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浮屠,高99層。外形如塔,直貫天穹,甚是壯觀。
安澤南跟着黑無常來到此處,又搭乘電梯直上塔頂往見整個陰司的最高統治者。電梯中,黑無常吩咐道:“呆會見了大閻王,他若有問起什麼問題,你只要據實回答就好。要注意的是,最好用旁觀者的角度去闡述。殿下智比海深,對於此事自有定奪,你記着別在話里加入自己的想法意見既可。”
安澤南點頭答應,他感到緊張,不過任誰要面見閻王估計都輕鬆不起來。
黑無常看在眼中,拍拍他的肩膀道:“無需緊張,大閻王並非難與相處之人,他不會爲難你的。”
說話間,電梯輕震,原是到了頂層。
門往兩邊打開,呈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條深廣的走廊。黑無常當先走出電梯,安澤南跟在其後,兩人朝走廊盡頭走。此處安靜無聲。走廊天頂用的是聲感照明,隨着兩人腳步聲響起,頭上燈光節節亮起,又隨着他們遠去漸漸暗去。
走廊極長,安澤南默默計算不下百米。片刻後,黑無常把他帶到一扇大門前。
門上裝有橫扁,上書“閻王殿”三個大字,肅穆莊嚴。
黑無常上前,輕輕一推大門,門扉自兩邊滑開,似是底下裝了輪軸,關閉無聲。
然而門內卻和安靜的走廊安全是兩個世界,出現在安澤南眼中的是一個足有兩個藍球場大小的辦公室。辦公室裡熱火朝天,數不清的冥庭人員正埋頭處理着大量文件,落在安澤南眼中最少的文件至少也疊了一個人高。
“閻王殿是負責處理來自人間所有生靈的輪迴申請,其中分爲人畜兩大塊,又各自劃分不同組別,工作量繁重,所以基本是24小時作業。”黑無常帶着安澤南穿行在辦公室裡,又爲他解釋此地功能。
安澤南看得暗暗咋舌,要是黑無常不說,他哪裡想像得到閻王殿竟然是如此光景。
兩人走到盡頭,盡頭處是一間私人辦公室,上面掛着塊寫着“大閻王”三字的牌子。
“到了,殿下就在裡邊。”黑無常輕聲道,並伸手扣門。
“進來。”
門內傳來淡淡聲響,大門自動兩開拉開。黑無常帶着安澤南進門,大門又安靜關上,於是把外間的囂鬧全隔絕在了門外。
安靜的辦公室裡,鋪着腥紅的地獄。全景式的落地玻璃呈拱形排列,代替了牆壁的作用。從裡面往外看,可以鳥瞰下方酆都城。辦公室的正中是一臺三米長的書桌,桌上放置着電腦等辦公用品。桌後是一張黑皮靠椅,此刻椅子正背對着黑無常兩人。
“小黑啊,這麼晚了還要見我,所爲何事?”椅子後響起年輕男子的聲音。
黑無常上前一步,低頭沉聲道:“大閻王殿下,我懷疑馬面裡通外敵,意欲對地藏舍利圖謀不軌。”
此話一出,辦公室裡的空氣爲之一凝。龐大的壓迫感轉瞬既沒,但出現的瞬間,卻讓安澤南幾乎透不過氣來。
然後,椅子緩緩轉過來。
“小黑,你可知道有些話不得亂說。”
安澤南終見着發閻王,讓他意外的是,坐在椅子上的卻是個年紀和他相若的年輕男子。
一頭灰色的頭髮剪着細碎的瀏海,模糊了男子眉目的輪廓。戴着銀邊的平光眼鏡,鏡片下的雙眼卻是一紅一黑。高挺的鼻樑下雙脣張合,發出詢問之音的男子一手支着下巴斜視着黑無常,俊美卻冰冷的臉上讓外人無從測度他的心思。陰司的最高統治者身着黑色的西服,如同貴族般無可挑剔的完美氣質讓人一見難忘。
“屬下知道,但我可以證明馬面確有此心。”黑無常說道。
大閻王似是沒見着安澤南般,直直看着黑無常淡淡道:“但說無妨。”
黑無常看着安澤南說:“這位是屬下直接授命的派遣執行官,今夜他潛入囂鬼內部取得重要情報,殿下聽過便知屬下所言非虛。”
大閻王的視線才緩緩移到了安澤南的身上,黑無常在旁邊示意安澤南有話直說,於是安澤南把自己如何潛入囂鬼,到聽得神秘貴客及來自各大地獄的三名高手間的對話一一道出。
安澤南說罷,黑無常接口道:“取得這些情報後,執行官本來是要向我彙報,卻在冥庭入口處被馬面副官龍駒截下,並強行把執行官帶到了馬面居所。若非屬下得鬼部報告,恐怕執行官早被馬面所滅口。殿下應該知道,此次舍利出巡的時間和路線皆是馬面所定,馬面如此行徑,其不軌之心昭然若揭,殿下明鑑!”
聽完兩人的話,閻王卻不爲所動。臉上不見波瀾,只淡淡說道:“僅憑一個小小執行官之言,便要我拿黃泉軍曹的左指揮使問罪,小黑不認爲有些兒戲了嗎?再者,我怎麼知道執行官說的話是真是假?”
