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言出衆人驚,連天盛帝都在座上探出了身子,驚問:“什麼?”

“陛下不覺得奇怪嗎?”鳳知微一笑道,“本案一個非常重要的證人,那位據說和微臣相互勾連,重金賄買試題並對外售賣,而被帝京府當場抓獲的李長勇,爲什麼自始至終沒有出現?”

這句話一問衆人才恍然發現,確實,這個最該第一個提出來的重要證人,竟然沒有上堂。

彭沛臉色越發難看——這個人證,失蹤了!

此事因爲並不是他一人手筆,他管的也只是刑部這裡逼供殺人這一塊,那個重要人證另有其人安排,他之前也並不知道是誰,這人證由帝京府押送過來時,他爲了安全,和魏知等人分開,關在了地面之上的普通大牢,誰知今早即將開審前,衙役報知,這個人犯失蹤了。

當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想着反正別的證據也夠齊全,堂上又有人相助,足夠將魏知證死,便命衙役不要聲張,四處尋找,此時聽鳳知微主動提到這個問題,心中轟然一聲,已經明白了此事魏知已經做了手腳。

心中一時恨毒無倫,不是恨魏知,而是恨明明知道事情有變卻沒及時通知的二皇子,一時恨得心火上涌,連痛都忘記了痛,只將殺人似的眼光死死盯着二皇子,半晌才咬牙答道:“陛下……那個人證……昨夜在大牢莫名失蹤……”

“失蹤?”天盛帝一怔,隨即大怒,“荒唐!”

“陛下。”鳳知微卻一笑,道,“請允許微臣傳幾個證人上堂。”

“可。”

“請傳宗宸,李長勇!田留!”

李長勇這個名字出來,衆人面面相覷,證人竟在魏知手中?

“傳宗宸、李長勇、田留——”

不多時有人大步上堂,白衣飄飄氣質隨和,戴着個烏木面具,手中拎着兩個人。

正是宗宸。

他經過顧南衣身邊時,突然住了腳,上下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怒色一閃,擡手把了把他的脈,顧南衣這回倒沒拒絕,宗宸執着他其寒如冰的手腕,一觸即收,隨即塞了顆火紅的藥丸到他口中。

這才向天盛帝行禮,並將兩個證人推向前。

鳳知微轉身,指了指跪在左邊的男子,道:“陛下,這是田留。”又道:“田留,你的左前方,是當今聖上,還不行禮?”

那男子一直凝神聽着,目光有些沉滯,聽見這一句,挪了挪膝蓋,對着天盛帝方向拜下去。

“青溟長熙十三年肄業學生田留,參見吾皇!”

“青溟?”天盛帝怔了一下,看着田留明顯異常的目光,猶疑的道:“你的眼睛……”

“草民的眼睛,自長熙十三年突發一場怪病,早已不能視物,所以才中途從青溟退學肄業。”田留聲音裡滿是遺憾。

“你……”天盛帝猶疑了一下,不知道這個田留和此案有何關聯。

“陛下。”田留不急不慢的道,“草民就是先前帝京府抓獲的賄買試題的李長勇,草民對帝京府,報了假名字。”

“李長勇是你?”天盛帝目光一閃——李長勇竟是個瞎子!

帝京府當時拿到倒賣試題的李長勇時,他抓着火漆密封的試題在一個小巷子內神色鬼祟,試題隨即被收繳,帝京府自然不敢拆封求證,火速送到宮中,由天盛帝拆封覈對的,從當時發案的時辰來算,李長勇只能是剛剛拿到試題,那就可以說自始自終,曾經單獨拿過試題的,除了刑部指控偷試題的顧南衣,就剩下這個李長勇,顧南衣已經證明自己不曾出去過,李長勇再是個瞎子,那就等於試題確實沒有外泄。

天盛帝的神色,立即便鬆動了些,無論如何,試題沒有外泄,震動天下的春闈醜聞便將不復存在,多少維持了朝廷的顏面和名聲。

只是有些事還是想不明白,比如這個田留爲什麼要報假名,又是怎麼會在魏知手中,這不應該是彭沛等人的證人嗎?還有這個真正的李長勇……

他的目光轉向李長勇,那卻是個精悍人物,雖是士子打扮,卻滿臉橫肉,眼珠子骨碌碌亂轉,一身的江湖氣,跪在地下也不安分,總把頭扭來扭去,宗宸一直就站在他身後,嚴防死守的樣子。

