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今天起了個大早。
老張叫張友全,是個煤礦工人,乾的是起早貪黑的累活髒活。他作業的煤礦礦井爲私人承包,工作環境和器材雖然落後,但這種私礦的報酬卻要來得優厚得多。所以老張和一幫兄弟們無不拼命幹活,靠着這份工作,老張養活了一家,甚至還送大兒子到京都念了大學。
而今天,老張精神百倍,其它人也是一臉笑容。原因無它,只因爲煤礦的老闆關春生說了,只要再幹他個三天,每個礦工都可領到一筆不少的報酬。這筆錢足夠老張三年不開工,都可保家裡衣食無憂。
這可是天下掉下來的大餡餅,而且關春生也沒得說,已經提前發給他們20%的保證金。如此一來,大家幹勁更足了,也無眠理會一向吝嗇的老闆爲何會突然變得大方起來。
吃了早餐,拿了裝備,老張和兄弟們坐着礦車來到他們作業的1號礦井中。礦井裡環境閉塞,一絲風都沒有,十分氣閒。但老張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工作環境,一到崗位上便立刻工作起來。
煤礦作業是一項困難且危險的工作,老張在這行幹了十幾年,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因此在這私礦幹了半年便被提升爲組長。
工作的過程沉悶而繁重,通常來到工作面,由採煤工打完眼,放炮員一炸,在班長一聲呼喊下,工作就要從迴風巷衝進來。像老張身爲組長,便須擡着百來斤重的鋼樑掛在茬口上,清煤工則要把護頂用的絲網和木板遞給班長,然後一大幫子將茬口固定下來後,工人才能夠用鐵鍬把煤往爆溜子上攉。
老張他們每天就進行着沉悶而危險的工作,通常一天得幹上十來個小時纔可以上井。今天也不例外,一晃半天過去,間中除了休息喝水吃點乾糧外,其餘的時間大家都在埋頭工作。
突然,礦井裡有人叫了聲,聽聲音像是受傷了。
在礦井裡受傷,有時處理得不好可會危及生命。老張身爲組長,自然心繫一起工作的弟兄。聽得呼喊,他連忙問:“咋回事?有人受傷嗎?”
“沒,可是友全叔,你最後過來看下。”
說話的人是個年齡在二十七八左右的小夥,他叫李健,是老張的同鄉。他爸和老張是好朋友,李健今年剛結的婚。本來在一家工廠打工,但人家工廠倒閉了,李健又不會其它手藝,於是他爸讓老張給打到礦井打工,在老張的組裡做個清煤工。
聽是李健叫喚,老張走了過去,卻見李健的鐵鍬丟在地上,手心通紅,還起了個水泡,似被高熱所傷。但這礦井裡哪來的高熱,這煤礦又不是火山口,可不會有東西熱得能把人燙起泡。
“怎麼回事,小李。”老張問道。
李健一臉驚慌地指着剛纔鐵鍬插下去的地方,說道:“叔,你看這。我剛纔一鍬插下去,裡面像是會噴火似的,鐵鍬立刻燙得驚人,這不把我手燙出泡來。”
“胡扯,鐵鍬怎麼會……哎呀,這是怎麼回事…….”老張伸手要去拎李健掉在地上的鐵鍬,沒想一碰,卻發現鐵鍬握手部分的膠柄全融化了。
這時又有數聲驚叫響起,老張回頭一看,卻同時有幾個弟兄手中工作的傢伙落地,一個個捂着手,驚疑不定地看着工作面的煤礦。
老張剛要走過去瞧個仔細,突然,有幾道挾帶高溫的白煙從礦中噴出。一個工人躲閃不及被噴到了臉,立時慘叫起來。老張眼明手快,連忙把這兄弟往後一拉。誰知這人已經暈了過去,再看他的臉,卻已經紅腫起泡,卻是爲熱煙噴傷。
“張友全,你們怎麼回事?個個都站着不幹活,怎麼,都不想幹了?”
老張的無線電對講機裡響起監工的聲音,他知道對方是通過調度室的監控攝像看到他們這邊的情況。老張立刻報告道:“調度室嗎,你們最好派人來看看。我們這出現異常狀況,這煤裡,這煤裡竟然噴出熱煙,我們一個弟兄已經受傷了。”
豈料,對講機裡卻響起了笑聲,顯然調度室並不相信老張所言。
老張還要再說,突然,煤礦猛烈震動起來。老張立時頭腦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跑!
“跑,大家都到迴風巷,不,上井,快上井,這礦怕是要塌了!”老張大吼,第一個把李健往外推去。
李健從來沒遇到過這事,當場愣了。被老張一推,他跌跌碰碰離開工作面,還沒來得及拐進迴風巷。突然,從工作面的煤礦裡竟然噴出了一大蓬赤紅的烈焰。
彷彿火山噴發般,帶着濃煙的烈焰突然自煤礦裡噴出。老張只覺後背熱浪涌至,心道完了。他回過頭,滿眼爲烈焰所填滿。在被火焰淹沒的瞬間,老張聽到一聲馬嘶,然後,工作面的煤茬裂開,從裡面奔出一隻渾身包裹在烈焰中的巨馬。
礦裡怎麼有馬?
