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1章 七卷171 此情成追憶

毛團兒重提起玉煙的名字,他的眼前便也彷彿飄過一縷縹緲的輕煙去。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在那道輕煙裡,毛團兒一擡眸便又看見了玉葉。

不,不該再叫玉葉,令主子曾經說過,令主子還是喜歡叫她“二妞”;而他也跟令主子一樣兒,只要張口喊她,就依然還是“妞”。

——這都是因爲,他們的相見原本是在宮外啊!

二妞是屬於宮外的,是那個張嘴就能罵他“狗雜種”的小女孩兒,生活得恣意而快活;而玉葉,是屬於宮裡的,是那個儘管有令主子護着,卻依舊要遵循宮內的規矩,更要不得不面對宮內那些吃人的陷阱去……

妞說過,自從明白對他動情那一日起,她便都在心底裡期盼着能出宮的那一天——雖然她捨不得主子,不願離開主子,可是她也更明白,她跟他之間的事兒反倒會成爲傷到主子的一件把柄去。她在宮裡日日夜夜提心吊膽,就怕她會因爲這事兒而連累到主子。

後來,終於在主子和婉嬪主子的幫襯下,兩人終究有驚無險地離開了宮禁,離開了京師,遠遠地去守那皇陵去。

她曾經那麼快樂,她曾經與他說,“這皇陵對咱們來說,分明就是一塊世外桃源啊。”

他也自是同感,以爲守着那些早已作古的人,與那些石頭人和墓碑作伴,便再不必擔心這人世間的白眼和流言。

他在皇陵裡司香,管着每月朔望,以及清明、上元等大節的祭祀供奉;而她則與那些“陵戶”一起,混住在皇陵村裡,有祭祀的官田種着,有朝廷賞賜的官房住着,還可以陪着師父他老人家……

起初的幾年,他們一家三口過得,當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便是師父年邁故去之後,在他當值的時候兒,她一個人有些寂寞,卻也還在院子裡學着令主子在宮裡的樣子,養滿了小雞小鴨、小貓小狗、小鳥小魚……日子便也活潑生動起來。

他們都以爲歲月可以這般安靜地終老,他們兩個都沒想到,宮裡的風波依舊會遠遠傳到皇陵來,將他們好容易擁有了的寧靜日子,盡數給打碎了!

消息是高雲從送出來的,只是那會子他在皇陵當值,那消息是那傳話的人直接送到了妞那邊去的。

待得他卸了差事回到家裡,一進門就發覺氣氛不對。

那些貓兒狗兒、鳥兒魚兒原本都是她的命根子,她拿它們當做孩子一樣仔細地照顧着,用這個來彌補她跟他之間不能生養的遺憾。可是那日進門,就見貓兒狗兒都擁過來,分明都是餓了肚子,急切想從他這兒得到食物的模樣。

他也顧不得它們,只隨便在廚房裡找了個餅子,掰了暫時丟給它們——那廚房裡,竟然也是寒鍋冷竈的,叫他不由得擔心,她自己是不是至少有一兩天沒有開過夥了。

他小心翼翼走進房內,見她正背身兒坐在窗下。

他小心地喊她一聲兒,不知爲何心下只覺空虛,倒彷彿他自己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她聽見他的聲音,這才霍地一下子轉過身來。

她幾乎隨着轉身,就立時堆起滿臉的笑。

可是他卻知道,她這笑容卻並不是從心底裡生髮出來的——他開院門,又進了廚房,接着喂貓喂狗……那麼些動靜,她卻直到這一刻才知道,他回來了。

“你回來了?餓了吧,快坐下,我給你整飯去。”她站起身來,他這才瞧見她手裡原來正忙着針線活。

他卻走上前去按住她,心裡沒辦法因爲她的笑、她的忙碌而歡喜,他反倒是說不出的憂心忡忡。

——她是令主子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頭,她便也跟令主子一樣兒,並不擅長女紅。

可是她卻竟然在做針線活兒,而且是抱在懷裡一大堆……那些活計,分明都是他的襯衣襯褲,還有襪子和鞋底。

他早知道這些不是她擅長的,所以他一向都不用她做;況且這些活計累眼睛又熬神,他也一向都捨不得她做。可是她今兒,卻自作主張忙活起這些來。

他大步走上前,迎住她,按住她的肩膀,“你別忙活。我吃過飯回來的,這會子肚子裡還不空。若待會兒我餓了,我去做就是。”