鳳知微沒有看李長勇,只是注視着堂上幾人,自李長勇出現後,彭沛和二皇子七皇子臉色都沒什麼變化,倒是剛纔向她發難的吳大學士,突然低頭開始喝茶。

這一瞥便心中有數,果然這事不是一人手筆,應該是由好幾方人,各自負責一個環節,起到保密和互相監督的作用,但也正因爲如此,對全局掌握不清,反而給她鑽了空子。

“李長勇。”宗宸輕輕一踢,道,“你是個什麼人,來這裡爲個什麼事,也說給陛下聽聽吧。”

李長勇渾身一顫,又看了吳大學士一眼,奈何人家專心喝茶死活不擡頭,他嘴角顫了顫,想起身後那人千奇百怪的傷人手段,嚥了口唾沫,無奈的道:“小的……小的叫李長勇……帝京人,住帝京南門興化橋白牙街……小的家中原本也有幾分薄產,也算一方富戶,但小的沉迷賭博,欠了一身賭債,債主來要債,逼得家裡娃娃哭婆娘叫,老孃也上吊了……小的心裡一急,揣了把刀就奔債主家,準備紅刀子進去白刀子出,死也要死個痛快……在興化橋外的衚衕裡被人給攔住……對小的說……你反正是要去找死,死也要死得值一點……只要我第二日夜間亥時正在東樓大街西二胡同裡等着拿一樣東西,然後在指定時辰內走到北四胡同附近就行,如果被帝京府抓着……就說是我從禮部那裡找通關係買來……事成之後,給我家白銀千兩,在江淮道給我婆娘孩子置辦大宅……”

此時原本在外旁聽的青溟學子,已經得到鳳知微的暗示,放心各自散開,各部主事不能再混在裡面聽審,也悄悄的離開,這些人知道,再下去也不會讓他們聽個齊全,之所以先前天盛帝放他們進來,也是因爲外面街道人越聚越多,怕事情鬧大不可收拾,如今再聽下去,聽出什麼不可收場,便不好了。

堂上下因此漸漸安靜下來,反而更生出壓抑僵凝的氣氛,天盛帝半眯着眼睛,聽着李長勇的交代,目光裡看不出喜怒,半晌不發一言,衆人惴惴不安的望着他,不知道老皇帝此刻什麼心緒,只有寧弈,沒有看他的臉,只將目光微微垂在他手指上。

天盛帝的手指,在寬大袍袖掩蓋下,痙攣般的不住抖動着。

寧弈目光一閃,心知皇帝不是不說話,而是心火上涌,氣得暫時說不出話了。

“李長勇!”他立即道,“既然你接了這個交易,怎麼現在會在魏大人掌控中?”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李長勇哭喪着臉,“那晚小的按時去了,剛到東樓大街西二胡同,有人過來,問:‘閣下尊姓大名?’小的便答了,隨即就被人打昏……之後,之後便被關在黑屋子裡……小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陛下。”鳳知微含一抹冷笑,款款上前來,道,“這兩位可以算是微臣的證人,只是其中來龍去脈,他們卻也不清楚,讓微臣,一次給您解釋明白吧。”

天盛帝此時才緩了過來,下死眼盯了早已面無人色的彭沛一眼,沉聲道:“你說!”

“事情要從微臣接任禮部之初開始。”鳳知微侃侃道,“微臣接任禮部,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清理了前任尚書留下的文書卷宗,無意中在書房書架後的一個暗格裡,發現了一個古怪的名單。”

天盛帝臉色變了變,立即問:“什麼名單?”

“微臣也不知道。”鳳知微道,“上面只簡單了寫了一些數字,和人的姓,籍貫,比如第一行,微臣記得,是一萬、王、曲陽,幾個字。”

天盛帝臉色又難看了幾分,瞟了鳳知微一眼,“名單呢?”

鳳知微盯着他的眼睛,緩緩道:“這名單微臣不知是什麼,卻覺得可疑,不放心留在書房裡,於是帶回了府中,那晚微臣府中失火,微臣被下人搶出來,名單放在臥室裡,不知道有沒有燒燬。”

天盛帝沉吟了一下,道:“你那府邸燒得甚厲害,只怕留不下來。”

鳳知微眼底浮現一絲冷笑,道:“是。”

天盛帝避開了她的眼光。

鳳知微眼神譏誚——哪來的名單?彭沛真要收授賄賂,怎麼會傻到留下名單?她這麼說,就是爲了證實彭沛的罪,並試探天盛帝對於此案的態度,反正她府邸被燒了,一時拿不出名單也是合理的,天盛帝真的有心要查,她也能最終查出牽涉到哪些人,但是如今,天盛帝連叫人去她府中察看一下都沒有,可見將此案捂住的決心,早已下定了。

