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司,酆都城。
安澤南緩緩從鼻間呼出一口氣,他用了幾個鐘頭靜坐,嘗試讓雷貘的封印處於半解開的狀態。如此一來,雷貘的靈力雖不似封印解開時源源不絕注入安澤南體內,爲他提供雙臂魔化的能量。
可封印半解的狀態下,通過兩者靈魂的聯繫,雷貘的靈力還是如同小溪流水般注入安澤南體內。安澤南則以之流轉奇經八脈,溫養着體內缺乏自身靈能而日漸枯竭的經脈。
而這時有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之前雷貘爲了把安澤南斷開的心脈接回,硬以妖魔之能改造了安澤南體內經脈,其中奇經八脈經過改造後殘留着雷貘的靈力。這時在封印半解狀態下,雷貘的靈力在安澤南有意識地控制下流轉全身,其中有部分靈力便和之前殘留的力量結合起來。
儘管不是很明顯,但安澤南展開內視之法,還是發現這部分靈力較之前渾厚了一些。
之前在他的觀察中,這些殘留在八脈不去的靈能就像一片淡淡的紫煙,而現在和新的靈力結合後,它們已經生成如實質的靈光。這是一種質與量的昇華,或長久以往,安澤南或能如白亦雪所說,以八脈爲依另出樞機,重新恢復功力也說不定。
但現在,這個目標還很遙遠。
安澤南睜開眼睛,他知道這些事急也急不來。如果他急於求成,便和安家“無想無爲”的心法想違背,到時境界不升反跌那才得不償失。
從房間裡出來,出乎安澤南意外的是,老父安慶宗在大廳裡孤坐獨飲。
“爸,你還沒休息?”安澤南見離行動的預定時間還尚早,便陪父親在廳中拉了張椅子坐下。
安慶宗默默給兒子倒上一杯酒說:“這是無常大人送我的極品茅臺,不愧是國酒,色如晶珀,味純性甘,小南也來上一口。”
安澤南沒多想,一飲而盡。卻不知這酒哪像老父說的什麼味純性甘,他喝得急,只覺一道烈焰從腹中升起,頓時臉上透出紅暈。
安慶宗哈哈大笑道:“這酒不能急飲,只能慢品,否則會比燒刀子酒更烈。”
“您不早說,我哪知道會這樣。”安澤南好不尷尬。
不料老父聞言笑聲卻突然收斂,安慶宗搖頭淡淡道:“小南說得對,若非我走得早,否則我還能教你多些東西。不過小南總算比我青出於藍,想我安慶宗以三十之齡才讓雷貘覺醒,小南卻比我早了好幾年,天資當在爲父之上。”
安澤南沒想被父親當面稱讚,臉一紅,連忙謙讓。
“不過,我這當父親的在世時教不了你什麼。但現在,卻能給小南講講我安家一些秘辛。”安慶宗一收剛纔遺憾神色,兩眼神光煥發道:“小南可知,我安氏的起源可追溯到哪個年代?”
安澤南認真思考道:“我們安家最輝煌的時代莫過於唐朝時成立玄靈院之時,其時家族裡高手如林,又得唐主器重,正是權傾一時的名門。但若說起源,怕還得再往前推。想我安家心法‘無想無爲‘足以和四聖地及魔門六道分庭抗禮,便知必是古武學之一。而春秋戰國百家爭鳴,正是一個思想解放的大時代,那就是那個時代蘊育出之後的六道魔門,還有淨思居林等傑出派系。爸的意思是,莫非我們安氏最早的起源也出自於春秋戰國時期?”
“澤南能夠作出如此推理已屬難得,爲父在你這個年齡就沒曾想到過這些。”安慶宗哈哈一笑,又正色道:“不過,若說真正的起源,卻還遠比春秋戰國的時期還要久遠些。”
安澤南一愣,要知道春秋戰國距離現在已經非常遙遠。若安氏起源還要再往上推,那就只有商朝,或者至今歷史也無法考評的夏?
“澤南聽着,接下來我要講的是關於我安家最大的機密。而此種機密並不記載在我安氏的任何族冊裡,若非爲父不是死後在酆都城當了個書記小官,又任職於冥庭卷宗院中,恐怕也無法發現這個秘密。”安慶宗神秘說道:“澤南可知,在冥庭卷宗院中,專門有一個檔案,裡面記載的皆是我安氏的歷代事蹟!”