他極力剋制着心底的擔憂,反倒笑嘻嘻垂首看着她手裡的活計,“哎喲,怎麼着,變賢惠啦,都替我做起這些針線活兒來啦?”

她尷尬不已,急忙丟開了那些活計,連同針線笸籮,一起往炕衾底下塞。

嘴裡卻說着,“咳,說什麼呢?倒像我從前不賢惠似的!我要是不賢惠,你又與我在一起幹嘛?你不如趕緊去找個賢惠的!”

他便努力地笑,伸臂抱住她,“這天下會做針線的賢惠女人還不是一抓一大把?可惜啊,我就不稀罕那些遍地都是的,我偏喜歡不會做針線的、不賢惠的!那纔是百裡挑一,遠近村裡獨一份兒呢!”

她也是笑開,點開他腦門子,啐了一聲兒,“呸,你又暗暗罵我是十里八村兒最懶惰的婆娘!”

兩個人又是如往常一般鬥嘴,說說笑笑着天就黑下來了。兩人一起下廚做飯,她炸餑餑,他炒菜。忙活完了上炕盤腿吃飯,背後窗上被天色點點染上了青黑的夜色。

這樣的一刻,是他在這世間最最留戀的畫面。

民間有話兒說“老婆孩子熱炕頭”,他是沒辦法給她一個孩子,可是兩個人能這樣相伴,也已是他心中最美的圖景。

他甚至這會子非常想提議——要不,就抱個孩子回來養吧?

這話還沒等開口,她卻說吃飽了,又從炕衾底下抽出針線笸籮來,說叫他多吃點兒,她一邊做針線,一邊陪着他吃。

他便顧不上說那句話,只急忙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去。

“妞,究竟出什麼事兒了?你別瞞着我。”他哪兒還有心情吃飯,急得都要火上房了。

她垂下頭,顯見着猶豫了好一會子,這才緩緩道,“小高那孩子,從宮裡叫人來給你問安。”

他點點頭,故作輕鬆地“哦”了一聲兒:“難爲他這幾年一直都沒忘了這個事兒去,只要宮裡有人過來,他必定提前囑咐了,給咱們又是帶禮,又是捎話兒的。”

她點點頭,卻又不吱聲了。

他便也忖出這裡頭必定有事兒,她的怏怏不快,她忽然做起針線活兒來,怕都是與高雲從問安的事兒有關。

見她不想說,他便也只能狠狠地忍住了。待得夜晚,等她睡熟了,他方悄然披衣起身,推門出院,去尋那個捎來話兒的人。

他這才知道,高雲從急切地想要告訴他,宮裡又有人想翻他當年跟她的這一筆舊賬去。

饒是他,那一刻都呆呆愣了半晌。

他和她,曾經再一個是首領太監,一個是掌事兒女子,卻也不過是命若螻蟻罷了,不至於叫人這麼多年還在惦記着。

可是既然還有人重翻舊賬,那就不是爲了他們兩個,而是針對——令主子的。

這些年雖說遠在皇陵,看似與京師與宮禁遠隔,可是事實上皇陵也在內務府管轄之下,憑毛團兒的耳目,他對宮裡的一切依舊瞭若指掌。

他何嘗不明白,此時皇上已經五十四歲了,那後宮裡的爭鬥便已經不再是嬪妃爭寵,而是發展到了——皇子爭儲。

以當年九龍奪嫡的舊事,可見皇子爭儲這原本是比後宮爭寵來得更慘烈的爭鬥,牽扯到的不僅僅是後宮,更有前朝,還要席捲宗室。稍微不小心,便不是一個嬪妃得寵失寵的小事,是會動搖大清的根基,是會毀了皇上二十九年來苦心孤詣營造而成的乾隆盛世啊!

