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呆呆地看着卷軸中的人,那張臉與我是從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差分毫。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和昊子一模一樣?”牧子有些焦急,我不知道他爲何焦急。
卷軸中的人沒動,嘴角勾着冷冷的弧度,冷傲地掃過每一個人的臉龐。
看着卷軸中的人我嘴角一陣抽搐,難道說未來我要變成這樣一個怪物?那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
“難道說……這就是秦昊最後的結局麼?”小宗爺道出了我的擔心,他臉上的表情也是格外怪異。“我可不想看到我認識的秦昊變成這個樣子。所以你如實招來,否則我把你一把火燒了。”
或許小宗爺還不知道我已經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可能死去,那不大可能是我未來的模樣,畢竟我已經迴天無力,生命有可能會隨時終結。不過我已經無所謂,小希還活着,雖然重新出生變成了小孩,但死去也無憾了。
他們還在質問着卷軸中的怪物,但它一直沉默不語,雙眸不斷來回掃視着衆人。
地府的人以及引渡者始祖,那張人皮等人分外忌憚卷軸中的怪物,或許在擔心它倒戈相向,轉而針對他們。
我苦笑了一聲,很無奈。諸多的詭異都在我身上發生。七叔祖曾經在火燒崖見到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原來是小希的守護者化作我的模樣出去行走,被七叔祖見到……而今又出現一個怪物,和我有着一樣的面龐,氣質。它又會是什麼,從哪兒來?和我是否真的有關係?一切都是未知。
關於卷軸中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是誰,或許孟婆知道,畢竟這張卷軸是從她煮孟婆湯的鍋中飛出的。
我的目光跳過卷軸落到孟婆身上,她坐在地上,捧着碎裂的碗,在哭泣。眼淚是黑色的,純黑的眸子裡只有她那碎裂的碗和冒着熱氣的湯,沒有這個狼藉的黃泉路,奈何橋。
“孟婆你說他是誰?我還一直以爲是那些人的使者,是大帝們的安排。不過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這個怪物根本敵我不分。”三生石前的男子質問孟婆,但她鳥都不鳥白衣男子,只顧着手裡破碎的碗。
妖正告訴我孟婆的碗應該在很久以前就碎了,不知道是被誰打碎,有可能是在三生石上留下“輪迴獨尊”的那一位打碎的。或許孟婆的碗就是那人打碎的。
“你們問我是誰?那你們可曾知道你們自己是誰麼?”卷軸中的怪物終於開口了,眸子定在了牧子身上,用沙啞的聲音質問着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之中有多少人是自己?你們敢拍着胸脯說那是你們自己,沒有其它人的影子麼?”
我嘴角抽了抽,它說的並沒有錯。在場的人,有幾個人敢說完完全全是自己,沒有摻雜他人的靈魂,精神,肉體……知道自己是誰?我,白虎李牧,彝族大帝或是妖正,亦或是那些引渡者,或許小宗爺是個例外。
我們都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他不完全是自己,和在場的大多數人一樣。
那它到底是什麼生物,爲何會蜷縮在一幅卷軸內?是被人封印進去,還是本來就存在於其間?
“呵呵,呵呵呵。你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還有臉質問我?”沙啞的冷笑迴盪在地府間,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聲響,連河流都靜止,不再流淌。“你們都去死吧……”
卷軸發光,紫青色的光芒照耀着黃泉,所及之處一切都在分解,卻不包括在哭泣的孟婆和對岸的亡魂。我們所有“人”都在後退躲避光芒,但光芒緊追不捨,眼看就要避無可避,彝族大帝的影子不再後退,向前邁了一步,紫青色的光芒籠罩着他全身,散發出迷濛的雲霧。
養屍棺不動如山,任憑金屬鱗片打在棺身上,發出一陣陣顫音,與它身後的無數青銅殘屍共鳴。
緊接着無數的金屬鱗片再次從卷軸射出,向四面八方席捲,密密麻麻的鱗片,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十分刺耳。
“怎麼辦?”我問妖正。
“有我在,你死不了的。”妖正凌厲了起來,從我的臉上脫落下,化作一張巨大的鬼臉,把我擋在其後,在前沉浮,擋着金屬鱗片。
然而在妖正離開我身體的瞬間,身體一軟,無力地倒在了地上,全身的傷同時發作,讓我差點昏死過去。
青銅養屍棺落到我身邊,撐起我的身體,讓我再一次站了起來,直面滿天的鱗片……妖正變小,和我合二而一,任憑無盡的金屬鱗片直擊身體,但我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鱗片席捲黃泉地府,無差別攻擊,十分恐怖。金屬鱗片打在了孟婆已經破碎了的碗的碎片上,叮的一聲,碗更加的破碎。
忽然之間,孟婆站了起來,走過去端起火紅的鍋朝着那張卷軸澆了過去,卷軸淋溼,落在了地上,不再動彈,滿天的金屬鱗片也在瞬間消失不見。
我們身上的傷也在一點點恢復。若非地上還有那張卷軸,我差點以爲剛纔所經歷的不過是一場幻覺。
孟婆捧着空蕩蕩的鍋,目光不再呆滯,她看着我們眼中兇光畢露:“你們還我的湯,還我的湯。”
