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婉兮,你敢羞侮我的永璂?!”
那拉氏痛心疾首,驚怒大叫,“他是皇上的嫡皇子,而你是包衣奴才,更是最低下的辛者庫的漢姓奴才!你不配叫我的永璂給你行禮,我永璂也不稀罕你什麼荷包!”
“那就是皇后娘娘你的不是了!”婉兮不慌不忙,眸光含笑,“皇貴妃冊封,所有公主、福晉、皇子皇孫都要行禮,這規矩不是我魏婉兮定的,是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定的,是我朝《大清會典》定的!”
“不管永璂是不是嫡皇子,只要他是皇子,他就得來給我行禮。如果他不來,不是我對他網開一面,反而是他不遵祖制,不守規矩!”
婉兮靜靜凝住那拉氏,“皇后娘娘當真希望你的十二阿哥,落下個如此的話柄兒,叫所有皇子和皇孫們都眼睜睜看着去麼?”
“你!”那拉氏指住婉兮,喉頭險些一口老血,卻不甘地生生忍住。
婉兮輕嘆口氣,“我倒要問皇后娘娘的示下:你到底是想叫十二阿哥按着祖制去給我行禮,還是甘願叫十二阿哥冒了違反祖制的罪名,就爲了替你這個本生的額娘出氣,就當真不去給我這大清皇貴妃行禮,嗯?”
“如果皇后娘娘當真不願意,就直說。我今兒好歹來一趟,我不介意將你這句話帶回去,回稟給皇上、皇太后。總歸那麼多皇子皇孫、公主福晉都要來給我請安呢,缺了誰都不要緊,我魏婉兮,壓根兒就不放在心上。”
那拉氏的手還舉在半空裡,指頭還指着婉兮去,可是喉嚨卻像是被誰給掐住了,方纔那些話是怎麼都不敢再出口了。
婉兮倒是平淡而笑,“看樣子,皇后娘娘已然是默許了。這就對了,這個時候兒皇后娘娘千萬別再攛掇着十二阿哥做不合時宜之事。皇后娘娘自己落得如此下場,就別再連累自己的兒子也跟你一樣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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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的性子,何時肯甘心受這般的委屈去。
她緊咬牙關,嘶聲低吼,“就算我今日如此,就算我的永璂不得不遵祖制去給你行禮,我也要警告你,不准你羞侮我的永璂!”
“我的永璂不缺你那幾兩銀子,你那對什麼小荷包,你留着賞給自己的兒子吧!”
婉兮靜靜擡眸,“哦?這樣啊。好,那我就如皇后娘娘的意。只是到時候兒,我給諸位皇子公主都賞了小荷包,卻獨獨叫十二阿哥手裡空着……皇后娘娘當真覺着,這樣好看麼?”
“我倒是不介意,我反倒是忍不住替十二阿哥着想。皇后娘娘若已經拿定了主意,我到時候兒就與十二阿哥說明白,是他額娘不讓他收的,皇后娘娘看,我這樣辦,是否就遂了皇后娘娘的心願去了?”
那拉氏舉在半空裡的手,終於微微顫抖了起來。
也不知道她是手舉了半天,累了;還是終於被婉兮的話打動,肯設身處地替自己兒子的處境着想了。
婉兮輕嘆口氣,“皇后娘娘總想強調十二阿哥是嫡皇子,與所有皇子的身份都不同。所以這多年來,皇后娘娘總想叫十二阿哥與衆不同,甚或有些特立獨行去,便叫十二阿哥這些年來漸漸在兄弟中被孤立了起來。”
“可是我卻不贊同這樣。我希望自己的兒子,與兄弟之間都能結下真情厚意去。不管將來皇上選了誰來繼承大位,這兄弟手足之間的情意卻不能改了去。唯有兄弟之間互相扶持,待得皇上百年之後,這大清的江山纔能有人支撐,才能撐得穩當去。”
那拉氏緊咬牙關,“永璂纔跟你們生出的那一班皇子不一樣!瞧瞧你們那些皇子,無論是純惠生的、淑嘉生的,還是你生的,你們那些兒子身子裡都有一半兒的奴才的血去!不是漢人的,就是高麗人的,沒有一個是我純正滿洲人的!”
“這大清江山,便還輪不到你們那些兒子來繼承!你們那些兒子都該是我永璂的奴才,我的永璂纔不稀罕跟你們的兒子成爲手足兄弟!”
婉兮蹙眉搖頭,“皇后娘娘,我早知道你固執、兇戾,但是我這會子才知道,原來你對你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是這樣的自私!”
“你爲了你自己的顏面,爲了你自己標榜的地位,你不惜叫十二阿哥自絕於衆兄弟,從小到大總刻意端着與衆不同的架子去!”