而令主子因位列貴妃,僅在皇后之下,又尤其是因爲誕育了極爲酷似皇上的十五阿哥——這便難免成了人家心頭的刺去。

他聽完,只擡頭靜靜問那傳話的人,“小高可曾告訴你了,說這話的人,究竟是誰?”

那傳話人也只是搖頭,“高公公也沒細說,只說是宮裡這話兒已經甚囂塵上,還請毛爺您早加提防。”

.

他回去,披着兩肩夜色,踏破月色零落。

他便隱約明白,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兒,必定是早就得了信兒去。

他心下也似煩亂,立在田壟頭兒上,高高仰起頭,看那漫天零落的星光。

若只是他自己和她,那倒好辦,大不了不顧一切逃走就是。這天下這樣大,怎麼着都能有一口活命的飯去。

可是他明白,他們兩個牽扯到的,是令主子。若他們兩個在這個節骨眼兒跑了,那令主子必定受到牽連。

說到底——還是他拖累了她去。

宮中女子滿了年歲可以出宮回家,聽憑婚配;可他是太監,沒有年紀輕輕就隨便兒卸了差事的道理。於是即便出宮,也只能是換個差事,從宮裡挪到皇陵裡來。

一個太監,是不能隨隨便便就能散落民間去的。終究因爲他們熟知大內秘辛,故此這一輩子便都沒有“自由”二字。便是皇上,也不能隨便就改了祖宗規矩,將他的身份給改了去,否則反倒會令內務府上下更加側目了去。

所以她跟着他啊,說是世外桃源,便也依舊還是在這皇陵裡,依舊還在內務府大臣的眼皮子底下去。

不知什麼時候兒,只要有人再提起他們兩個來,他們當年曾經擔心的噩夢,便還是會再度重來。

直到,將他們吞沒了去。

他自己沒什麼可怕的,大不了一條命不要了。可是他不能丟下她,他更不能——連累了令主子和十五阿哥去啊!

爲今之計,在這無形的天羅地網裡,能破掉那背後之人詭計的法子便也只剩下了一個。

夜色幽暗,月色零落,他在黑暗天地裡閉上了眼。

他決定了,倘若宮裡的消息傳來的那日,他會自己先豁出性命去。

雖說舍不下他,可是他想,或許這對她也是一件好事、一種解脫吧。

若沒有了他,她便再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去,儘管還能趁着三十歲的年紀,嫁人、生子,從此一輩子,人間煙火,天倫之樂去。

他定下了主意,這便腳步沉沉往回走。

這是皇陵,跟京師相聚是有幾天的路程;可是這點子路程,又哪裡有多遠呢?宮裡的消息,幾天之後便會傳到皇陵這邊來。到時候必定有內務府官員查問,整個皇陵村內外的陵戶們怕也會對他們側目相視。

這便還留給他的日子,就剩下這幾天了。

他得在這幾天裡,將一切都安排好。

他這些年手裡還攢下一筆銀子,她得挪出來,都給她留下。就算——給她添一筆嫁妝吧。

.

之後的幾日,他杜絕了一切外務,只關起門來,鎮日與她廝守着。

多少年都不曾出口的調皮話兒,他這回成筐地往外甩,倒叫她又是笑又是無奈,直點着他腦門兒道,“這是怎麼了,怎彷彿越活越回去了,依舊還是當年那個貧嘴的模樣兒!”

