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議的,是忻嬪。
那拉氏便笑,“忻嬪就是年輕活潑,嘴快;又是我宮裡人,這便與我一條心了——我十月就提前一個月從園子裡回宮預備皇太后的聖壽,便知道皇太后怕是想吃這一口兒,這便提前早就預備好了。”
那拉氏瞟了忻嬪一眼,“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倒叫忻嬪提前給說出來了。”
皇太后老太太,別看都六十五歲了,可是身子康健、牙口兒好。
又兼是老滿洲的格格,自是愛吃那些。
只是宮裡總不能時常煙熏火燎的,這便也想念得慌。今兒聽見忻嬪提議這個吃法,自然是歡喜。
皇太后便笑,拍了拍那拉氏的手,“你們兩個都孝心,我都知道了。”
那拉氏卻心下還有些不足,不由得笑道,“媳婦兒嘴笨,總覺着凡事還是做在頭裡,說不說的倒在其次。故此媳婦兒今兒原本都沒想說,只是準備等那炭爐子都端上來,方纔給皇額涅一個驚喜呢。”
“可是忻嬪終是年歲小,心裡嘴裡兜不住事兒,這搶先給說破了,倒叫媳婦兒費心預備了那麼些日子的驚喜有些失色了呢。”
純貴妃便也淡淡一笑道,“皇后娘娘與忻嬪妹妹,雖說都是出自滿洲名門,在宮裡又是一個宮裡住着,可是終究是性子有別——皇后娘娘是做了不說;而忻嬪妹妹麼,卻是說了沒做。”
一衆嬪妃便都笑了起來,忻嬪面上很是有些尷尬。
又要頂着那拉氏滿面的不快,只得起身訕訕道,“……妾身終究是皇后主子宮裡人,多年侍奉在皇后主子位下,素來知道皇后主子對皇太后的一片孝心。故此妾身便也隱約猜到皇后主子必定會預備這個,而皇后主子也一定不會自己說出來,故此妾身才代皇后主子稟明皇太后。”
忻嬪的回答也算討巧了,只是後宮誰是傻的呢,各自都垂首默默含笑罷了。
氣氛正微妙之間,御膳房伺候的鮮肉已是端了進來。
計有鮮鹿肉、鮮狍子肉、鮮獐子肉,還有些鰉魚、口蘑、麪筋等配菜來,俱都放在大鐵箅子上,由兩個膳房小太監擡着走進來。
衆人都看着新鮮,婉兮正想與身邊兒的語琴說話,可是也不知怎地,冷不丁一吸氣兒,便一股子腥羶味直衝頭頂,一股酸水已是涌到了嗓子眼兒。
婉兮試着忍了一下,卻忍不住,也顧不得君前失儀,只得起身趕忙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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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忽然這樣子,一衆後宮不由得都是變色。
那拉氏和忻嬪也顧不上拌嘴,兩人的眼睛同樣都盯向了婉兮跑出去的背影。
語琴和穎嬪等人想要起身追上去,卻都沒有皇帝身法快。
皇帝已是一個健步追了上去,“……你們都坐下陪着皇太后,朕去。”
後殿耳房裡,婉兮已是按着臉盆架,衝着黃銅臉盆吐得地覆天翻。
皇帝走進來,上前扶住婉兮的肩,卻是輕笑,“還沒開始吃炙肉呢,怎麼就吐成這樣兒了?”
婉兮一震,忙起身想要推開皇帝。
這一盆的狼藉,滿屋子的晦氣,她可不想這會子被皇上給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