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欣說自己不會害馮欄,等於承認她被妖邪附體。
妖邪的話,馮欄自然不相信,只是在老道士咒語的威力下,白欣彷彿正在承受古代酷刑一般,她疼得臉色慘白,表情扭曲,不停在樹上掙扎,搖落滿地的楊樹葉子,幾片落在她頭上,再配上那披頭散髮,狀若瘋癲的模樣,讓馮欄刀割似的心疼。
他一點點向白欣走去,見老道士沒有阻止,輕輕撫上白欣的臉,想幫她緩解一些痛苦。
白欣非但不領情,反而扭頭咬住馮欄的手,無比憎恨的盯着他,似乎與馮欄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她咬的很用力,短短几秒,兩排潔白的牙齒便被鮮血染紅。
一陣鑽心的疼痛讓馮欄下意識想要抽回手,白欣死死咬住,馮欄忍住疼後,也就由她去了,安慰白欣說:“你咬吧,只要能讓你舒服一些,把我的手咬斷都行。”
白欣咬得更用力了。
直到她發現馮欄神情痛苦,卻沒有抽回手的打算,這才稍稍鬆了一些,看馮欄的目光漸漸緩和,她的眼神從仇恨,變成無奈,悲愴,與絕望。
馮欄發現她的轉變,說道:“小白你再忍一忍,道長把你身上的妖邪殺死就好了,你要疼得受不了就咬我。”
白欣淚流滿面,她對馮欄說:“你真是個大傻子,我好後悔認識你。”
說完,白欣低下頭,再沒動靜,直到老道長又念幾句咒語,白欣發出一聲低沉並且虛弱的哼聲後,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老道長收功,告訴馮欄:“好了,你女朋友身上的妖邪已經被殺掉,大青二青,放開她。”
兩條翠綠色麻繩一鬆,馮欄趕忙攙扶白欣,這才發現那兩根麻繩居然是兩條青蛇,他嚇得頭皮發麻,扛起白欣撒腿就跑。
將白欣放在牀上,讓她休息,馮欄找老道士詢問情況,確定白欣已經平安後,便興沖沖的跟老道長扯淡,老道士誅殺妖邪,徹底顛覆馮欄的世界觀,他像每一個剛接觸道法的人一樣,問了許多不靠譜的問題,還與兩條青蛇有了親密接觸,後半夜纔回房在白欣身邊睡下。
那一夜,馮欄做了噩夢。
他夢到白欣好像中世紀被處以火刑的女巫,被綁在柱子上,被熊熊烈火吞噬,她在火焰中淒厲慘叫,瘋狂嘶吼着:“舒舒你不要相信他們,快救救我...”
第二天,馮欄被白欣的尖叫驚醒,睜眼一看,白欣裹着被子,縮在牀角,滿眼驚恐的問馮欄:“你是誰?你對我做了什麼?”
馮欄納悶:“你發什麼瘋呢?不認識我啦?”
他伸手抓白欣,白欣光着腳跳下牀,逃到院裡,便聽到老道士驚呼一聲,唸叨着非禮勿視這四個字,跑進屋中,而白欣發現院裡還有陌生人,又趕忙跑回來穿衣服。
沒一會老道士進來說,白欣的反常是驅邪之後留下的後遺症,短暫失憶,修養兩三天就會好。
在馮欄的柔聲安慰下,白欣漸漸冷靜下來,不再哭鬧,只是茫然的躺在牀上,回憶自己的經歷。
兩天後的夜裡,跟老道士扯完淡的馮欄,興高采烈回到屋裡,白欣突然問他:“你是XX系的馮舒心吧?”
一見白欣恢復記憶,馮欄歡喜道:“寶貝,你想起來啦?”
說着話,他就要摸白欣的臉,白欣尖叫:“別碰我。”
“怎麼了寶貝?哪裡不舒服?”
“我叫你別碰我!”
馮欄見她滿臉驚恐,正要摟進懷裡好好安慰一番,卻被白欣一腳踹到牀下。
馮欄爬起來說:“你到底怎麼了?我是舒舒,是你男朋友啊!”