心中冷笑,面上絲毫不露,繼續道,“微臣存了這份疑惑,對春闈試題便分外上心,暗中對試題的保護做了佈置,表面上值夜守衛沒什麼區別,實際上,外鬆內緊,滴水不漏,尤其微臣不輪值,兩位侍郎也不在的時候,微臣更加小心。”

“試題失竊案發當夜,微臣派遣的暗中護衛便來向微臣稟告,禮部外圍有人行蹤詭秘,似有可疑,微臣不願打草驚蛇,便命護衛們小心注意着。”

“隨即微臣府邸便發生了失火,微臣當時心知不妥,想必和那名單有關,不敢隨意亂走,便跟去了二殿下的王府。”

“下面的事由草民來說吧。”宗宸突然接口,“草民宗宸,南海人氏,出身南海五泉山,和燕家家主燕懷石頗有交情,燕家主受魏大人之恩甚重,請託草民帶領一批燕家門下護衛保護恩主,事發當夜,草民在禮部圍牆之外看見有人影閃過牆頭,遂一邊嚴密監視一邊稟告本主,大人要草民不必打草驚蛇,見機行事,草民遂一直跟着那黑衣人,看見他開鎖盜走試題,臨走時還將門鎖再鎖好,草民一直跟着他,到了東樓大街西二胡同,發現李長勇正在那裡左右徘徊,心中也便明白了怎麼回事,於是在西二胡同外出手攔截下那盜題者,奪走試題,再擒下李長勇,問出李長勇要做的事後,草民想,不妨將計就計,也好引出此事幕後主使,但是春闈試題事關重大,無論交給誰,將來都可能因爲接觸過試題而獲罪,遂尋到早先和魏大人頗有交情,後來因爲眼疾退出青溟的田留,請託他爲此事假扮一回李長勇,田留爲人仗義,一口答應,懷揣試題到了北四胡同附近……後來,果然便被帝京府捉住了。”

天盛帝一直半閉着眼聽着,似在思考這段話有無可疑處,推敲半晌覺得無懈可擊,魏知的應對已經算是用心良苦,連引蛇出洞的人,都細心的安排了個瞎了的田留,再說失察之罪,便是吹毛求疵了。

半晌天盛帝沉着臉問:“那田留如何現今會在你這裡?”

“陛下。”宗宸一笑,“無論是試題盜取,還是後來帝京府抓人,此間時辰銜接得太巧,草民不放心帝京府,怕田留兄弟呆在帝京府或刑部,會吃上皮肉之苦甚至丟命,所以草民一直注意守候,那邊初次過堂後,便將田留兄弟給偷了出來,田兄弟義薄雲天,爲了我家大人已經甘冒奇險,不能再讓他有個閃失。”

“你說的盜取試題者,現在何處?”

“草民已經擒下他,這人嘴硬,草民自認爲無權代國家法制審問此人,卻也不放心將他交給如今的帝京府和刑部,怕他一不小心死於非命,這人現在在草民處,陛下如果願意,草民可直接將他交給御林軍。”

堂上吳大學士臉上已經毫無血色,天盛帝沉吟了一下,冷冷道:“稍後朕會派人前去提此人犯。”

宗宸一笑,一躬退下。

吳大學士顫抖着手去拿茶杯,手幾次擡起又僵硬的落下,他身側胡大學士立即扶住,低笑道:“老吳,你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哪裡不好?”

吳大學士木木的看他一眼,心裡知道自己這樣不妥,極力想要鎮定些,然而心中一片亂糟糟灼辣辣,沸油煎着似的,哪裡還維持得住體面尊榮?

二皇子臉色黑,倒看不出白來,但是隱約間卻透出青黃之色,放在案下的手指,在無人處一直輕輕顫着。

七皇子摺扇半掩着臉,遮住了臉上神情,指間一個繡工精美的扇墜兒,不知怎的掉了幾縷絲穗,他無聲將絲穗收進袖子裡。

斜眼一瞟寧弈,七皇子心中冷哼一聲……陛下今日原本不會出宮,這是他多方打聽確定了的,是誰,讓陛下起意過來聽審?又這麼及時的趕到?