“皇后娘娘啊,咱們都是四十歲的人了,皇上也都五十五歲了。上天留給咱們的日子,還有多久?你難道不明白,等咱們都先走一步之後,孩子們要依靠誰去?唯有兄弟之間互相扶持,他們將來的日子,纔不是孤身一人啊。”
“魏婉兮,你說得好聽!”那拉氏“呸”了一聲,不屑地冷笑,“自古天家無父子,又哪裡來的什麼兄弟手足?當年聖祖康熙爺年間又如何,便是聖祖爺英明絕頂,到頭來還不是發生了九龍奪嫡、手足相殘之事?”
婉兮靜靜垂眸,“就因爲有那樣的前車之鑑,咱們這些後來的內廷主位,咱們這些當皇子額孃的,就更應該懂審時度勢,就更應該要小心教着自己的兒子們去——身爲皇子,在那最慘烈的儲君之位的競爭裡,什麼該爭,什麼不該爭。”
“身爲母親,當真捨得爲了慫恿自己的兒子去爭去奪,卻要背上眼睜睜看着兒子失去一切的風險麼?皇后娘娘興許肯如此,我卻不願意,我寧肯自己的兒子一輩子當個逍遙王爺,豈不更快活自在?”
“嘖嘖……”那拉氏滿臉的譏諷,“你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也不看看你的小十五,早早兒地就有了什麼身份和地位去!”
婉兮搖頭,“那些是皇上給的,不是我教孩子去爭搶來的。”
婉兮眸光寧和,繞住那拉氏堆滿戾氣的臉,“就如後宮的恩寵一樣,誰能得寵,誰不得寵,從來都是皇上自己的心意,看皇上喜歡誰,願意給誰;不是誰想動手腕去爭去搶,就能得來的。”
“我呸!”那拉氏老羞成怒,早已將什麼中宮的儀態都給丟到一邊去了。況且,她現在反正本來也都已經被剝奪了中宮之實去,那她還端着中宮的端莊給誰看?!
“你少在我眼前顯擺你得寵!你別忘了你自己也都四十了,同樣人老珠黃了!你還得寵?你當皇上還能如從前那般對你去?”
婉兮依舊淡淡微笑,“都說花無百日紅,咱們這些後宮裡的女人啊,誰能戰勝得了歲月去呢?容顏易改,可是我卻相信,人心卻有常在。就像那句老話兒說的,‘少年夫妻老來伴’,咱們老了,皇上其實也到了這個年歲,年輕的容顏也許吸引眼睛,然則心卻還是眷戀舊人的。”
“總之,面對未來的無常歲月,我倒並未有皇后娘娘你這般的擔心和害怕。再說我要的從來都是皇上的心,而不是所謂的‘得寵’。我連‘得寵’都不稀罕,‘失寵’二字對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去呢?”
那拉氏忽然笑起來,笑聲孤傲而又蒼涼,“我懂了,懂了。你今日來,不是來給我行禮,你甚至都不是來與我算賬的。你是來——與我顯擺你今日的風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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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皇后娘娘,你說對了。”婉兮滿面含笑,目光迎住那拉氏滿含怨毒的眼。
“說到算賬,我原本是有幾本賬,是要好好兒跟皇后娘娘您算算的!過去的那些年,那幾本賬壓在我心上,讓我疼……就算我剛進宮的時候兒,皇后娘娘與我之間的那些舊賬,我可以選擇淡忘了去;可是自打我的小十四薨逝,我與皇后娘娘之間,便註定了勢不兩立、不共戴天去的!”
“所以我也曾無數次設想過,終究什麼時候我才能與你好好兒將那些賬細細算算去。我也曾無數次憧憬過,若這樣一天終於到來,我該用如何的神情面對你,又該與你都說些什麼去……”
“可是,當這樣一天終於到來之時,我卻忽然發現,我已經沒有必要再與皇后娘娘你,如當年設想一般地去算賬了。因爲啊,皇上如今已是替我將咱們之間那些舊賬全都算得明明白白了!”
“皇后娘娘你已經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什麼都沒有了,生不如死……那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去?便是我與你算賬,我都做不到皇上如今替我做到的去。”
婉兮說着心滿意足地笑,甚至還衝那拉氏淘氣地眨了眨眼,“所以說,我還跟皇后娘娘你,算的什麼賬啊?我今日來,只是想好好兒看看皇后娘娘的處境去,光是這麼看着,就已經叫我心下的氣,盡數都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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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的話,當真比當面甩她幾個嘴巴子,還更讓那拉氏心裡疼!
“魏婉兮,你別得意得太早!是,我是淪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叫你看着解氣去了——可是你焉知,你自己就沒有這樣一天!”
婉兮靜靜挑眉,“哦?原來皇后娘娘心底下,還有勇氣藏着這樣的指望去呢?”