他笑,點頭承認。

這本就是他想要的啊,叫她記住與他最後的時光裡——只是笑,只是從前那些美好的回憶;沒有眼淚,沒有悲傷。

直到那天,皇陵忽然來人送信兒,說皇陵裡有緊急的事兒,要他提前回去。

他的心便一沉,他知道,怕是那消息已經來了。

他再平靜不過,只將家裡的一切都交待給她,臨走,將她抱進懷裡,親了又親。

她也整理了一個包袱,塞在他手上,“老規矩,放假回家來,待得回去,總得給那些爺們兒帶點好嚼咕。我這手藝可是跟主子學的,俱是宮裡的精細餑餑,他們不是都說愛吃來着?”

他便忍住苦澀,只是笑,伸手摸摸她的臉頰,柔聲道,“一晃兒咱們都年過三十了。可是我怎麼只瞧見自己老了,可是卻還是當年那個小模樣兒?”

她紅了臉,笑着啐他,“又胡說八道了!我們女人家,哪兒比得上你們男人禁老?”

說到這兒,兩人便都有些尷尬。終究還是因爲他是太監啊,便是年過三十,下巴上也並無鬍鬚生成,這便看着的確是不老;可是這不老,卻何嘗不是一種難過了去?

她便嘆口氣,輕輕向外推他一把,“瞧我這嘴,你便生我的氣吧。這便去吧,我看這天兒怕是要下雨,別在半道兒上被雨給拍了。”

他自也有些訕訕的,卻竭力笑着道,“是我又給你添煩惱了。你本說的沒錯,我啊,終究是個太監。這些年……委屈了你太多。”

他向她一揖到地,“妞,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個兒。”

.

就這樣道別,帶着萬千惆悵。

回到皇陵,果然是總管皇陵的內務府大臣叫他去問話。

同樣在座的,又多了個馬欄鎮總兵滿鬥。

因毛團兒是內務府大臣治下,那內務府大臣只擔心他自己的烏紗帽受了毛團兒的影響,這便揪着毛團兒不依不饒地問,他究竟有沒有跟官女子對食的事兒去。

毛團兒自知死期到了,這便慨然而笑,只等將一切都攬在自己頭上就是。

卻沒想到,倒是馬蘭鎮總兵滿鬥忽地喝止了他去。年過六旬的武將,說起話來依舊虎虎生威,卻沒想到竟是出言呵斥那內務府大臣。

“原來大人管理皇陵,竟出了這樣大的紕漏去麼?依我瞧着,毛小爺來這皇陵的年頭也不短了,可是大人怎麼今兒才忽然問起這個話兒來?這豈不是證明,大人這些年都失察了去?”

那內務府大臣吃了一驚,呆呆望住滿鬥去。

滿鬥這才高高舉起皇綾聖旨,“皇上旨意到,陪同毛小爺,同赴泰陵面聖!”

滿鬥冷笑着盯着那內務府大臣,“聽見了麼,皇上還要特地召見毛小爺。毛小爺原本就是皇上御前的人,便是出宮了這些年,皇上卻從未忘記過他。這回面聖之後,說不定毛小爺又會重回御前——大人啊,到時候兒就有你好好兒喝一壺的了!”

毛團兒大喜過望,這便明白,是皇上親自過問此事了。

有了皇上的護持,他跟妞,這一劫就又可以逃過了。

他與滿鬥道謝過,又請了一天的假,只說要回去收拾行裝,才能跟隨滿鬥一同上路赴泰陵去。

他一路幾乎狂奔着回到了皇陵村。

可是推門而入,卻依舊是一股不對勁兒的感覺。再向房內走,遠遠地看見暖閣裡帳簾低垂。

他以爲是她睡着了,這便輕聲呼喚。

可是卻沒喚醒她來,不見她起身相迎。

他這才慌了,將手上的包袱都落在地上,奔進去一把扯開帳子——

那一刻,他見到了他這一生中最最令他恐懼的畫面!

