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一曲笛音,纏綿情懷
風玲瓏微垂了星眸,視線落在那開裂了很大口子的竹笛上……這本就是一般竹子製成,倒也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非要說它特別,不過是御手之用罷了。
威威搖搖頭,風玲瓏擡眸看向小豆子說道:“方纔就開裂了……”頓了下,她輕嘆一聲,“拿起看了眼,倒是開的更大了。”她言語中有着不自知的微嘆,視線再次垂落的時候,就見小豆子微微翻轉了下,視線正好落在了那簪‘花’小楷上。
“唉……”小豆子輕嘆一聲,聽聞這笛子本身就壞了,微微有些惋惜的說道,“爺兒自從扇子壞了後,便做了這笛子。”他又是一嘆,“內務府樂器庫裡不少上好的笛子,可偏偏,爺兒喜歡這個喜歡的緊。”他擡眸看向風玲瓏,“往日在王府的時候,爺兒便喜歡青竹,時常都在竹林裡削竹做笛,倒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可如今到了皇宮,到底不比當初悠閒了……這笛子,也是五六載來唯一做的。跟了爺兒這許久,到底還是壞了。”
開始的惋惜到最後漸漸成了悲傷的情緒,小豆子也不知道是在自怨自艾還是故意說給風玲瓏聽的。說他自喃,卻又映‘射’着什麼。可要說他映‘射’着什麼,言語裡到更多的是對歐陽景軒的嘆息……
“姑娘,”小豆子垂了手,神‘色’始終噙着微微的恭敬的說道,“爺兒今兒個朝中怕是事情頗多,回來還是較晚的。”微微一頓,他看了眼東殿的方向接着說道,“我也只是過來看看,倒也沒有什麼事情。既然爺兒的笛子壞了……”他垂眸又看了眼,隨即接着說道,“我正好有事出宮一趟,聽聞今年蒼軒王府翠竹軒的青竹長的甚好,到正好去尋些回來。”話落,他微微示意欠身了下,轉身離開了。
風玲瓏站在原地,倒也沒有說話,就看着小豆子轉身剛剛想要離開,最後又轉了回來。正暗暗顰蹙了秀眉之際,就聽他說道:“到忘了,這笛子雖然破損了,可這上面的物什還在……姑娘就先替爺兒保存着吧。”說着,他二話不說的將開裂的竹笛遞了上前。
風玲瓏本能的接過,當微涼的觸感在指尖蔓延的時候,恍然記起……這東西不該小豆子送去東殿嗎?
“奴才告退。”小豆子趕忙說了聲,人就轉身離開了。只是在轉身的時候,他嘴角有着詭譎的笑意劃過……福總管也說了,有些事情是要靠‘激’的。
昨夜爺兒去了末惜宮,梅主子明顯有着一絲異樣的情緒變化。今兒個早晨就去了東殿……就是不知道,等下是不是還有讓人心頭暢快的事情發生?
