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被一堵矮牆擋着。
戴桃尖叫一聲:“有人,別進來。”隨後探頭看去。
門開着,卻沒有看到人,但破門肯定是被人推開的,因爲走廊裡不可能有風,何況她還聽到腳步聲。
戴桃懷疑有人故意嚇唬她,下午採訪時,戲班的臭流氓就肆無忌憚的用目光吃她豆腐來着。
戴桃不敢再洗了,胡亂擦掉頭上的洗髮水沫子,穿上衣服出去,走廊裡沒有燈,黑漆漆望不到頭,戴桃舉着蠟燭,沒看到惡作劇的人,卻也沒有聽到有人踩木樓梯下樓的聲音,她仔細尋找起來。
走廊兩邊的門都貼着封條,不可能有人藏在裡面。
但戴桃發現落了不少灰塵的木地板上,有一排模糊的腳印,通向走廊深處的黑暗中。
戴桃咬牙切齒的追上去,果不其然,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開着。
她進屋一看,牆角的高低牀上鋪躺着一個人,戴桃氣個半死,只覺得這個流氓太欺負人了,要躲也該躲在牀底下,躲到牀上是欺負誰眼瞎呢?
她氣呼呼的叫道:“你給我下來,不然我報警了!”
牀上的人立刻坐起來,一張佈滿皺紋的老臉上,雙目無神,看不到似的,只是將臉扭向戴桃的方向,問道:“誰呀?”
這個人就是戴桃的採訪對象,會耍皮影的瞎子李老頭。
但他不是完全看不見,而是有很嚴重的散光,看什麼都帶着重影,一個人站在面前,他能看成千軍萬馬。
他偷看戴桃洗澡,那可賺大發了,一眼望去,無數個不穿衣服的戴桃。
不過戴桃並不相信這個七十多歲的半瞎老頭,會偷窺自己,只是板着臉問他:“大爺,我是下午採訪過你的小戴,你在這裡做什麼?”
瞎子李道:“小戴啊,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還有誰?”
話音剛落,戴桃便明白瞎子李把她看成千軍萬馬了,便說:“就我一個人,沒別人!李大爺,剛剛是你在走廊裡走動麼?”
“是呀,我打外面回來休息的,是你這丫頭在澡堂裡喊了一聲吧?可把大爺嚇了一跳。”
“你怎麼睡這裡?”
“我一直睡這,不然能睡哪裡?”
戴桃欺負瞎子李眼神不好,還踩着下鋪爬上去看一眼,瞎子李身上蓋一條薄單子,身下則是破破爛爛,露出棉花的破褥子,擺在牀頭的枕頭,就是舊衣服裹着的兩塊磚頭,而牀上還貼牆擺着瞎子李的皮影箱。
這樣看來,瞎子李確實睡在這間屋子。
將要上電視的皮影戲傳承人,就住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戴桃有些可憐他,詢問瞎子李日常生活有什麼困難,她可以向臺裡反應,幫忙解決。
瞎子李態度樂觀,說是一個人習慣了,沒什麼不方便。
戴桃無話可說,讓他早點休息便端着洗臉盆離去。
將要出門,就聽瞎子李問她:“小戴丫頭,大爺問你個事!”
“什麼事?”
“這個...也不是我要問的,是替別人問一句,那個...那個...你的皮賣麼?”
戴桃沒聽懂:“什麼皮?”
“就你身上的人皮,有人看上了,向你詢個出皮的價錢。”
戴桃大吃一驚:“李大爺你瘋了吧?你見過有人賣自己的皮麼?!”
瞎子李嘟囔道:“有啊,原先就有一個,那一身皮和你的差不多,又白又滑溜,五十塊銀元就買下來了...”
戴桃覺得他腦子有問題,不等他說完,趕忙跑了。
回到屋裡,戴桃還覺得瘮的慌,趕忙鑽進被窩緊裹着被子,腦中卻想着有人要買她皮的事。
還有瞎子李口中,那爲了五十塊銀元,賣了自己一身皮的姑娘...
迷迷糊糊睡到後半夜,戴桃覺得有一隻粗糙的大手,輕輕摩挲她的胳膊,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鬼壓牀似的死活睜不開眼,直到那隻手把她兩條胳膊都摸了一遍。
戴桃聽到牀邊有個蒼老的聲音唸叨:“滑溜,怪不得你想要,這丫頭的皮比你原先那一身還要好一點,跟俺小時候摸地主婆娘穿的綢子一樣滑溜...”
聽到這句話,一直努力的戴桃終於睜開雙眼,便見到黑漆漆的屋子裡,有個黑影坐在她牀頭,她嚇得尖叫,隨即便被那黑影掐住脖子,戴桃掙扎不過,一點點失去意識。
等她醒來時,發現牀邊圍滿了人。
範哥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並告訴她,有兩個戲班的小夥子起夜,聽到她屋裡傳來不正常的慘哼聲,破門而入,便看到戴桃的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雙眼上翻,幾乎要把自己掐死。
鬼門關走了一圈,戴桃嚇得痛哭流涕,語無倫次的說幾聲瞎子李要人皮云云。
旁邊人聽得稀裡糊塗,有村幹部去找瞎子李詢問,卻發現他不知所蹤。
戴桃恐懼不已,說什麼也不肯在村裡呆,範哥帶她到縣城的賓館休息,並根據她自己掐自己的情況,懷疑鬧鬼,於是連夜給馮欄打電話。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
戴桃趴在馮欄懷裡,哭哭啼啼說完自己的遭遇。
馮欄讓她不要怕,一定幫她討回公道。
戴桃嗯了一聲,沒有動彈,繼續摟着馮欄的腰,枕在他臂彎裡哭泣。
馮欄將她橫抱而起,放在牀上平躺,見她脖子裡緊緊纏着一條浴巾,想給她解開。
戴桃抓住他的手說:“別解,脖子冷。”
“沒事,我看看。”
戴桃鬆手,馮欄解開浴巾,只見她那細長白皙的脖頸上,有兩個烏青烏青的手印子,幾乎要將她整個脖子佔滿。
馮欄嘟囔一句,臥草,扭頭對我們說:“你倆出去待一會?我給她調理一下,她脖子上的鬼掐青有點嚴重,得趕緊把陰氣拔出來,否則會留下啞嗓,風溼的後遺症。”
我和範哥出門,剛轉身便聽見馮欄說:“來,你把上衣脫了。”
戴桃用那撒嬌的語氣,低聲說:“沒力氣,你給我脫。”
我和範哥趕忙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