“把衆生的記憶給我,我要記憶。”
她撿起那張卷軸,放進鍋裡,從忘川河中舀了一些漆黑如墨的水到鍋裡,再次煮在了火堆上……“你,把碗還我。”
她往火堆裡添着柴,看着旁邊破碎的碗喃喃着……像是瘋了一樣。
孟婆擡起頭看向身後回頭望着這一岸的亡魂:“你們來喝孟婆湯吧……我給你們盛,給你們盛。”
那些亡魂無動於衷,流着黑色眼淚的眸子,呆滯的望着這一岸。
“你們不喝,爲什麼不喝,這是我專門爲你們煮的。神來了都得喝,你們爲什麼不喝?”孟婆一直自言自語,魔怔一般。
她說着從地上拿起一碎碗,去盛孟婆湯,手被滾燙的湯燙到她也不在乎,只是重複着給你們盛孟婆湯,機械地進行着同一動作。
孟婆落下淚水,帶着淡淡的血跡,從蒼老的面龐上劃過,落進湯中。
“或許我明白孟婆是怎麼回事了!”小宗爺開口,眼中閃爍着光芒。
“小宗爺你看出什麼了?”我轉過頭來看着小宗爺問到。
“那張卷軸就是孟婆湯的關鍵,是它一直在吸取衆生的記憶,清洗人們前生一切,讓亡魂一乾二淨的去投胎。”小宗爺有些興奮地說。
“呵呵。”三生石前的白衣人掃了一眼小宗爺,陰冷地笑了一聲。
我並不認同小宗爺的說法,但也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
“孟婆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張卷軸從哪裡來,裡面的怪物爲什麼會和秦昊有一模一樣的臉和氣質?”諦聽獸甩了甩身上漆黑如墨的忘川河水,低聲喃喃。“沒有人知道,或許只有天齊仁聖大帝知曉一二吧。”
孟婆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連地府的人都不知道。他們只知道有個人從這裡路過輪迴,而後孟婆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一直渾渾噩噩。
“地府已經被你們打得殘破不堪,就此止弋如何?”一個虛幻的身影出現在忘川河對岸,遙遙看着我們,“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五方鬼帝回來了,他是蔡鬱壘。其餘的鬼帝也該不遠了。”黑無常低聲說,眼中沒有絲毫的敬,更別說是畏。
我嘴角抽了抽,五方鬼帝是地府的大帝,如同彝族大帝般的存在。若非黑無常提醒,我差點都忘了地府還有這麼多大帝的存在,不止如此地府還有北陰酆都大帝,天齊仁聖大帝……他們的大帝數量,達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都是從神話時代積累下來的力量。
“可以就此止弋。”青銅養屍棺中傳出空靈的嗓音來,不帶絲毫煙火氣息。
我們也沒有意見,因爲我們雙方大帝人數不對等,再起衝突是爲不智。
而後五方鬼帝把我們一行人送出了黃泉,出現在了保山外的松林裡,白引渡者離去,不敢與大帝的影子交鋒。
樊神離去前對我說:“小偷秦昊,我會回來找你的。”
“你不來找我。我都會去找你的。那一天不會很遠的。”我笑着,和它針鋒相對。
提着那張人皮兩個黑引渡者掃了一眼小宗爺和彝族大帝的影子,漆黑的眸子裡烙印下了我們的身影后一言不發地消失在了松林裡。
“我也該回去了。”養屍棺中傳出空靈的聲音來,“鎖妖塔不僅壓制妖魔,也對我們有着嚴格的限制,這一次出來已經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大帝點了點頭說:“我也該回去繼續戰鬥,現如今的鎖妖塔動盪不安,需要太多的力量。”
“大帝,我們什麼時候能夠再見?”妖正從我的臉上脫落,在大帝影子前沉浮。而我一個踉蹌跌倒在草木之間,被黑無常扶起來,勉強站起來,但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虛弱,呼吸都出現了困難。
“等你們打到鎖妖塔更高地方的時候,我們自會相見。”大帝和養屍棺變得模糊,消失在了我們的眼前。
妖正回到的身上,我能夠感受到他的失落。
“你越來越虛弱了。地府那些亡魂的力量居然耗盡,我們必須想辦法不讓你這麼快的死去。”妖正恢復了過來,他說只有我不死,他才能再次見到彝族大帝,否則只能化作墳,爲我守墓到天荒。
“在鎖妖塔四層,你身上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快死了?”小宗爺和牧子一直都在提防着引渡者,怕他們殺個回馬槍,不過他們並沒有返回。聽到我們的談話,小宗爺有些焦急地問,他不想我死去。
“這個以後我會告訴你。不過在此之前,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黑無常,牧子,我和妖正忽然把小宗爺圍在了中間,冷聲質問。
因爲,我們已經確定他不是小宗爺。
“你們懷疑也很正常,畢竟我還沒有全部變成他。”小宗爺,或者說這個僞冒者一臉的詭異。
“把真正的小宗爺交出來,否則今天別想活着離開。”冒牌的牧子發狠,一隻手化作了虎爪。
“我知道你們很厲害,但是年輕人,別衝動,坐下來聽我說可好?”“小宗爺”絲毫沒有防備我們,一屁股坐了下來,“其實,準確來說是你們口中的那個小宗爺是我的父親,畢竟我源自於他。”
“什麼意思?”
“你們怎麼就不開竅呢。克隆,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就是他的克隆體!”“小宗爺”無奈地說,“這是彝族內部的秘密,不過現在告訴你們也無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