想着,小豆子的腳步也快了幾分,倒也不去尋了歐陽沅要的東西……只是快快的回了東宮,去和歐陽沅稟報了此時。
歐陽沅一聽,立馬着人就去了蒼軒王府砍竹子……這歐陽晨楓上了朝,王府裡的管家看着東宮的奴才那可勁兒的在翠竹軒裡砍竹子,有些傻眼的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雖然說這竹子本來就歐陽景軒種下的,可到底這王府歐陽晨楓住的時間要長……期間也算是親力親爲的打理這些竹子,此刻被砍伐一同,管家着實心裡有些不舒服,卻又敢怒不敢言。
“差不多了吧?”有小太監一臉疑‘惑’的看着地上的一堆竹子問道。
一旁年紀大點兒的太監看了眼,一臉愁苦的皺了眉說道:“這殿下就‘交’代讓砍些竹子回宮,倒是沒有說砍多少……”
“要不,在砍點兒?”小太監建議的說道,“反正,多了就可以放到御膳房做竹筒飯。少了……怕是殿下不開心。”
“那就再砍一些吧……”年紀大的太監點點頭的說道。
王府管家看着已經有些凌‘亂’的竹林,暗暗翻了眼睛,硬着頭皮就上前說道:“幾位公公,”他看看衆人,“這殿下要竹子,宮中自然是有的……可既然要王府裡的竹子,怕是皇上和殿下想要做幾支笛子。”微微一頓,他掃了眼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竹子就又說道,“這……怕是差不多了。”
幾個太監聽了,想想也對,便也作罷的將砍下來的竹子收攏好,倒了謝後離開了……獨留下管家在翠竹軒裡,看着那一片狼藉,嘴角不停的‘抽’搐着。
大殿之上,歐陽景軒聽着朝臣的言論,視線落在摺子上……無非是滄瀾郡那邊兒的事情越來越棘手。
“寧相有什麼看法?”歐陽景軒擡眸,視線落在嘴角始終含笑的寧默灃身上。
寧默灃出列,微微躬身說道:“回皇上,臣並無看法。”微微一頓,他挑了眉眼說道,“各位大人都說的有理,只不過……臣認爲,皇上既然派了郝大人和李大人前往,想來事前應該能得到圓滿解決的。”
“皇上,臣弟也如此認爲。”歐陽泓鈺突然出列,“臣弟認爲,皇上知人善用,自打登基以來,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已然永樂六年,可卻從來不曾出現過如今這般光景。”他眸光冷漠的輕睨了幾眼方纔擠兌郝宗九和李煜瀛的幾個人一眼,“各位大人如今言論,豈不是在陷害皇上嫉閒妒才?”
那幾個人一聽,頓時嚇得跪倒在了地上,紛紛大呼“微臣惶恐”!
“行了……都起來吧。”歐陽景軒聲音慵懶的說道,“這件事情容朕在想想……滄瀾郡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如果現在在出了什麼幺蛾子……朕對不起的倒不是自己,而是這天下百姓。”微微一頓,他看向難得來上朝的歐陽‘玉’琮說道,“老七啊……”
“臣弟在!”歐陽‘玉’琮步了上前。
“你近期本也打算雲遊,那便替朕順便兒走一趟滄瀾郡吧。”歐陽景軒淡然說道,“滄瀾郡是三國‘交’界處的邊境,如今雖然天下太平,夜麟帝和日昭帝也在帝都做客。可到底不能小覷了去……”
“是!”歐陽‘玉’琮應了聲。
“好了,沒有其他事就退朝吧。”歐陽景軒說着看向歐陽晨楓等人,“二哥、五弟還有寧相隨朕去下御書房。”話落,他人已經起了身,在唱喝三聲萬歲下,已然離開。
御書房內,氣氛有些詭異。
歐陽景軒淺啜了口茶水後,在放下茶盞的同時,好似不經意的問道:“默灃,聽聞……大皇子來了帝都?”話音落下,他輕擡了鳳眸,視線有些冰寒的看着寧默灃。
寧默灃嘴角依舊勾着淡淡的笑意,放下杯盞的說道:“是!”微微一頓,他眸光幽深的對上歐陽景軒的視線緩緩說道,“數日前到的,不過……也沒有來找我。”
歐陽景軒緩緩靠在了椅子上,微微沉‘吟’了片刻後,方纔問道:“他是來抓你回去的?”輕咦的聲音裡透着一抹試探。
寧默灃嘴角的笑意加深,看了眼歐陽晨楓和歐陽泓鈺這一對冷熱不同的王爺後,方纔看着歐陽景軒緩緩說道:“這個成分多一些……不過,怕是也不盡然。”
歐陽景軒微蹙了劍眉,就聽寧默灃又開了口,“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大哥來,還不曾正式‘露’臉,想來是想要看看西蒼。不過,我最後會不會回去,某種程度上,看的不是大哥,而是……皇上您!”