他的妞,那個從十歲開始就與他鬥嘴,相依相扶一起走過這麼多年來的人兒,竟靜靜地躺在大紅的衾被上,宛若新嫁娘一般,卻已是面上再無血色,而身子也早已冰冷透了!

那衾被他認得,他認得啊!——是她自己親手繡的,他還曾笑過,說她的女紅可以跟主子一比——可是她卻說,便是旁的活計能交出去,花錢找人做,可是這一件她卻非要自己親手繡得。

他都明白,他都懂,她是想說,她這輩子不能披紅掛綵,當真嫁給他一回;可是她好歹,也得給自己親手繡一件大紅的鴛鴦喜被去。

只是他怎麼都沒想到,當她用她那略顯笨拙的手針,親自繡完了的喜被,承託的卻是她已經遠去了的屍首!

他嚎哭着抱起她來,拼了命地向外大喊,“請大夫來!我求求你們,快幫我請個大夫來啊……”

而門檻外,她離別時親手遞給他的包袱也散了一地,在一包一包的餑餑下頭,也露出了一封夾在最底下的書信來。

只怪他彼時憂心忡忡,竟沒能發現這夾在縫隙裡的書信去!

他展開看,是她纖細的筆跡。

她說:“……我來這人世一場,最親的人卻不是爹孃兄嫂。我從小兒就被爹孃送去給主子當丫頭,也多虧主子待我如小妹,叫我隨着她一起無憂無慮地長大。”

“若不是因爲主子,我也不會在花田裡遇見了你啊……所以你瞧得最明白,是不是?我的一切一切,都是主子賜的。可惜我蠢又笨,沒能在宮裡幫上主子什麼去,反倒叫主子替咱們擔了那麼都的心。”

“我這輩子已經沒能耐回報主子去,我便總不能再牽累到主子。更何況此時將牽累到的已經不只是主子一個人,還有十五阿哥他們……毛團兒啊,還記得咱們當年的心情麼?咱們當年眼睜睜看着主子進宮多年卻沒有自己的孩子,急得恨不能替主子天天兒拈香拜佛。如今主子終於有了這麼多的孩子,咱們沒來得及陪着主子一起護着,這便總不能再給小主子們添半點兒的羅亂,你說是不是?”

“我知道,我這一走,自會惹你傷心。可是你卻是最懂我的人,你一定能明白,我爲何要這樣做……咱們的事,在宮裡是大逆不道,唯有一死,才能叫此事死無對證……”

“我先走一步了,你答應我,萬萬別想不開。你得回宮去,你得替我再回去伺候和幫襯主子和小主子去。我笨,你卻靈活,若沒有了我的牽絆,你必定能替主子立更多的大功去……”

“別告訴主子,我走了。就說我跟了滿鬥去,他那人好`色,主子必定不會起疑。就叫主子相信是我叫你傷透了心,你這纔回宮去……我已給主子寫好了一疊子問安的信,你存着,半年給主子遞上一封,夠用許多年去了……”

大夫終於來了,卻只在炕邊兒上了站了不多會子,便已是衝着他搖了頭。

他定定地看着那大夫,卻已經抹盡了臉上的淚。

大夫是外人,他不能叫大夫瞧見他的一滴眼淚去。否則這一滴眼淚,等大夫出了這個院門,便可能又成了把柄去。

那他的妞,就白走了。

大夫被他盯得有些害怕,他便笑了,“哦,從前在宮裡當差,她也正好是在宮裡當官女子來着。好歹相識一場,出宮之後便也拜了兄妹,我不當值的時候兒便來瞧瞧她。”

“我啊,原本都幫她預備好了一份兒嫁妝了,她自己也都繡好了喜被,可是誰知道,她竟這麼走了……”

那大夫愣愣不知如何作答。

毛團兒笑着垂首,從她還沒做完的那些針線活裡,扯開針線,取出一疊金葉子來,全都放在了大夫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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