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沒擋着了就好。”強忍着不適的柳貞吉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娘沒了,這事要緊。

“嗯。”周容浚也不跟她多說,他也不是做什麼都跟她講。

柳貞吉擡擡眼皮,見他冷淡的臉,就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輕嘆了口氣,也就不多話了。

她哪管得了那麼多事。

一路頭昏腦脹到了柳府,柳之程帶着一家老少在等着承武皇承武后。

柳貞吉看着她這個大哥腦更疼,掃過他臉就瞥到一邊。

柳之程表面對她恭敬,實則冷淡,心中怨恨她得很。

柳貞吉沒把他當回事,但看着這麼個人忤在面前,膈應得很。

只是母親過逝,只能大局爲重。

柳之程看到柳貞吉撇過臉,承武帝那雙漠然的的眼也在他身邊掃過一遍,背後不禁一寒。

原本的想法,有那麼一點不確定起來。

當夜,周容浚還是帶着柳貞吉回去了,孔氏畢竟只是皇后的母親,當不得皇后的守夜,柳貞吉回去就倒下了,一直很是關愛自己身體的皇后躺在奄奄一息,躺地皇帝的懷裡哭了一夜的鼻子,即便是睡了,也在那抽泣。

承武帝累極,但放心不下她,半睡半醒地摟着人替她拍了一晚上的背。

柳之平與柳貞雯那,周容浚已經讓他們沿路經過的驛站準備車馬,加急把人送進京城。

柳之平最快,不到五日,日夜兼職從東北趕了回來,趕上了孔氏的小殮。

周朝小殮有三日,五日之分,但京城的習俗是三日小殮,尤其是夏日,普通人家當天入大殮的也有,但富貴人家,要是能保着屍首不壞,三日小殮的居多,五日小殮的也有。

柳家死的是皇后的親母,承武后當天親自去燒過紙,下令封爲周國夫人的一品誥命夫人,所以這五日小殮長了點,但也說得過去。

皇宮裡一天往柳宅送兩趟冰,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七天入棺大斂之日,又送了冰棺過來。

這時,柳貞雯也日夜兼程回了京城,隻身一人快馬過來,連丈夫孩子也沒帶,賈文彪帶着孩子還在後面趕着。

柳貞吉在皇宮養了幾天,終於在大斂這天回了柳家,看母入棺。

柳之程卻在這時候出了妖蛾子,在一家人送孔氏入棺後,昏倒在地,這一昏擡回去後,是柳之平帶着柳家後代,爲孔氏行的大禮。

派了太醫去看病,柳之程一直不睜眼。

太醫回來報,說柳家大爺是中暑了,休息兩天就好。

另外也跟皇后娘娘含蓄地說了,柳大爺在裝昏。

不用多想,柳之程那作勢,就像是柳貞吉不許他好處,他就不代孝子之職。

柳貞雯知道來龍去脈後,氣得全身發抖,牙齒咔嚓作響。

柳貞吉已經沒力氣去氣了,她晚上要回皇宮,趁着要走之前那點時間,找來了姐姐與二哥。

柳貞雯看着妹妹瘦削蒼白的臉,也不敢哭,勉強笑道,“你回去就是,家裡的事,有二哥跟我。”

柳之平回來兩日,根本就沒睡過覺,加上趕回來那幾個沒睡的日子,眼窩青黑一片,都陷進眼眶裡去了,看起來,整個人岌岌可危,就像隨時都會倒下。

“渭明柳家那,這兩天來人了吧?”柳貞吉看向柳之平。

柳之平一愣,又想,這京裡,能有什麼是皇上不知道的,皇上能知道的,妹妹也是能知道的,遂就點了頭,“來了。”

“來幹什麼?”樣子憔悴至極的柳貞吉挺直了腰,聲音一冷,就像被人侵犯地盤的貓。

“姐姐。”柳貞吉摸着她的手,讓她冷靜。

“說要給娘戴孝。”

“用得着他們!”

柳貞吉安撫地拍了下一臉寒意的柳貞雯,朝柳之平道,“我想他們要是來,就讓他們來吧。”

“貞吉兒……”柳貞雯錯愣。

“二哥一個人是走了不太長的,渭明那邊,還是有幾個聰明人的,不是誰都像爹這樣糊塗。”柳貞吉淡淡道。

柳之平遲疑了下,低聲道,“那邊說,如果娘想入祖墳,也是可行的,就是地方,也由我們說,爹那頭,也是病入膏肓,時日不多了,要是可行,喪事一起辦了也成。”

“這怎麼成?”柳貞雯柳眉倒豎,“我們這戶柳家,還缺自己的祖墳不成?”

沒就造一個,她母親就是她們這一戶的祖宗!

