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廣場,警車和救護車呼嘯離開。
龔倩看着手中複印過的現場勘察記錄,果如安澤南所說,發生命案的店中並沒有發現第二個人的指紋。而且在今早顧員開門前,店內門窗並沒有外力侵入的跡象。
而店中實實在在發生了劇烈的扭打,可奇怪的是,無論是死者的身上或者附近倒下的架櫃上都沒有發現可疑的指紋。
龔倩還看過了店裡的監控錄像,在午夜1點13分的時候,店主突然從休息室裡跑了出來。女人驚慌失措地奔向門口,在她要開門的時候,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拖了回去,然後彷彿和一個隱形人扭打似的,在店裡發生激烈的扭動,並把附近的架子撞倒。
在店主終於停下來時,有那麼一瞬間,畫面中有白影閃過。
龔倩眼尖,把這個畫面交給數據處理部門進行處理具現後,驚人的發現這道白影竟然是個男人,只不過這個男人的左邊肩膀看似被重物輾過,骨架血肉變形,無論怎麼看都不似活人。
這段錄像被同事帶走,龔倩知道它會成爲秘密檔案被保存起來。像這類會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的事物,絕對不允許流入坊間!
警車離開後,地下一層商場出事的店鋪已經被封鎖。龔倩着着頭冒冷汗的任復強在一羣業主的推擠下搭着電梯上公辦室,估計這下子就算任復強再怎麼不願意,也只得暫停商場的營業了。
她又想到安澤南,不知道他那邊可有進展。這時阿杰通過對講機告訴她夏爾廣場有新的資料出來,她答應了聲,便走向電梯打算回辦公室。
走進電梯,龔倩剛要關門,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龔倩皺了皺眉頭,她可不擅長和小孩子打交道,心裡也奇怪這小女孩怎麼沒家長陪着。
不擅長歸不擅長,總不能放任一個小孩子不管,龔倩只能問道:“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小女孩進來後一直背對着龔倩,手裡拿着個破舊的熊娃娃玩得不亦爾乎。龔倩問了幾遍,她也不管,倒讓龔倩犯愁了,這電梯硬是按不下去。倒是小女孩突然“咯咯”笑了聲,用清脆的聲音說:“我要去五樓。”
龔倩心想大概是五樓哪個業主的孩子,也沒多想,便給她按下五樓的按鈕。電梯運行,逐層而上,龔倩百無聊賴,無意轉頭看着旁邊的鏡子。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龔倩立時手腳一冷。
鏡子裡,整個電梯除了她自己外竟然空無一人。
剛纔那女孩呢?
她迅速回頭,果然,女孩子不見了。
“這不可能。”龔倩低聲道,她還遠沒到老眼昏花的年齡,剛纔絕對不會是自己的錯覺。
可電梯開始上行的時候,那女孩子還呆在電梯裡,這會更加不可能說不見就不見。如此說來,只有一個可能。
龔倩暗自着急,裝着除靈子彈的手槍和天火匕首都被她丟在辦公室裡,連驅魔手套也沒有帶在身上。她現在和一個普通人沒有什麼分別,卻是拿什麼去對付一隻靈體。
而且聽安澤南說過,靈體之中,以女人和小孩的靈體最爲兇猛。而兩者間,又以小孩的靈體最兇。龔倩還是第一次碰到童鬼,只希望對方只是路過。否則在電梯這種密封的空間裡,她一點好處也別想討到。
顯然,那隻童鬼並非過路打醬油的。眼看電子屏幕顯示樓層到了5樓,可5字方顯,數字立變。電梯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又往上行。但到了6樓時,非但不停,反而改往下降。跟着電梯裡燈光閃爍起來,並伴隨有小孩天真的笑聲。
只是平時那充滿童真的聲音,此刻聽來卻讓人毛骨悚然。
虛空中,只聽小孩說道:“姐姐,我們來玩捉迷藏好麼?”
地改局裡,安澤南聽完匡天南一番話後眼睛亮起奇光,正色道:“匡先生可否詳細說說這以邪制邪之法?”
匡天南卻站了起來道:“這裡不方便說話,你跟我來。”
說完帶着安澤南離開辦公室,在外頭撞上同事,匡天南請對方替自己給局長告假,便領着安澤南直奔停車場。
結果這一走,安澤南開着車跟着匡天南從市區開到了市郊。最後,匡天南把他帶到一片田地前。田裡有婦人幹着勞活,田野前蓋有石屋,屋後則是龍臥嶺的某段山脈。
安澤南看這裡遠離都市,石屋背靠大山,前有沃野,其間人耕牛犁,好不寫意。
從車上下來,匡天南介紹道:“這幾畝瘦地是我父親傾一生積蓄所購,他在這裡蓋了房子,又把荒地變成耕田。退休後,他就和我母親居於此地,直到逝世。”
說話間,田中婦人親切叫着匡天南的名字,並迎了上來。
婦人年近六十,頭髮發白,皮膚因長年耕作而曬得發黑。來到兩人跟前,親呢地挽住匡天南的胳膊,又看了看安澤南問道:“天南,這位小哥是誰?你局裡的同事?”
