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在竊竊私語的這羣老人,聽了我的話後面面相覷,最後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麻風病會傳染……”,這羣老不死的便一鬨而散了。
看看四下已無人,錢六急急地推門進了眼前這戶人家。
剛一進院子,錢六已經激動的叫了起來:“爹!媽!”
可是,卻沒有人迴應錢六的喊叫,錢六一下子愣在了那裡。我推了錢六一把,示意他進屋看看,錢六這纔回過神來,大步流星向屋子裡走去。
跟着錢六進屋之後,只見屋裡的炕頭上躺着倆位老人,窩在被窩裡面瑟瑟發抖,看樣子應該是病了。
看着炕上的老人,錢六又喊了一聲:“爹!媽!”聲音中滿是顫抖。
這時,炕上的老頭爬了起來,一臉枯黃之色,瞅着我和錢六,虛弱的問道:“你們是?”
這老頭應該就是錢六他爹了,和錢六的相貌有幾分相似,雖然因爲生病,使得臉龐看起來很是憔悴,卻依舊掩蓋不住眉宇之間透漏出的那種不怒自威。
“爹!”錢六隻是一個勁兒的叫着。
老頭這纔回過神來,驚喜道:“六小子,你是六小子啊。”
“是我,爹。”錢六回應道,三步並作倆步走到炕沿邊上坐下,就要把蒙在頭上的黃布綢和“陰陽銅錢透視眼……”拔下來。
突然,“哐啷……”、“哐啷……”倆聲,屋子的門窗竟然自動打開,緊接着,屋子裡莫名其妙的捲起幾團半米長的小旋風,呼嘯着從門窗飛了出去。
還沒來得及把頭上的套着的“陰陽銅錢透視眼……”摘下來的錢六,猛然間站了起來,看着飄出去的幾團小旋風喝道:“草你大爺的。”然後便衝出院子,追着那幾團短小的旋風而去。
錢六前腳追出院子,我後腳就跟了出去。
剛纔那幾團小旋風的出現,極其不符合常理,必然是鬼怪作亂。而錢六當時正好裝備了“陰陽銅錢透視眼……”,我想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麼。
那幾團小旋風無視地形,翻過牆頭,竄過遠處一排排屋頂,卷着黃土飛上山樑,不多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我們視野之中。
錢六站在院子裡,看着那幾團旋風消失的方向,吹鬍子瞪眼直罵娘。
看着錢六如此憤怒,我問錢六:“剛纔那幾團小旋風是?你看到了什麼嗎?”
“草他大爺的,是村長他們一家,是狗日的村長。”錢六破口大罵。
聽着錢六這樣一罵,再想想錢六他爹媽的身體狀態,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定是錢六當初一怒之下殺了這一家子,這一家子怨氣難消,但無處發泄,就纏上了錢六年邁的父母。
我心裡也挺氣憤的。村長這一家子棒打鴛鴦、阻礙婚姻自由,死了實在是罪有應得……既然死了,就應該好好反省一下。他們不但不反省,反而還陰魂不散,欺負倆位無辜的老人。
我問錢六:“六啊,那你準備咋辦?”
“揍的丫們魂飛魄散!”錢六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馬上贊同了錢六的想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估計如果不把村長這一家子徹底整垮,等錢六走了,他們又該來霍亂錢六他爹媽了。
“好,當哥的和你的一起,讓這羣狗日的連鬼都做不成。”我拍着錢六的肩膀說道。我要讓這一家子鬼明白一個道理,作爲鬼,啥都可以去惹,就是不能惹驅魔師的家屬。
村長這一家子鬼,必然是因爲受到了錢六凶煞之氣的壓迫,所以逃離了。我估計他們應該是逃回墳墓了。我們向錢六他爹媽打聽了村長家的墓地所在,準備晚上去找它們麻煩。
夜幕還未降臨,距離晚上還有一段時間,錢六此刻正坐在炕上跟他爹拉家常。我一個人搬個小馬紮,坐在地上挖鼻孔。
“六小子啊,爹沒想到還能見着你。靠近點,讓爹好好瞅瞅……”老頭雖然身體虛弱,但還是掙扎從炕上坐了起來,伸出那支枯瘦如柴的手,捏了捏錢六的胳膊,說道:“瘦了,瘦了好多,不過活着就好。”
錢六嘿嘿的笑着,然後從褲兜裡摸出一個一小本子,遞到老頭手裡,說道:“爹,這是我的工作證。我現在是驅魔師,正兒八經的公務員,還是最高級的那種……師父告訴我,我們這一行,有時候做一筆大買賣,就能掙個百八十萬,我有能力讓你和媽過好日子了。”
老頭沒有顯出太大的驚喜之色,只是把那小本子塞回到錢六手裡,一個勁兒的喃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哇……”
不過我聽到錢六也有了工作證,內心卻是高興了起來。“六啊,你也拿到驅魔師職業證書了?你通過考覈了?真是太好了!”