歐陽景軒笑了,菲薄的‘脣’角勾起笑意的後緩緩蔓延到眸底,“想來……你已經知道了朕的心意。”
寧默灃微微點頭。本爲她而來,可留下……卻最終爲了一個能讓他信服的歐陽景軒罷了。一個男兒,有時候不一定要站在最高的地方來體會高處不勝寒。而是……這一生想要尋求一個能不用言語,給他廣闊天地讓你發展的知己。
無疑……歐陽景軒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讓他甘願輔佐甘願退讓的人……何況,他們那裡最爲受到大家喜歡、最敬重的動物就是狼。狼天生的野‘性’和領導的氣息都是族人最爲崇拜的……而狼,那情有獨鍾也是部落裡許多人的嚮往。無疑……歐陽景軒也是最佳的詮釋。
得到寧默灃的言語,歐陽景軒放心了下來,狹長的鳳眸微挑的看了眼歐陽泓鈺後,和歐陽晨楓微微點頭示意了下……隨即就聽他說道:“朕已然下了帖子,就在你府上碰個面吧。”
寧默灃不意外的點點頭,當下朝歐陽景軒留了他們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是爲了這個事情。對於歐陽景軒的心思,他向來揣測的準確……
歐陽景軒回了龍陽宮換衣衫,他先行去了西殿,見西殿沒有風玲瓏的身影不由得微微蹙了下眉心後,轉身去了偏殿的書房。
站在‘門’口,歐陽景軒看着那站在書架前的聲音,不由得微微出了神……過了好一會兒,直到風玲瓏轉身看着他的時候,他才猛然驚覺了過來。
跨了步子進去,歐陽景軒輕倪了眼風玲瓏手上拿的銘心制一眼後,淡淡說道:“我有些事情要出宮一趟。等下讓沅兒和小豆子過這邊兒來可好?”
風玲瓏搖搖頭,“不用了,”她微微一頓的說道,“上次聽沅兒說,他到不長來龍陽宮……你不在,來了豈不是奇怪?”頓了下,她接着說道,“這邊兒書籍頗多,看看書倒也打發了時間。”
歐陽景軒暗暗輕嘆一聲,從來她的思緒總是如此清晰地不會去感情用事……明明如今艱難,可偏偏他卻希望她能有些小‘性’子也好。
“好,我會盡快回宮……”歐陽景軒輕聲說道,不去想,是不是可以當做如今二人關係依舊呢?!
風玲瓏微微點頭了下,星眸輕動之際,緩緩說道:“去看看夜擾和陸少雲傷勢如何了……我有些擔心他們。”
“那邊兒事了,我便過去看看。”歐陽景軒應了聲,又‘交’代了兩句後,轉身離開。
風玲瓏看着離去的明黃‘色’的身影,久久的站在原地不能回神……明明一切都是騙局,爲何……爲何如今卻看似情深,確實情深?!
風玲瓏收回視線轉身,不染蔻丹的柔荑輕輕滑過書卷……白皙如凝脂的手指搭在那暗紅‘色’的卷宗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因着歐陽景軒不在宮中,自然御膳房也不會有人過來布膳……風玲瓏因看着歐陽景軒寫的銘心製出了神,到了午時,卻也並不覺得餓。
午時剛剛過,外面傳來腳步的聲音。
風玲瓏微微擡眸看去,先是凝神聽了會兒後,放下銘心制她輕輕起了身走到‘門’口,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歐陽景軒喜靜,除了貼身的人,就算是灑掃的太監宮‘女’也是在規定的時間進來打掃。所以她在寢宮內倒也不會讓人懷疑了去。
可此刻歐陽景軒不再,來人是……
“姑娘,我是小豆子。”外面傳來小豆子的聲音。
風玲瓏微微凝眸了下,轉身走了出去,見小豆子手裡抱着幾根竹子和拎了個食籃,她微微顰蹙了眉心的問道:“這些是……”
“給爺兒送來的竹子。”小豆子不以爲意的說道,“這個是姑娘的午膳……”說着,他打開將裡面的小碟子都取了出來,“爺兒臨走的時候說,怕是姑娘看書忘記了時辰,也不會自個兒去吃。便讓奴才說如果午時過半,姑娘還不見出去用膳,就讓奴才準備了姑娘愛吃的送過來。”
風玲瓏沒有應聲,只是聽着,看着桌面兒上的幾個小蝶……星眸漸漸變得悠遠了起來。如若當初這般,又如何能走到今日?