匡天南見着其母,連聲音也輕了數分:“媽,這是安澤南,他是市特別事件處理組的隊員。這次,是爲咱爸那事來的。”
婦人點頭,笑道:“那請到寒舍一坐,這十年來,你還是它第一位客人。”
安澤南見這婦人談吐文雅,全不似普通農家婦人,當下禮貌稱謝。
婦人先行回屋,匡天南隨後道:“我母親當年也是位大家閏秀,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她和父親相濡以沫,自父親死後,母親連最愛的古箏也束之高閣,卻學父親般下田勞作。我知道她其實是思念父親,以另一種形式去思念她傾愛一生的男人。”
安澤南頓生敬意,想普通婦人思念亡夫,或以淚洗臉、或自閉相思。匡天南的母親卻用特殊的方式去懷念,實帶着超然於物的味道。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安澤南暗想,匡天南的父親若有知,定含笑九泉。
隨匡天南走進石屋,進門處是個天井,天井中立有朝壁,上書“國泰民安”四字。
轉過朝壁,便是用一米見方的石板鋪成的石場。石場兩邊開有水渠,這樣下雨天這天井石場便不會積水。天井後便是主廳,兩邊則是臥室。石屋高三層,一石一柱的佈置都獨具匠心,不能看出設計者對這屋子傾注了全數心神。
小至一花一草,大至整間屋子的佈局,無論角度或是位置都恰到好處。讓人走進石屋,便有進入另一個世界般的奇妙感覺。屋子和外界各成一體,兼容而獨立,透着某種玄妙的感覺。
安澤南有感於心,嘆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人可以把一間房屋造得如此神奇,匡老先生定是易數方面的高手。不然的話,怎麼能夠把五行的元素運用得淋漓盡致卻又不着痕跡。”
在安澤南看來,淌過水渠的活水、整整九十九塊不多不少的石板、種植於院間角落的花草、以及利用巧妙的手法而剛好落在天井中的陽光。如此種種,正暗合五行,又相輔相成自成天地,其神妙處無法用言語表達其萬一。
匡天南輕輕一震,嘆道:“若父親早幾年識得安小弟你,必引爲知音。像我就不知道父親在設計此房的時候還引入了易數之理,更別提什麼五行元素。”
安澤南暗道慚愧,他可不懂建築之道,只是從房屋的結構看出五行的運用罷了。
匡天南將他引入廳中,婦人已經端上香茗,又讓匡天南晚上留下來吃飯,便又出門下田去了。
給父親神位上了三柱清香,匡天南才入坐,輕呷一口清茶後說道:“父親是在三年前逝世,我還記得那個彌留之夜,他拉着我的手,要我答應三年後的今天警告夏爾廣場要停止營業。直到親眼看着我答應下來,他才肯嚥下最後一口氣離開這個世界。”
安澤南知道他言猶未盡,也不打斷,就這麼安靜聽着。
“夏爾廣場是父親退休前最後一件作品,我之前也說過,初建時並不順利,直到受高人指點,夏爾廣場才得以建成。而那所謂的以邪制邪之法,便是用八口金屬棺材,按照那高人所指定的位置埋入廣場的地基之中。你等等……”匡天南長身而起,轉入廳後。片刻後,他拿着一本相冊放到了桌上。
相冊在他的手中被翻開,露出一張張已經開始發黃的彩色相片。其中有一張,便是具金屬棺材。匡天南指着它道:“這是當時八棺中的其中一具,現在應該埋在廣場下的某處黑暗土地裡。”
安澤南拿過相冊看去,心頭大震。有言道金鐵不通陰陽,意既金屬之物是種特別的材料,它能夠阻斷陰陽兩氣的流通。所以自古便有用金屬物困住某些邪惡生靈的例子,而安澤南之所以震驚,除了棺材是金屬之物外,還因爲其棺上那些古老的陰文。
倉頡創字,自此創造出記錄宇宙奧秘的方法,然而文字亦有陰陽之別。
顧名思議,陽文既爲人世陽間所用之文字。而至於陰文,說得通俗點便是寫給鬼看的。陰文自古被用於祭祀鬼神的儀式上,但少有銘刻於棺材之上。
安澤南看不懂陰文,卻知道金棺困邪,再加上棺上刻着陰文。恐怕那棺材裡的東西應該是至邪至煞之物,且這樣的棺材總共有八具,再以此爲鎮物埋於廣場之下,卻不知道這以邪制邪之法,究竟是爲了鎮壓什麼。
安澤南不是匡衛忠或匡天南,自然不會相信那所謂高人說的,八棺制邪同爲了鎮壓夏爾廣場這塊邪地。他雖不懂風水,卻能夠感受到地脈靈氣的變化。在沒出事前,夏爾廣場的靈力氣場不僅沒有一絲邪力,反而陰陽二氣流通,怎麼看也不似一塊邪地。
如今看來,該是那高人有所隱瞞。這八棺制邪之法,鎮壓的肯定是別的東西。
匡天南又翻開一頁,其中有張照片是兩個男人的合作。左邊一人與匡天南有七分相似,刻是其父匡衛忠無疑。右邊一人卻形相古怪之極,讓人看了過目難忘。
指着這古怪男人,匡天南說道:“這就是指點過我父親的高人,姓南,名字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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