那拉氏冷笑,“如何就沒有?!從前,孝賢位居這後宮之巔,後來是我。這後宮裡的女人,不管先來的,還是後到的,總歸沒有一個是安分的!這些女人自然都仰起頭來,盯着後宮那個最高的位分看!”
“她們心下都在設想着,有一天她們自己也能攀上這後宮之巔去,成爲這後宮裡位分最高的女人!”
“孝賢和我,一人在上,被你們如虎狼似的環視周遭,卯着勁兒地嫉妒、算計、陷害去!終究,我們在明,你們在暗!”
“終於,孝賢和我先後都着了你們的道兒,叫你們一班漢人蹄子得了手去!你們可以得意,你們可以笑,但是我提醒你,這一切對於你來說都只是暫時的得意!”
那拉氏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得意。
“因爲,從今天開始,是你站在了後宮的最高處!從前是你仰望孝賢和我,可是如今,換成別人仰望你、嫉妒你、算計你了!這些人中,甚至還包括這二十年來與你狼狽爲奸的所謂姐妹……她們也會爲了這個最高的位分,同樣再聯手將你給拉下來的!”
“魏婉兮,你現在感受到了麼,那身在後宮之巔的高處不勝寒?這就是你二十年來算計我的代價,你會發現,從這一日起,你的周圍再沒有了陪伴,你將獨自一人站在這高處!什麼風雨襲來,都不會再有人替你擋,唯有你自己扛!”
那拉氏臉上這殘忍的得意,來自於她自己在失去之後的領悟,來自於她循着自己失敗的規律也推定婉兮也會步上她的後塵,走上與她相同的一條悲慘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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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耐心地聽完,中間都沒打斷過。
婉兮只欣賞着那拉氏面上那殘忍的得意,靜靜莞爾。
“皇后娘娘說完了麼?”
那拉氏眯起眼,“你不用強自鎮定,我不信你無動於衷!我瞧着,你怕是這一會子已經體會到了那種冷颼颼的感覺!”
婉兮故意打了個冷顫,“哎喲,真是好可怕啊。皇后娘娘體嚐了這些年,真是體會尤深啊。”
“那麼皇后娘娘今日被剝奪一切皇后之實,皇后娘娘是不是反倒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了去?那,我就給皇后娘娘道喜了。恭喜皇后娘娘,終於苦盡甘來。”
那拉氏氣得眼珠都向外凸出。
“魏婉兮,你離這一天也不遠了!我在這兒,等着看你一步一步地同樣走過來!”
婉兮卻靜靜搖頭,“不,皇后娘娘,你錯了。我跟你不一樣,便是同站在後宮最高處,我也絕不會步你的後塵。”
“我相信事在人爲,凡事都會因你的心意,有善惡兩面。只要凡事分得清善惡輕重,知道凡事給自己留一線;最要緊的是永遠與皇上站在一處……那我就永遠都不會走上你的路。”
婉兮說着一笑,“說起來,我這些心得還都多虧是皇后娘娘你給我的。從今往後,這後宮裡的萬事,我都按着與皇后娘娘你相反的法子去處置,那就一定是最簡單、最正確的法子。”、
“皇后娘娘你爲我豎起的這最生動的反例,我一定會深記於心,事事背向而行。”
那拉氏原本也刺痛婉兮一記,至少叫婉兮在剛冊封爲皇貴妃的好日子裡,心下生寒去。可是她也沒想到婉兮竟然這樣快就反擊回來,且又準又狠,到頭來真正被扎疼了的,還是那拉氏自己的心!
婉兮說罷緩緩一笑,“話說到此,想來皇后娘娘也沒什麼想跟我說的了。我也一樣。”
“從此後宮無皇后,還有那麼多事等着我去料理,我當真再沒閒工夫來看望皇后娘娘你了。這永和宮後殿的大鎖,將繼續陪伴着皇后娘娘朝夕,不知下一次打開,又將是多少光景之後。”
“是又三個月呢?還是……一年,三年去?”
婉兮說完,最後向那拉氏勉強半蹲爲禮,“最後一面,最後一禮。皇后娘娘,你我就此別過。從今往後,我主我的後宮,而你,也空守着你的冷宮吧!”
婉兮說完,含笑轉身。
卸下心上多年的鉛墜,婉兮的腳步雍容而輕盈。
“魏婉兮!……我,我不准你欺侮我的永璂去!你與我的賬,你儘管來跟我算,你不準借我的永璂撒氣!”
婉兮背後,傳來那拉氏絕望而不甘的吶喊。
婉兮緩緩勾起脣角,停下腳步,端然回身,指尖兒繞住袖口,“欺侮十二阿哥?怎麼會呢?”