黑無常似是已經想到閻王會如此一問,聞言答道:“別的人殿下自可不信,但我這位執行官卻無須撒謊。若殿下連安氏後裔都信不過,這世間還有誰人能夠相信?”
閻王眼中終掠過訝色:“安氏?莫非是役使七妖的那個安氏?”
“正是!”黑無常答道。
安澤南只覺眼前一花,本來還坐在椅上的閻王突然來到自己跟前,並一指輕點他的眉心。
“靈魂中確實帶有妖魔的波動,但爲何你本身的靈力弱得如此可憐?”閻王皺眉問道。
安澤南不敢有瞞,苦笑道:“那是因爲之前受人暗算,致使本人氣海大穴被破。若非妖魔全力護我心脈,眼下可就不只靈力弱那麼簡單了。”
閻王聽罷,點頭道:“安氏向以忠、信、仁、義嚴以律已。既然是出自安氏之口,所言定然非假。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我需仔細考慮,你們且退下吧。”
說罷揮手,黑無常連忙拉着安澤南退出辦公室去。
“這就完了?”安澤南問道。
“當然沒完,不過就如殿下所言事關重大。想馬面手握兵權,此刻又是非常時期。若沒萬全的佈置而貿然捉捕,輕則引起兵變,重則怕會禍及整個酆都城,所以大閻王不得不小心行事。”黑無常又道:“你我無需擔心,很快殿下必定會有所行動,怕到時還需要你幫忙。”
安澤南爽快答應,又問起司離之事。黑無常說道:“此事頗爲古怪,我曾讓人以高價向囂鬼打探司離此人的情報。但訂金出手處很快就被退了回來,說是酆都城中並無此人。若連囂鬼也查不到,我很難想像這司離究竟是用什麼辦法瞞天過海的。當然,或許我的人身份地位不高只能接觸到囂鬼普通成員,所以得到的情報也十分有限。只是現在我忙於舍利之事實是抽身不得,無法全力幫澤南調查此事,還望見諒。”
黑無常的難處安澤南也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他還能分出心力幫自己調查司離行蹤,雖無收穫,安澤南也無話可說。司離行事往往出人意表,黑無常和囂鬼都查不到他的蹤跡,安澤南卻知道他已經來到酆都城。
那純粹是一種直覺的感應,可恨現在酆都城裡正是一付山雨欲來的局面,黑無常根本無法全力調查司離。
司離,你究竟在哪裡?安澤南心中暗問。
然而安澤南並不知道,除了他之外,還有一人正無比“想念”司離。
人間,田無跡坐在車裡,愁眉不展。
司離要進入黃泉時曾交待過他,務必穩住魔門其它同道的心思,在他歸來之前切勿輕舉妄動。但田無跡畢竟不是司離,魔主在時,大家看在司離的面子上還勉強能夠接受他的調遣。
現在司離僅以魂魄進入黃泉,他一不在田無跡可就鎮不住別人了。
說到底,無非是他天蓮宗居於魔門六道之末,根本沒人把他當回事。
別說補天派蕭厲、羅藝這種宗師級高手,就連極意門的弟子赤典現在也整天嚷着要田無跡助他救回被龍淵捉走的師妹木玲。至於其它人更不消說,讓田無跡最氣憤的是暗香閣。
皆因暗香閣主柳盈花最近帶着長老沈如意及其門下十大媚女全數往淮南市而去,之前田無跡萬般阻止。要知道淮南市現在已經成立了“神盾”分公司,而這國際巨頭的背後卻是當代匠神在主持大局。
匠神此舉自然是打算在淮南市建立自己的勢力,以確保寶貝女兒和未來女婿的安全。而司離早有交待,匠神交由魔工對付,六道中人不得干涉。然而暗香閣卻顯然沒把司離這話放在眼中,離去時,柳盈花對胖子說:“老大隻讓我們不去碰匠神的人,卻沒規定我們不得去哪裡,說到底,怕是田宗主被人教訓過一次後膽子被嚇破了吧?”
當時田無跡氣得渾身肥肉亂顫,恨不得把這妖媚的女人捉到牀上千般玩弄。但胖子知道自己武功不及人家,唯有忍氣吞聲,看着柳煙顏在嘲笑聲中揚長而去。
此事是田無跡心煩的事情之一,更讓他頭痛的是現在要去見的人。
在晚飯時胖子突然接到通知,修羅門的少主,也既是丁恨之子丁忌在三個小時後將到達本市。胖子老奸巨滑,當時丁恨被黑無常追殺千里,所傳援報被田無跡卡下,導致丁恨喪命黑無常之手。
司離雖知此事,卻睜隻眼閉隻眼。胖子本來打算害死丁恨後,又和嚴鴻攀上交情,從此天蓮宗和修羅門結盟以打壓其它同道。卻不想嚴鴻根本沒拿他當回事,這會又突然跳出個丁恨之子來。
儘管田無跡沒把丁恨之子放在眼中,卻聽說此次丁忌前來,還帶着丁邪丁惡兩人。
這兩個老傢伙是丁恨的兄弟,在修羅門中早已不問世事。此次和丁忌前來,大有興師問罪的趨勢。現在胖子勢單力薄,如果雙方一言不和,田無跡大有招架不住之感。
車上,田無跡喟然一嘆:“司老大,你還要多久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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