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湯穿着黑色的長皮衣,衣服的下襬不知道爲何總是自帶飄揚的特效。腳下踩着一雙厚重的皮靴。臉上那精緻的胡圈,來之前他肯定特意的打理過。
我的目光只是從他的身上飄過,而後全都落在了站在他身邊的小愛上。她還是一頭中分長髮垂落在肩膀兩旁,像是漂亮的垂柳搭在肩上;
她肌膚似雪,兩個眼眶中如盛着一汪清水;除了那在那淡淡的眉毛上加了些妝之外,潔白的臉龐與小巧的五官未施粉黛卻貌美如花。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一條淺藍色的牛仔熱褲,腳下踩着一雙耐克粉色的球鞋。
與我初見她時一樣。
“小愛……。”我好像,把什麼丟失的東西找了回來。可是,小愛不是已經去了冥界,此時應該已經投胎轉世爲人了嗎。怎麼又會跟着張湯,一起出現在這裡?
“我說你小子可以啊,默不吭聲就跑到這來結婚來了,這婚禮還沒弄完,你連褲子都脫了,難怪你上次問我,和鬼那啥了會有什麼後果,你這是未雨綢繆啊。”張湯隔着老遠,笑着大聲說道。
“我去你大爺的張湯,快救我!”我昂起脖子,紅着臉大聲喊了一句。
“張湯,你快點想想辦法吧,小白在流血呢!”小愛伸手搖了搖張湯的胳膊,張湯這才點點頭,往前走了一步,異常瀟灑的從腰間抽出兩把雙刀,雙刀在雙手指尖處如大風車一般旋轉了幾圈,最終刀柄入手,刀刃朝外,明晃晃的利刃在月光下發出凌厲的刀光。
張湯雙刀一擡,放大音量沉聲道:“吾乃地府前任判官張湯,想我張湯年十三學書、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學擊劍;十六學《詩》《書》,誦二十二萬言!十九學孫吳兵法,戰陳之具,鉦鼓之教,亦誦二十二萬言!我身長九尺三寸,目若懸珠,齒若編貝,勇若孟賁,捷若慶忌,廉若鮑叔,信若尾生。曾爲天子大臣矣!爾等鼠輩,見吾還不自行散去!”
你要臉嗎張湯,上來二話不說就把自己一頓誇。還從十三歲誇到了現在。我都沒臉看他了,只見那女鬼陸小穎腦袋微微一偏,遲疑片刻轉過頭來問我:“他一個人在那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額,大概意思就是他比較牛逼,你們最好自己投降。”我簡單的爲張湯翻譯了一下。
“哦。”陸小穎淡淡的應了一聲,扭着自己的身體走出了前堂。往張湯和小愛身前一站:“原來,你就是這小子一直要找的張湯,你是鬼差?”
不等張湯回話,陸小穎對張湯的身份嗤之以鼻的輕哼了一聲:“別以爲鬼差就了不得,到了我這一畝三分地,就是冥王想過也得問一聲我。”
我擦,這女鬼到底什麼來歷,這麼叼的,不是吹牛的吧?我看着陸小穎的背影,心中疑惑道。陸小穎話音落下,她雙手像是虔誠的僧侶一般慢慢從左右而起。
四周,本是對張湯鬼差身份忌憚的孤魂野鬼,紛紛在月光下對着起來的陣陣陰風,嘶吼,咆哮。
就停陸小穎竟然是在面具下傳出那百靈一般的吟唱聲:
“何人行行復停停,月下枯骨裹紅衣;一回眸青色瞳裡,映入生人背影。削其骨爲笛,笙歌起,引那迷途者往往生而去。”
吟唱聲中,黑夜中行來無數鬼怪陰魂,眼前這些圍繞的孤魂野鬼也紛紛幻化成原形,有五隻眼睛的多目鬼、有脖頸之處開了一道口子跟着嘴巴一起上下張合兩口鬼、有長相醜陋的山鬼也有面容嬌好的橋鬼。
就連之前來砸場子的楚輝,那帥氣的面容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那水腫發黑的臉頰,醜的跟一隻蛤蟆一樣。這陰魂厲鬼圍繞在張湯和小愛兩人四周,不停的打轉,而且黑暗之中還不停的有鬼怪加入其中。一張一張陰森恐怖的面相,一聲一聲滿是怨氣的嘶吼,在陸小穎不斷地吟唱聲中,像火山一樣的瞬間噴發!