白欣無比嫌棄的瞪着他:“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我就是瞎了眼也不會找你做男朋友...”
說着話,白欣打個冷顫,臉色變得蒼白,她尖叫起來道:“一定是你對我做了什麼,你這個畜生,人渣,下三濫,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居然讓老孃心甘情願跟你睡覺,尼瑪的,老孃談了兩個富二代都沒讓人家碰,居然被你這狗操了...”
不說熱戀時白欣對他百依百順,即便以前沒在一起時,白欣作爲校花女神,走到哪都是一副甜美清純的樣子,此時咒罵馮欄,潑婦似的滿嘴粗鄙難聽的髒話,馮欄大感陌生。
老道士進來勸架,左右安撫一番,又詢問白欣的感覺,檢查她的身體,最後對馮欄說:“小夥子恭喜你,你的女朋友已經痊癒了。”
“她變了個人似的,你告我痊癒了?!!!”
老道士問:“你倆在一起多久了?”
“不到一年。”
“這樣啊,那你倆在一起時,她已經被妖邪拿法了,現在纔是真正的她。”
馮欄愣了好一陣,問道:“這一年裡和我談戀愛的是誰?”
“就是她,但她是受到妖邪的影響,就像被催眠了,你也可以理解成,妖邪借她的身子和你談戀愛,爲了採補你的精氣。”
“所以我真正的女朋友,其實是她身上的狐狸精?”
“對,但你放心,那隻狐妖已經被老道士我殺死,你安全了。”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馮欄眼前一黑,險些摔倒,老道士將他扶住。
這時,馮欄才明白前一夜白欣昏迷前,流着淚,無比絕望對他說的那一句,我好後悔認識你,是什麼意思。
緩過神後,馮欄血灌瞳仁,他大罵一聲:“我草你嗎!”隨手摳起院裡的一塊磚頭,狠狠拍在老道士腦袋上,老道士額頭冒血,推開馮欄撒腿就跑。
馮欄手持磚頭狂追不捨,撕心裂肺的嚎叫着:“你居然殺了我女朋友,臥草你嗎的,你把白欣還給我!”
老道士年紀雖大,體力卻比馮欄好許多,倆人你追我趕的跑下山,有村民見山裡的老道士被外人打的滿腦袋血,紛紛圍上來攔住馮欄,要給老道士報仇,還是老道士制止暴怒的村裡人,並將原委告訴他們,讓大傢伙評評理。
村裡人可不像老道士一樣認爲妖邪就該被誅殺,他們得知原委便開始同情馮欄,七嘴八舌的數落老道長,人家和狐狸精處朋友礙着你什麼事了?就算要抓妖也得先跟小夥子說清楚呀,稀裡糊塗把人家女朋友弄死,就是你的錯,快賠禮道歉。
老道士振振有詞:“我跟他說了,他也同意我抓妖的,而且那妖在害人,他同不同意,我都得替天行道。”
馮欄沒心思跟老道士講道理,被村裡人七手八腳的摁在地上,他報不了仇,只是哭嚎着拿腦袋撞地,悲憤之下要下去陪白欣。
雖然老道士不認爲自己做錯,可眼見馮欄這般痛苦,也忍不住安慰他:“小夥子你別折騰自己了,那隻妖被我打得魂飛魄散,你搞死自己,也不可能見到她的。”
馮欄感覺喉嚨一腥,嘔出一口黑血,昏了過去。
馮欄醒來時,已經躺在道觀的牀上,被村裡的七大姑八大姨圍着,勸他別跟老道士一般計較,那老道士從小一個人在道觀里長大,半點人情世故都不懂,而他也是爲了馮欄好,這纔出手降妖。
事情搞到這一步,不是計不計較的問題,馮欄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只是抱着被子縮在牀角時而發呆,時而流淚,三天時間滴水未進,一言不發。
也難怪馮欄如此傷心,他可是眼睜睜看着白欣承受巨大的痛苦死去,非但沒有施以援手,還不停給老道士加油鼓勁來着。
老道士將馮欄從房裡揪出來時,馮欄顫顫巍巍,站不穩的樣子活像個快死的老頭,腦袋上都長出好些白頭髮了,正應了那句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