心扉滑過一抹苦澀……縱然當初如此,可堯乎爾始終是西蒼的心頭大患。早晚……不是還要走到這一步?!
小豆子偷偷的看着風玲瓏,她本就淡雅如蘭,如今敷上了人皮面具,到是他更加看不懂梅主子心裡在想什麼了。
“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小豆子靜靜的退了下去,行到‘門’扉處,還忍不住的又看了風玲瓏一眼,暗暗一嘆的轉身離開。
夜,在不自不覺中來臨……皇宮四處燃上了宮燈,點綴的整個夜‘色’也變得沉靜起來。
風玲瓏將銘心制的幾冊都看完了,不得不說……作爲一個君王,歐陽景軒是她所知裡最爲稱職和合格的。縱然這幾年爲了西蒼版圖連連征戰,可他銘心制裡所講的並不是無道理的。
這天下,只有統一了,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突然,幽幽的笛聲緩緩的傳來……風玲瓏擡眸看去,雖然什麼都看不到,可依舊這樣看着。就這樣僵持這動作有小半盞茶的功夫,她方纔緩緩起身,出了偏殿。
墨空中月光皎潔,溫潤的光線傾瀉而下的落入院中那吹笛的人的身上……孤影佇立,一支竹笛,那纏綿至盡的笛曲就好似穿透人心的魔音,深深的敲入了風玲瓏的心裡。
風玲瓏手扶着‘門’邊兒,星眸一動不動的看着歐陽景軒……他一旁的石桌上有着匕首和被剜割下來的竹子的碎末,想來,這笛子是他剛剛做的。
西蒼三皇子歐陽景軒得盛寵不衰……後不知道因爲什麼事情被冊封了王爺,卻無封地的禁錮西蒼帝都雲蒼城。終日風流,邪魅的讓天下間‘女’子都爲之傾倒。他無不擅長,卻到底‘精’通什麼,沒有人知道……
曾經,來西蒼的路上,她手裡拿着調查來的他的事情微微怔神。不管當時謠言如何,可一個打小兒就盛寵不衰的人來說,她從不認爲歐陽景軒這個人簡單。故此,她孤注一擲的將所有的希望都壓倒了他的身上。
本以爲能夠淡漠的只是爲了部落……後來才發現,這樣一個男子,能文能武,上知古今,下曉人文。一手丹青妙筆不論,更是吹的一手的好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喜愛上了中原的的文化,更是樂器深有研究。可偏偏所以雖然喜愛卻不及對笛子的偏好。甚至……她心裡總有種感覺,她生命中的另一個人,必然是吹笛的高手。
曾經,以爲霂塵是。後來才驚覺……這個命中註定的人是他!
笛聲悠悠,彷彿訴說着不能說的纏綿情懷。笛聲高亢,彷彿在泄憤着愛而不得。歐陽景軒的笛曲滲透人心,讓人不自覺的跟着他的笛聲走入了他的世界……只是,他的世界裡太過悲傷,以至於讓風玲瓏幾乎忘記,所有發生的一切事情,以爲,他的世界裡一直都有一個她。
笛聲突然戛然而止。歐陽景軒微微蹙眉,嘴角適時溢出一絲血跡。他垂眸看着手中剛剛做好的笛子,鳳眸微深的一聲輕嘆……又裂了!
他一撩袍服的坐下,將開裂的竹笛置於一旁,順手拿了一根不曾開孔的笛子,又開始剜割起來……他動作專心嫺熟,一如風玲瓏記憶中王府的景象。
“聽聞王妃通曉中原樂曲,不如送本王一曲如何?”
“既然王妃不願,那就本王送王妃一曲算了……”
風玲瓏嘴角微微勾了抹薄薄的笑意,如今想來那一幕,到覺得好笑起來。
突然,歐陽景軒緩緩轉過身,視線正好落到風玲瓏嘴角那抹笑上……原本已經下了刀的竹子的地方,頓時留下破損。
美人一笑傾城傾國……此刻縱不是美人本貌,可她確確實實是在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