只見張湯臉色都僵在了臉上,癡如呆童,看着那吟唱的陸小穎一字一頓的說到:“百,鬼,夜,行!這不是,只有冥王才能做的事情嗎。”
“啊!”小愛害怕的驚叫一聲,雙手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小愛!”看着眼前的場景,我眼睛瞪的老大。我想要去阻止那陸小穎,可不管是我的下半身還是上半身就沒了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張湯,你別看着,趕快想辦法啊!”
張湯狠一咬牙,斜眼瞪着那陸小穎。大聲罵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來頭,竟能驅使的了這些陰魂,可我張湯……”
“大兄弟,不要裝比了,趕緊啊!”我趴在地上,看着瑟瑟發抖的張愛心裡焦急,催促張湯別念他那長的嚇人的自我介紹。
“可我張湯,也不是吃素的。”張湯輕聲說完了他那句話,手中雙刀朝泥土中一插。從懷裡掏出一方青色玉璽,那青璽乃是張湯的官印,正正方方,渾身透青。上把一兇狠猛獸,張湯單膝跪地,把那青璽按在地上,嘴中開始輕聲呢喃:
“上呼冥王,與我神方。登山石裂,佩帶印章。收攝不祥,足躡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前有黃神,後有越章。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地府官令,爾等當伏!”
張湯的聲音渾厚而低沉,與陸小穎的歌聲在夜空中交鋒。
我去,地府好聲音,地府我是歌手第一屆歌王爭霸賽正式開始啊!
我呆呆的看着兩人,那兩人嘴中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忽然,兩人的聲音竟然在空中撞出了一道白光。照的我兩個眼珠子一黑,昏了過去,一下子沒了意識。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我就像是做了一晚上的夢一樣。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我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大師孟三兩眼無神的望着躺在棺材裡面的我。
那張乾瘦而又蒼老的臉,讓我不由渾身一怔,一下子從棺材裡面立了起來,這坐起來的時候,雙手下意識的撐在棺材底板上。
入手,是一片溼漉漉,黏糊糊的手感,我下意識的低頭望去:昨天夜裡看着還是乾淨的跟新的被子一樣的細軟,現在看上去就像是腐爛的瓜果一樣,爛的黏糊在了一起。
我那身旁竟還躺着那具女屍,只是那女屍已經化成了一片血水,發出極其難聞的腐臭味,我不小心動到了她。
就看見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蟲和多腳的蜈蚣像是受了驚擾,紛紛從她身體裡爬了出來。
“哎呦喂!”我驚呼一聲,趕忙從棺材裡面跳了出來。但一站起來,雙腿一軟,徑直的一頭栽到了棺材外面,我這才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褲子,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痛!
“你小子,沒事吧?”張湯的聲音,從我頭頂上傳來。我昂起腦袋看了他一眼,轉頭一看又看到了站在她身邊的小愛。
小愛此時正捂着她的眼睛,輕聲說道:“穿,穿褲子啊。”
我下意識的反起雙手,護着我的屁股春光,苦笑一聲看着張湯問道:“額……。張湯你還有褲子嗎。”
“給你,上來的時候順手在別人家門口拿的。”
“這是大媽的花褲衩。這紅彤彤的牡丹花不是我風格啊。”
“哎呀,有你穿就不錯了。廢話真多。”張湯把褲子丟到了我身上,跨過我,朝着那棺材邊上趴着的孟三走了過去。
“老傢伙,說說吧,這事都跟你有什麼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