連珍,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樣了?”
郝連珍急的都要哭了,她將懷墨染放到榻上,望着滿身是傷的鮮于榮時,一雙眼睛不由變得赤紅,淚水便奪眶而出,支支吾吾道:“姑娘鬧肚子,你比便陪着她去茅房,然後她說找不到神狐……誰知神狐調皮,在四周轉悠,奴婢便去找神狐,回來……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姑娘變成了這般模樣……”
“混賬東西!本將軍讓你保護她,你卻讓她變成這樣!”鮮于榮時望着此時面色蒼白無一分血色的懷墨染,一雙眸中滿是怒火,他擺擺手,將東籬推開,冷聲道:“先去看她!”
東籬斂眉,躊躇道:“可是將軍你的傷……”
“我還死不了!”鮮于榮時強忍着疼痛,沉聲道。
東籬斂了斂眉,還在猶豫時,鮮于榮時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冷聲道:“本將軍讓你過去,你便過去!”
肩上的疼痛,震得一顆心都在震顫,東籬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再不猶豫,恭敬道:“是,將軍。”說着他便匆匆爲鮮于榮時的胸口打了個結,然後便起身向懷墨染走去。
郝連珍跪在那裡,眼淚一直簌簌落下,鮮于榮時氣哼哼的望着她,繼續問道:“不是說去找那隻神狐了麼?找到了沒?”
郝連珍面色煞白,猶豫着不知該如何開口。東籬見狀,忙解圍道:“將軍,那神狐異常狡猾,怕是真的不是善茬。”說着,他擡頭看了一眼郝連珍,沉聲道:“方纔她受傷,那神狐有沒有湊上前?”
郝連珍搖搖頭,又點點頭,囁嚅道:“有的,也許是人太多了,它只是低低的叫着,並沒有跟上來……奴婢心急姑娘,便沒有去管它。”
東籬微微斂眉,不再說話,而是在懷墨染面前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