功虧一簣啊……再次。

“陛下。”良久後鳳知微輕輕的,似乎感嘆般的道,“有些人爲了炮製出這驚天大案,真是煞費苦心,盜禮部,燒魏府,串聯官員,僞造人證,今日他們帶上堂的人證,幾乎個個僞證,如此喪心病狂,令人驚心哪……”

她嘆息着,一副自己死不足惜,陛下身邊有這樣的惡毒朝臣卻令人擔憂的模樣。

天盛帝沉然未語。

堂中又恢復了靜默。

和先前的沉凝壓抑的靜默不同,此刻的靜默是森冷而又灼熱的,空氣中有令人顫抖的氣息在流動,像是紫金銅爐裡隔夜的微涼的香灰底下,其實還掩藏着暗紅色的跳躍的火星,只等着沉灰揚開,轟然濺起——

“彭沛!”

靜默果然於剎那被炸開,天盛帝的怒喝如颶風般剎那響徹大堂!

本就因流血過多痛得半昏迷,靠着柵欄爬不起身,連後來說了些什麼也不大清楚的彭沛,被這聲震得赫然一個哆嗦,頓時清醒,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見天盛帝憤然推案而起,一把抽過身後一個御林軍侍衛佩戴的長劍,快步奔至,抓在手裡便對他劈頭砍下——

“朕殺了你這喪心病狂的混賬!”

“陛下!”

滿堂泥塑木雕裡,一條人影不顧劍光鋒利,飛撲而至!

竟然是鳳知微。

“陛下——”鳳知微雙臂死死抱住天盛帝持劍的手,嘶聲道,“陛下因人一言而將魏知下獄,卻不可因魏知一言而擅殺大臣!大獄不可輕動,臣下不可妄殺,彭沛有罪,便將他交部議處,您這樣一劍劈死了他,臣的冤枉……臣的冤枉……到死也再說不清……”

她抱住天盛帝,聲音漸漸轉爲悽楚哽咽,“……陛下……千萬莫氣壞了身子……臣還想着您千秋萬載……永遠教着臣,訓着臣……”

衣袖滑下,露出“被刑訊至傷痕累累”的胳臂,密密麻麻的傷口慘不忍睹。

天盛帝聽着她那泣血之言,想起這少年正是因爲不結黨營私,不隨波逐流,誰都不靠,只靠着帝王,因此被衆人聯手陷害下獄,而那拿他下獄害他幾被整死的命令,還是自己下的,一時心中一顫,難得的生出幾分愧悔心情,再一轉眼看見魏知臂上怵目驚心的“刑傷”,身子一震,怒火再起,一拱一竄間臉色漲紅,眉間卻有青氣閃過,只覺得心跳如鼓太陽穴都在砰砰亂撞,噹啷一聲長劍掉在地下,人卻晃了晃。

離他最近的鳳知微一看不好,老皇帝今兒似乎動了真火,可別當着自己面中風,又想自己頂着“大刑之傷”侃侃而談到現在,這中氣也該用完了,再精神百倍就說不過去了,趕緊低泣一聲,“陛下……您莫氣……莫氣……都是我不好……”搶先身子一晃,向後便倒。

身後人影一晃,卻是剛纔奔過來的寧弈接住,虛虛託着她後腰,低頭看一眼,肯定的道:“魏大人有傷在身,急痛在心,暈過去了。”

一伸手又攙住天盛帝,掌心一翻一股熱流透入,款款道:“父皇,魏大人求您劍下留情,這也是爲臣子者公忠體國之言,彭沛還是交部議處吧。”

天盛帝剛纔一陣氣促頭暈眼花,強自支撐着不肯在衆臣面前倒下,如今寧弈真氣渡入,登時好了許多,目光復雜的看了他一眼——他以往一直不喜歡寧弈,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兒子的武功,當初衆皇子一起習武,拜的都是宮中聘請的名師,偏偏寧弈出類拔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位名師最後因此掛冠求去,這樣一個天資出衆的皇子,本該是帝王之福,然而唯有寧弈,卻越發呼應上他內心的某處陰影,多少年來他深自忌諱,寧弈其實也應該知道他忌諱,難得的是也不因此束手束腳,該使武功的時候還是使,比如此刻。

想到此處,想起這個兒子多年來不受自己待見卻一直坦蕩光明,和這鐵骨錚錚的魏知倒也算是一類人,心中不由軟了一軟,溫言道:“依你。”

他異常和藹的語氣,寧弈倒沒什麼受寵若驚之色,倒是跟過來站在背後的七皇子,目光跳了跳。

天盛帝一腳嫌惡的踢上軟癱成泥,袍子溼了一大片的彭沛額頭,怒喝:“自有國法治你!”