這是老張人生最後一個念頭。
這天,白蘭出院。龔倩帶着她來到特事組的新辦公室參觀,白蘭見這新辦公室窗明几淨,甚是喜歡。龔倩特意給她安排了一張辦公桌,看着桌上掛着牌子,寫着“特事組組員—白蘭”的字樣,白蘭很是高興。
中午吃過飯回,龔倩又送白蘭回學校。闊別學校幾個月的時間,同學們看到白蘭回來都相當高興,特別是方小紅。自從那天遊樂園出事之後,白蘭就一直昏迷。方小紅還以爲自己就要失去白蘭,今日見她回來,卻是喜極而泣。
到了傍晚,安澤南和龔倩剛要去接白蘭到外頭吃飯慶祝,卻接到了方小紅的電話。
方小紅聲音惶急,要他們趕快來學校一趟,白蘭似乎有些不妥。兩人急忙趕到學校宿舍,卻見白蘭已經昏睡過去,但她的牀邊卻散落了幾張畫稿。看情形,白蘭似乎出現了超靈預感。
安澤南拿起畫稿,見上面白蘭用筆畫出一隻生有八蹄的怪馬,又用線條畫出怪刀彷彿披着烈焰般的情景。再看另外一張,卻是一副遠景圖。圖中是一個礦場的場景,礦場中卻平地騰起烈焰,下面用黑點表現出礦工四處逃命的場景。
雖非親眼所見,可從畫面中,安澤南似乎聽到了巨大的爆炸,還有人們爭相哭喊的聲音。
“怎麼回事?”龔倩確定白蘭沒事後,纔來到安澤南身邊。
安澤南把畫稿遞給她,並深吸一口氣道:“如無意外,當是火煞出世了。火煞出現,靈場的巨大變化讓白蘭出現了超靈預感,只是不知道,這火煞究竟在哪裡出現。”
這個問題,安澤南在第二天便知道答案。
翌日早晨,他和龔倩正吃着早餐,便看到早間新聞報道了一起特大煤礦事故。
事故的發生地點在山西呈同市的某個私人礦區內,據報道,該礦區1號礦井於昨日無故大火。火勢猛烈,整個1號礦井被燒成了廢墟。其間作業的礦工8成遇難,但具體的數據,目前仍在整理之中。
當地市政府高度重視這起事故,並勒令該礦業主立刻停止作業,並積極配合市事故調查組徹查煤礦起火原因,杜絕同類事件的再次發生。
安澤南關掉電視,對龔倩說道:“看來我們得到呈同市跑一趟了。”
“停止作業?你知不知道老子的礦井每分鐘都是多少錢進帳,現在不過燒了個1號礦而已,老子還有兩個礦井。如同全部停止,那我的損失誰負責?”
關春生怒不可遏地把停止作業通知書狠狠丟在他的秘書臉上,他拍着桌子說道:“我不管你怎麼辦,錢也好,找人跑關係也好,你必須給我把這份通知給撤消了。老子的礦井,一刻也不能停。如果你辦不到,立刻給我捲鋪蓋走人!”
“是,是,老闆,我立刻去辦。”秘書誠惶誠恐地說道,並連忙退出辦公室。
看着秘書關上了門,關春生一股怒氣難以發泄,手一掃,把桌上的辦公用品幾乎全掃到了地上,胸口那股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些。
他胸膛起伏,最後滿腔怒火卻化成一嘆。
“他***,緊要關頭竟然給我唱這出,這不是要我的命嘛。”關春生煩躁地用手摸着自己的大光頭,從桌上拿起香菸猛抽,又自言自語道:“不成,無論如何我都得捱過這兩天。只要把這些寶貝全挖出來,就算三個礦井都燒了,老子還是賺大羅。”
他站起身,推開椅子,打開暗藏在椅子後頭牆壁裡的保險櫃。
那裡面既沒放着現金,也無支票,卻有一個黑色的旅行袋。
關春生慎重地把袋子拎出來,拉開了拉鍊,卻見裡面盛放着一堆如同寶石般的血紅色石玉。這些紅玉色澤圓潤,腥紅如血,摸上去還有陣陣溫熱,可見是不凡的玉石。然而這些紅玉上,還沾有一些黑色的粉末。若老張還活着,當看得出這些黑粉其實便是煤!
拉鍊重新拉上,關春生的眼睛裡閃過貪婪的光。他把袋子重新放回保險櫃裡,同時說道:“還有兩天,難得找了個可以吃下我整批貨的買家。不管怎麼樣,這次我要狠狠賺上一筆,然後就可以退休享福了。”
經營煤礦已經是個暴利的行業,可那些紅色的石頭似乎比販煤更有賺頭,否則關春生也不會如此着緊,卻不知道這些石頭是何來歷。
而關春生也不知道,就在那個旅行袋裡。那些讓他暴富的紅色石頭正微微泛出火光,一顆顆石頭中,突然映出八腿怪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