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撤牌子

盛林冷眼看着吳渝薇,不鹹不淡地讓她坐下說話,又隨意吩咐了屋子裡面伺候的人出去看看惠嬪的耳墜是否是掉在了草叢中。

然後,她就不說話了。甚至端起茶杯細細的品起了茶。

吳渝薇心中又是氣惱又是尷尬,只得乾咳了一聲,等到盛林看過去,這才道:“月美人這些日子裡面愈加的漂亮了,嬪妾還記得,她剛剛入宮的時候……還是皇后娘娘調教的好。”

盛林輕聲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略微整理了一下裙襬,這才擡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吳渝薇。目光中似乎有嘲弄,似乎有憐憫。

“這也是進獻月美人的人有眼光,不是嗎?”

吳渝薇被狠狠的噎了一句,下意識的就抓緊了手中的帕子,有些不確定的看着盛林。

難不成,她知道了月美人的來歷?

吳渝薇心中驚疑不定,尷尬的笑了兩聲,硬生生的錯開了這個話題,道:“這幾日裡面,皇上接連寵幸月美人,只怕麗嬪心中也不好受吧?說起來,嬪妾雖然沒有因爲麗嬪失寵而得到什麼好處,可是最起碼也沒有什麼壞處,不是嗎?”

這……難不成是來討要人情了不成?

盛林訝異地看了吳渝薇片刻,才慢慢的道:“後宮之中,寵冠六宮並不見得就是好事。雨露均沾纔是持久之道……”

她語調緩慢,聲音清洗透徹的傳入了吳渝薇的耳中。

“……本宮受太后器重,管理六宮,自然會努力做到不偏不倚的……”她抿脣笑了下,不理會吳渝薇皺眉思索的神色,反而轉頭看向了門口的方向,問道:“可有找到了惠嬪的耳環?”

“回娘娘的話,奴婢和十幾個宮女內侍一起找的,並沒有找到惠嬪娘娘所說的那個耳環。”半夏脆生生的回了一句,笑着轉頭看向吳渝薇,“許是惠嬪娘娘記錯了,耳環並沒有丟在椒房宮中?”

“難道是來的時候,掉在了路上?”吳渝薇勉強笑着起身,“那嬪妾就不打擾皇后娘娘了。”說着就行禮,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痛快的離開了。

等到屋子中重新安靜了下來,盛林這才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叫了一聲綠桑請來了景臻的奶孃問了景臻這兩日的大小瑣碎的事情,這才放心的去處理後宮的其他事物。

等到忙完的時候,景臻就在奶孃的看護下衝了進來,“母親,要用午膳了……”

盛林笑着抱起了他,問他想要吃什麼,一邊示意開始傳膳。

這日晚上,景恆翻牌子的時候,就發現沒了不光沒有了麗嬪的牌子,甚至沒有了月美人的牌子。那托盤裡面,只孤零零的放了張琉毓、吳渝薇和晟婕妤的牌子。

他皺着眉頭看了半響,然後才問道:“爲何沒有皇后的?”

“皇后娘娘派人來說,她這幾日見紅,不能侍寢。”內侍官謹慎的回答,按照紀錄,皇后娘娘的月事只怕還要再過幾天才會來的……如今莫名其妙的提前了,這……只寄希望於皇上不記得了吧。這樣的事情,想來皇上也不會記得吧?

“朕怎麼記得,皇后……”景恆皺眉,卻沒有把話繼續說下去。許久,他揮手示意撤下綠頭牌,道:“朕去看看皇后,擺駕吧!”

“可是,皇后娘娘她……”內侍官只略微遲疑了一下,就連忙低頭應道:“是,奴才這就讓人去準備。”

他說着躬身後退了兩步,正要離開,卻又聽到景恆道:“不用派人去通傳,朕直接過去就是了。”

“是是……奴才明白了。”

而盛林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時舉措竟然意外的惹來了景恆。此刻她正摟着景臻拿着《百家姓》教他認字,景臻一字一句稚氣可愛,盛林滿臉的笑容,頭髮隨意的散落在身後,正是一幅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樣子。

景恆攔住了其他人的通報,只帶着一個內侍在前提着宮燈就腳步輕緩的走進了交房供暖。站在門口,正好就聽到盛林耐心的教景臻,一臉溫柔地模樣。

他停下腳步,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盛林剛剛入宮的時候,似乎也曾經這般溫柔地看過他……

或者,他的皇后,從來沒有這般溫柔地看過他?

他的腦海中只有盛林流淚的樣子,盛林疲憊的樣子,還有盛林面若冰霜、無情的樣子,獨獨沒有她一臉輕柔笑容,深情地看着自己的樣子。

是他太過於偏頗麗嬪,所以才錯過了自己的皇后嗎?

是他不願意放棄偏見,這才造成了今日兩人形同陌路嗎?

景恆站在門口,突然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而他也確確實實的後退了一步,因爲他覺得此刻,似乎無法面對屋子裡面那個溫柔似水一般的女人。

若不是他爲了麗嬪屢屢逼迫,他的皇后,又怎麼會在他面前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呢?

景恆遲疑了一下,這才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重新走向了屋子裡面。

屋子裡面的母子兩人皆是一愣,然後盛林才連忙放下景臻,上前兩步行禮,“臣妾見過皇上……”有些錯愕的把手交到景恆手中,順着他的動作起身,盛林服侍着景恆坐下,接過一旁秋狄送過來的茶水遞過去,“皇上潤潤喉……”

一時間,景恆開始覺得之前是他自己多想了。皇后對他,很好嘛……

然而,盛林接下來的話,就像一盆子冷水一樣把他澆醒了。

“如今天色已經晚了,皇上怎麼到了椒房宮?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臣妾?”

“難道無事,朕就不能過來看看皇后……”景恆不悅的皺眉,又覺得自己語氣太過於嚴厲,就轉頭看向景臻,道:“朕也想看看臻兒了。”他說着對景臻伸手,然而景臻只是遲疑的看了一眼盛林,見她點頭,這才湊了過去,軟軟糯糯的道:“父皇……”

景恆沒有注意他的小動作,抱起了景臻笑着道:“之前是你母后教你識字?如今臻兒可認得多少字了?”

盛林在一旁看着他們一副父慈子孝的樣子,心中卻有些不安起來。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景恆竟然會在近日過來?若是說爲了質問爲什麼撤掉月美人的牌子的話,爲何不見他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