賈公公趕上來,扶着天盛帝向外走,天盛帝看看寧弈臂彎裡的“昏迷”的魏知,看看靠着柵欄始終未動的顧南衣,沉吟了一下,站住了。

“來人,送魏知和顧南衣,送至宮中尋太醫救治!”

一場驚天禍事,被及時得到消息的鳳知微連消帶打消弭於無形,局外人不明白其中的暗潮洶涌危在旦夕,只知道那位魏小侯着實傳奇,圍繞着他發生的事就沒一件不讓人掉眼珠子的,一時天盛百姓增加了不少津津樂道的談資,街頭巷尾,茶樓酒肆,待考的士子和喝茶的百姓擠成一堆,口沫橫飛拍膝打掌描述那日“驚天地泣鬼神”的“臨堂三抽”,說的人神采煥發,好似自己就是當堂抽尚書罵公堂踩書案的主角,聽的人目光呆滯,一陣陣倒抽氣裡大呼痛快,各處酒樓說書先生十分靈光,趕緊將這一波三折頗有戲劇性的大案編成書“奸尚書嫉賢能密謀設陷,忠義侯鬧刑部臨堂三抽”,別說魏知大放光彩威風凜凜,連帶華瓊顧南衣等等,都在其中領了一個忠義且受屈的光輝正面形象。

那句著名的“天容、地容、我不容!”被迅速傳唱,婦孺皆知,有家譚家酒樓十分順應潮流,左右門匾上聯爲“天容,地容,我不容——過門不入”,下聯爲“炒菜、燉菜、譚家菜——菜菜飄香”,一時門庭若市,生意興隆。

外間紛紛擾擾,朝堂熙熙攘攘,天盛帝一怒雷霆,親自處理此案,彭沛奪職下獄押送大理寺待審,禮部兩位侍郎停職待勘,一應當日給刑部指控作證的官員全部徹查,做僞證的李阿鎖斬立決,那位利慾薰心的青溟敗類倪文昱,據說楚王建議將他革去秀才功名,永不敘用,並放到青溟書院門口枷號三日再行處理,天盛帝予以批准,倪文昱後來下場如何——不用問也可以想象得到。

有些人哭天喊地,有些人坐立不安,有些人張皇失措,有些人——抓耳撓腮。

抓耳撓腮的是鳳知微。

她本來只想裝下暈,然後順理成章光榮退場,下面怎麼處理交給天盛帝,該怎麼辦怎麼辦,誰知道天盛帝突然良心發現,竟然破例把她和顧南衣接到宮中調養,這下可急壞了她——先別說宮中御醫還不如宗宸,最糟的是,在宮中她必須裝“重傷未愈”,太監們不錯眼珠的侍候着,她沒法下牀,也就不知道顧南衣到底怎麼樣,顧南衣雖然和她都被安排在外廷景深殿,但是還相隔了兩個院子,她問太監顧大人如何,太監要麼就是笑着說侯爺您放心,先養好自己的傷,要麼就是一問三不知,說那邊太醫們都在,但是都被顧大人趕出去了,這一聽越發急死了鳳知微,太醫都在,豈不是說束手無策?顧南衣趕他們出去,是不是有什麼不好?

她身上那些“傷痕”,是宗宸配出來的藥,趁那天她上囚車,囚車歪斜的時候投給她的,用了後肌膚出現紅痕淤紫,起密密麻麻的帶血疙瘩,看起來怕人,其實只要服了另一個瓶子裡的藥便好,未服解藥之前,體內氣息也會現出衰弱之像,鳳知微不怕被太醫查出不對,只擔心拖久了誤了顧南衣,耐着性子養了兩天,這晚再也忍不住,穿了軟襪便溜下牀,準備去夜探顧南衣,誰要是撞見,就說夢遊症犯了,反正她裝夢遊症也挺熟練。

她事先打聽過顧南衣所住的廂房,其實就是一個宮院的東西跨院,但是這個景深殿很有些奇特,設計得長廊繁複,到顧南衣院子裡,還得繞過一座宮牆。

她悄沒聲息的走着,忽然看見前方人影一閃,趕緊讓到長廊後,卻見是一個清瘦小太監,步伐輕快的過去,看那方向,竟然也是向着顧南衣的院子去的。

鳳知微盯着那太監步伐,目光一閃——這是個會武功的,而且武功還不低。

一個有武功的太監,深夜不在本宮侍候,卻跑到這景深殿來,要做什麼?

鳳知微的呼吸,放得更輕。

那太監走了幾步,忽然停下,站立等候。

月光的影子淡淡照過來,前方宮門緩緩開啓,有人正穿越宮道,負手漫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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