安澤南渾身一震,迅速把握到安慶宗話中的意思。
要知道冥庭陰司成立於黃帝開闢三界的遠古時代,想冥庭在三界中舉足輕重的地位,爲何要對人間一個小小族氏專門創建一個檔案。唯一的解釋便是安氏來歷肯定不簡單,而且結合安慶宗之前的話,安氏最早的起源呼之欲出。
“爸,你的意思不會是,我安氏最早的記錄出現在那個神人魔混居一界的洪荒時代?”安澤南失聲問道。
安慶宗鄭重點頭,道:“澤南所料不差,爲父當時無意看到這份記錄時,所震驚處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誰曾想,關於我們的記錄竟然來自那麼遙遠的時代。我記得很清楚,卷宗裡是這樣記載的:其時帝徵蚩尤於逐鹿,久戰不休,然天外人稱安,告帝以夔皮爲鼓以寒敵膽,終斬蚩尤於野。”
安澤南大口喘了幾口氣,尚不能平復心中激盪的心情。
這段話中所謂的帝自然指的便是黃帝,但爲何對當時的安氏以天外人相稱。
“爸,這天外人……莫非指我們安氏的祖先,並非此世界的人?“安澤南說完,又是搖頭,連自己也無法相信這個推論。
安慶宗嘆道:“真相雖已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但卻並非沒有這個可能。雖三界爲黃帝而開,可誰能保證遠古時並不存在其它空間世界,連佛祖也說過宇宙有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安氏祖先來自其它世界也並非全然無可能之事。單是我們世代相傳的《黃泉錄》一書便是不解之謎,還有安氏長房血脈相承的七隻妖魔又當作何解釋。”
“按照我自己的看法,安氏祖先來自於其它的世界,同時他帶來了《黃泉錄》和妖魔,黃帝徵蚩尤苦戰不休,我們的老祖宗通過《黃泉錄》上的記載而告訴黃帝以異獸夔牛之皮爲鼓可亂敵人軍心。你我都知《黃泉錄》所記事物之多之繁,幾乎囊括了這個世界所有秘密,像這樣的書又怎麼會出現在遠古,需知那個時代尚無紙張這樣的發明。這樣的東西……這樣的東西簡直就像我們現在做科學研究時的日記,把研究過程中發現的事物一一記下……”
安澤南聽得頭大,低呼道:“爸的意思是,早在黃帝的時代,就有其它世界的生靈在觀察着我們。而《黃泉錄》便是一本觀察日誌?”
“不可能嗎?“安慶宗再喝一杯茅臺,又道:”還有,你道爲什麼安氏族人中,唯有長房才繼承七隻妖魔的役使資格?只有一種解釋,家族中只有我們長房一脈身體裡流淌着那位先祖的血液,可以想像一下,當時安氏先祖來到這個世界後娶妻生子。遠古時可沒有什麼計劃生育,所以先祖必定子孫滿堂,然後只有他第一個孩子順利繼承了可役使妖魔的血統,而其它孩子卻沒有這分異能。跟着家族開枝散葉,役使妖魔的血統便只有長房一脈世代相承下來,而其它族人則是當時祖先的第二個、第三個孩子所生,因此並無異能。“
“若我們的先祖來自其它世界,那我們……豈非不是人類?”安澤南突然覺得荒唐無比。
“傻孩子。”安慶宗笑道:“無論我們的祖先是神是魔,但看我們現在的樣子,當是選擇了和人類結合。所以我們的血液中,當然也有人類的基因,而經過這麼久遠的傳承,除了役使妖魔的異能外,祖先的其它基因估計已經被沖淡至近於0了吧。不過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安氏的來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役使妖魔的能力。”
安澤南看向父親,不解問道:“爸是指其它尚未覺醒的妖魔?”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當長房子孫能力越強,更爲強大的妖魔自然會一一甦醒。”安慶宗搖頭說道:“我所指的能力,是役使同只妖魔的不同三個階段。”
“這同樣記載在有關安氏的檔案中,多餘的話我不贅述。在記錄中,在安氏先祖及後代出現的最初千年中,役使妖魔的能力分別是開印、解印及化印。然而隨着時間推移,安氏的能力在不斷退化,先是千年後再無出現能夠使用化印的後人,而最後一代能夠使用解印之人,便是唐朝安氏的家主。再往後,直到你這一代,便只剩下開印的能力了…….”安慶宗正色道:“若澤南能夠尋回妖魔三印的能力,不,即使不會化印,只需解印,什麼魔主都不會是你的對手。可惜,記錄中沒有對此三印者具體的描述,別說方法,連形態也未曾說及,只道出三種階段所對應之名而已…….”
安慶宗唏噓不已,卻不知安澤南聽完在心中涌起千層激浪。
父親沒見過除開印外其它兩印能力的形態,可是他見過。如無意外,安澤南應該是自大唐以來安家第一個見識過三印形態的人!
先說解印,當時雷貘甦醒時,是直接以本體的形態出現在人間。雖說其後也同樣在開印的能力下協助安澤南戰鬥,但安澤南記得很清楚,雷貘本體降臨時的可怕壓力,當時安澤南便隱隱感覺到雷貘距離擺脫安氏血脈支配的完全解放只差一步之遙。
如果沒有那些連接着安澤南與妖魔之間的黑色鎖鏈的話,雷貘便應當算是完全解放了。
若無意外,妖魔以本體降臨人間的狀態便是解印!
至於化印,安澤南一直想不通在黃伯被殺,他整個心靈爲憤怒和仇恨所填滿時,妖魔九鳳和他進行融合魔化是怎麼一回事。現在他知道了,妖魔與安氏進行融合魔化,讓安氏掌握妖魔之大能,那種狀態應當是化印無疑。
可惜的是,當時安澤南因仇恨而生出心魔,基本處於暴走的狀態,根本無法仔細觀察化印狀態中是怎樣一種情況。
不過別說化印,就算是解印安澤南也毫無頭緒。但他總算是見識過妖魔三印全部狀態的人,這對他將來的成長裨益之大無可估量。
且他隱隱覺得,來到陰司後九鳳和雷貘力量暴增,大有擺脫安澤南意念控制之感。
這會否是兩隻妖魔將出現解印狀態之前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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