錢六跟他爹拉家常拉的挺投入的,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我的話。算了,我就不打擾他們父子交流感情了,繼續挖我的鼻孔。
錢六這時又湊到一旁的老太太身邊,開心的叫道:“媽,醒醒啦。六小子回來啦。”
但老太太只是喘了幾口氣,卻無法從炕頭上爬起來。
“哎。”老頭這時嘆了一口氣,說道:“自從你進去以後,我跟你媽就病倒了,家裡的一點積蓄全部用來託關係找人救你了,沒錢看病,一直拖到現在,老婆子估計快要……哎。”
錢六身體一顫,慢慢的抽泣起來,最後竟然嚎啕大哭。
“媽,六小子回來了,你起來看看啊……”
“媽,你起來看看,六小子現在有正經工作了,能讓你過好日子……”
“媽啊……媽……你快起來看看啊,六小子以後再也不衝動了,再也不讓你和爹操心了……”錢六緊緊握着老太太的手,伏在老太太的懷裡放聲大哭。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我實在沒有心情繼續一心一意的挖鼻孔了。
錢六這傻逼,好歹也是獲得驅魔師職業證書的人了,怎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二老的病情明顯就是因爲長期被惡鬼纏身,陽氣損耗,導致身體虛弱。用山珍海味大補個十天半月,很快就能恢復的生龍活虎。
眼前這一幕“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痛情景,實在令我無法直視。我站起身來,衝錢六吼道:“六兒,夠了啊!”
錢六依舊嚎啕大哭,沒有理我。
我走到近前,往錢六那顆錚光瓦亮的腦門上拍了一巴掌。“六兒,你夠了啊!”
錢六回頭看了我一樣,然後繼續哭了起來。“師兄……我媽……我媽她……”
有點無奈,我湊到錢六耳朵邊吼道:“哭個屁啊你,你媽只不過是由於被村長一家纏身,損耗了陽氣,又不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錢六愣了一下,抹了一把眼淚,回頭看着我,恍然大悟道:“是啊,師兄,我媽只要好吃好喝,補充足夠的營養,就能恢復了,我爲什麼哭啊?”
“我哪知道你爲什哭?這麼長時間才反應過了,這可不像活了倆百多年的老怪物教出來的徒弟啊。”我挺無語的。
這時候,錢六對呆在一旁的老頭說道:“爹,我媽沒事。”然後不由分說的拉着我往院子裡走去。
被錢六硬拽到院子裡,我疑惑的問道:“幹啥?有什麼話不能當着你爹的面說?”
“師兄,那個……那個……你有錢沒?”錢六不好意思的問我。
我領會了錢六的意思,錢六這是想要買點補品,助他老媽恢復身體。不過我真的沒錢,我自從跟了師父以後,接的幾乎全是賠本的活兒,當初拉棺材送死人那點錢也全部救濟給西裝男的遺孀了,節餘的幾千塊錢也在離開我們縣城之前揮霍掉了。
“我沒錢啦。你當初出來時候,涯叔沒給點零花錢。”我問錢六。
錢六一臉苦逼的說道:“涯叔給了我三萬,不過我在火車站遇見個女人,遭遇特悽慘,我幾乎把錢全給她了。除了路費開銷,最後剩下二百塊錢,也給你媳婦開房用了。”
錢六啊錢六,你他媽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遇見女騙子了,你知道不?”
“那萬一不是女騙子,我不是助人爲樂了嘛。”錢六竟然還跟我狡辯,真的是沒救了。
我真的無語了,連我這種不經常出遠門的人,都知道那是女騙子,錢六怎麼就沒有一點常識。看我不說話了,錢六繼續向我央求道:“師兄,你就想想辦法吧。”
沒辦法,攤上這樣的師弟,我真是到了八輩子黴了。但是身爲一個好人,我真的沒有任何理由不去幫助錢六。
“你等等,我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託朋友給我打點錢。”我一面說着,一面坐在了房檐下的臺階上,開始想辦法弄錢。
我本來是想託趙魁給我卡上匯點款的,但是想到趙魁此刻的處境,想到趙魁當初說要珍惜跟他媳婦在一起的最後時光,我實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開口了。
錢六在一旁焦急的看着我,但我這次真的沒轍了。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我對趙魁說:“我們先去幹村長它們那一家子鬼吧,把它們搞定了,再解決錢的事情。”
我剛話畢,本來還在那裡焦躁的踱來踱去的錢六瞬間一陣振奮,凶煞之氣顯露無疑。
“好!不錯!六兒,就保持這個氣勢。”我內心一喜,以錢六目前的氣勢來迎戰村長一家鬼,絕對能輕鬆完勝。記得當初錢六就是以這個氣勢徒手斬殺了墓虎,就村長一家子這種級別的新鬼,絕對沒有墓虎的道行深厚。
我一種預感,接下來的這場戰鬥必將是錢六摧枯拉朽的單方面屠殺。
我們這次出門比較匆忙,完全沒有準備任何一件捉鬼道具。而奇瑞QQ的後備箱裡放着的一套驅魔師制式裝備,還要在破解七煞鎖魂陣的時候使用,必須保證這套裝備完好無損……因此,我開始還有些擔心,我們對戰村長一家鬼的時候,似乎要裸裝上陣。
但是,現在錢六的凶煞之氣被激發,在“凶煞之氣……”這種強力光環的籠罩下,我覺得再強大的裝備似乎也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捉鬼道具可有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