“如果大哥安份點,我也不會打那邊的主意了,”柳之平不好說的,柳貞吉說了出來,木然的臉上一片慘白,沒有絲毫血色與色彩,“兄長在外爲官,京中沒人替他守成,回來了,這路也不好走。”

這柳家與各處的來往,必須有個出面人。

柳之程不行,那得換另一個柳家人。

柳貞雯一想柳之程,原本對柳家的不忿就落了空,看着她沉默不語的二哥,眼圈又紅了。

老天啊,爲何不管怎麼圓,他們這個家,都圓不全。

“以前,也只是祖母與父親不太喜愛我們,我們到底是柳家人……”柳之平這幾日見夠了他兄長的荒唐,他甚至求到他面前,讓妹妹給他官做,且官復兩品,纔算是妹妹對得起他,這話他都不敢跟任何人說,怕露了口風出去,他這大哥就死定了,現在,他大哥不行,他總得爲自己打算,“那族長是我們的堂伯,也說,這些事,皇后娘娘說了算,只要你吩咐了,他們無有不應的。”

柳家爲了起勢,已經不管不顧了,以後的事說不定,但他們現在還是可以用一用的。

他們要靠着他這邊的柳家起來,只能聽話盡力。

柳貞吉從暗探那,也知道柳家大概的意思。

柳家也不是空手套白狼,提出的條件和即將做的事,都於他們這邊的柳家有益。

柳艏已經時日不多,他跟着去了的話,就算認回本家,二哥守孝的時間,還是三年。

“孃的墳地,單獨找一塊吧,易國公那邊跟我說,他有一處風水寶地的山頭,山不大,但沒葬過人,娘過去了,住着也好,就是寂寞了點。”柳貞吉說到這,咳嗽了一聲。

“娘娘……”

“無礙。”柳貞吉朝靠過來的葉蘇公公搖了搖頭,接着對柳之平柳貞雯道,“孃舅那邊,我也去探過了,一家早死於匪亂,現在除了我們這個本家,能送母親一程的人也少,渭明那邊既然提出來了,你們也都在,就看看,那些過來戴孝的人誠不誠心,到時,我們再議這個事情。”

孤家寡人,是走不了太遠的。

不是靠家族,就是靠黨派,不管靠什麼,人脈是最重要的,單打獨鬥還能贏這種事,只能存在於英雄神話裡。

爲了保柳家,她只能做此下策。

柳貞雯還要說什麼,柳貞吉已經咳嗽了起來,葉蘇公公在旁邊都快哭了,“您趕緊回去吧,再不回去天都黑了,皇上又該責罵奴婢等了。”

“嗯,我先這麼一說,咳,至於要怎麼辦,二哥跟姐姐,再尋思尋思,也許還有別的解決法子。”柳貞吉說着站了起來,她這一病,比任何時候都難得好,皇帝養了三四日,就已經龍騰虎躍,打半時辰的拳也不累,她倒好,藥灌下去跟白灌了一樣,這咳嗽就沒一日斷過,夜裡入睡,別說吵得他不安寧,她自己都不安寧了。

今日能來,已經是他鬆嘴了,晚了回去,還不定要怎麼說她。

柳之平與柳貞雯見她急着回去,這時天色確實已經不早,聽說宮中還有那人在等她,不敢留她,兄妹倆就送了他們小妹上了馬車。

柳貞吉上了馬車,躺上軟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站得越高,更是險象環生,讓人繃緊了神經不敢鬆懈,真是不活到頭,事情就沒有止的一天。

周容浚在最東邊的宮門最近的宣武門等他的皇后。

本來他在德宏宮,問到人沒回,就走到了宣武門這邊。

天邊最後聽一絲彩霞都不見了,侍衛來報,說娘娘的馬車就快進東門的第一道門了,周容浚把手上拿着的馬鞭鬆了,給了蘇公公,淡道,“朕等會帶皇后去騎會馬,你先去備些清粥小菜,用了就去馬場。”

“奴婢遵令。”蘇公公先是輕步走開,然後小步往皇帝皇后住的永安宮跑去。

廚房裡的人和材料都是備在那的,不過他得過去盯着不出差池。

這本來是葉蘇公公的事,但他現在在皇后身邊,只能由他來了。

柳貞吉的馬車一直能到永安宮,半路在宣武門見到人,被人拉下馬車後,她忍住了嘴裡的咳嗽,與他道,“渝兒和辰安呢?”

“長殳帶着。”

柳貞吉隨着他走了兩步,看樣子,他是要拉着她一起走回去,她有些體虛,但一想難得他有此閒情逸致,就挽了他的手,跟着他往前走。

“用完膳就去騎馬。”承武皇偏頭看了看皇后鼻子上的細汗,想了一下,從胸口摸了摸,果然她早上放在胸前的帕子還在,沒忘在御桌上,就掏出來與她擦了汗。

“騎馬?”承武后納悶,眉毛輕斂。

“嗯,太醫說你要多動動,胸口鬱結的話,出身汗就好了。”

等會改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