婉兮擡眸望住那拉氏,“十二阿哥也是皇上的親生骨肉;而我已是皇貴妃,那從今往後,十二阿哥就也已經是我的兒子了。故此,我不但不會欺侮十二阿哥,我反倒會——將十二阿哥視若己出。”
那拉氏只覺全身的血液倏地都涌上了頭頂去。
“魏婉兮,你究竟想要怎麼對我的永璂?”
婉兮說着淡淡一笑,“皇上不准你們母子相見,那即便你還活着,卻也已經與永璂永遠別過了。那永璂就也算是沒了孃的孩子……嘖嘖,我心疼還來不及,哪裡還捨得用他撒氣去?”
“皇后娘娘放心吧,我會如同愛護我自己的孩子,如同愛護永璇、永瑆他們一樣地愛護十二阿哥去。人心都是肉長,我有信心與十二阿哥終有一天,也能情同母子去。”
那拉氏驚得怒目圓睜,“魏婉兮,你是想把我的永璂從我身邊奪走,變成你的兒子?!”
婉兮揚了揚眉,柔聲道,“皇后娘娘,我是大清皇貴妃,本來所有的皇子就都是我的兒子,十二阿哥也不例外。”
“不過話又說回來,母子血緣是這世上最親的情,絕不是誰想搶就能搶走的。只要十二阿哥不恨皇后娘娘你,依舊與你母子情深的話,那我怎麼可能搶得走他?”
婉兮輕輕擡眸,望那澄澈高天。
“皇后娘娘,還記得我的小鹿兒、還有乾隆二十四年那個原本即將臨盆的孩子麼?如果你忘了,也無妨,你總歸還記得我的小十六吧!”
“你奪走了我的三個孩子,我便是奪走你一個兒子,你還有什麼資格想要抱怨?!”
那拉氏驚得倒退數步,顫抖着手指住婉兮,“你果然安的這個心,你果然!”
婉兮冷冷看着那拉氏,“如今你淪落到這個地步,四份冊寶都被收回,母家侄兒的承恩侯世職也被革除……除了一個皇后的空名號,試問你在這世上還剩下什麼去?”
“思來想去,你彷彿也不剩下什麼了,除了一個——十二阿哥。”
“也是啊,女人在這世上最珍貴的是什麼呢?其實是自己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總歸我是願意用我自己的一切去換我孩子的平安和健康……皇后娘娘,那我就讓你在這世上,什麼也不剩了,好不好?”
婉兮說罷冷冷回頭,伸手搭住玉蟬的手,擡步下階,再不回頭!
後頭,傳來那拉氏沙啞又不甘的嚎哭聲。
婉兮只靜靜擡眸望向她自己前方的路。
從此,生死、尊卑、榮辱……所有的路,她都已經與那拉氏這個女人,永遠岔開,再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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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儲秀宮,一衆皇子皇孫、公主福晉早已列班等候。
婉兮含笑升座,接受貴人及皇子、皇孫,公主、福晉、命婦們行四肅二跪二拜的大禮。
婉兮垂眸,在這一衆人羣中,有她自己的孩子:小七、啾啾、小十五。
也有她的女婿:拉旺、札蘭泰;
還有她曾從小視若己出的四公主和嘉、永瑆和永璇。
以及她曾用心呵護過的永瑢,甚至——五阿哥永琪。
當然,這其中還有從小就並不喜歡她,將她只當做奴才看待的三公主和敬。
還有,一衆皇子皇孫們的福晉,這裡有她欣賞的八阿哥永璇的福晉慶藻,也有她同情的大阿哥永璜的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今日永琪的福晉鄂凝因懷着身子,沒有到她眼前來行禮。
這一日,不管是誰,他們總歸都在她這皇貴妃的位前跪倒,行叩首大禮。
禮成,衆皇子公主等起身,婉兮含笑看着這一羣子孫輩,雖說自己還不到四十歲,心下卻也忽然生起一股子孫滿堂的滿足感來。
都說天家親情薄,父子兄弟妯娌之間總有算計。然則這一刻,她卻真心希望這一大家子人能真心和和美美,再無勾心鬥角去。
婉兮這便含笑吩咐“賞——”
玉蟬、玉螢等一衆儲秀宮內的官女子,個個手捧朱漆盤,將早已預備好的荷包,一對一對賞賜下去。
婉兮約略猶豫了一下,還是格外又叫了三對荷包來,一併賞給了永瑆、永璂和綿德去。
“因爲你們三人,都是今年剛由皇上指婚。我便額外預備了一對荷包,叫啊你們帶給你們未來的福晉去。”婉兮含笑道。
終究還是沒忍心單獨多賜給永璂一對去,沒讓永璂惹人側目去。
婉兮擡眸靜靜望向永璂。
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迎向永璂的目光。說不定是含着仇恨的,因爲她這一刻搶盡了他額孃的風頭去。
婉兮也沒想到,她撞見的,竟是永璂一雙閃爍着瑟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