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趕忙翻身坐了起來,“外面是怎麼回事?”
“奴婢出去看看。”桂糧腳步生風地向外走去。
添香和小蝶則奔到牀前,“小姐,我聽着好像是有人來鬧洞房了,你快起來穿衣服吧。”
“是啊,頭髮也得梳一下。”
“王妃,兩位姐姐,你們先別急。”珠米出聲安撫道,“王爺先前出門的時候交代過,不許任何人來打擾王妃。外面定然有人攔着,若是攔不住,王妃再起來梳妝也不遲。”
葉知秋也懶得折騰,便點了點頭,“那就等等看吧。”
桂糧很快就回來了,“稟王妃,是八殿下、十三殿下、十四殿下和幾位朝臣家的公子闖進來了。諸位殿下和公子好像都喝多了,吵着要鬧洞房呢。
墨大人讓奴婢轉告王妃,不必理會外頭的動靜。外面有侍衛擋着,而且王爺馬上就回來了,不會讓他們進來攪擾王妃的。”
不等葉知秋說話,就聽外面傳來呵斥聲:“本王要去探望一下新嫂子,你們統統給本王讓開。”
“十三殿下,王妃累了一天,身子乏了,已經歇下了。諸位殿下和公子都喝了不少酒,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洛曉雁好言相勸。
“歇下了也可以再起來嘛,新嫂子不是農家出身,不講究男女大防嗎?難道還怕羞不敢見人不成?”
“就是就是,哪有還沒洞房就歇下的?九嫂未免也太不懂情趣了吧?”另一個酒意十足的聲音附和道,想必就是十四皇子了。
十三皇子顯然已經不耐煩了,厲聲喝道:“讓開,再擋本王的路,小心本王碾碎你們的腦袋……”
“十三弟好大的威風。”一個冰冷帶着嘲弄的聲音緊接着他的話尾響起,“我倒是想看看。你打算如何碾碎他們的腦袋。”
聽到鳳康的聲音,屋裡四個丫頭高懸着的心都放了下來,就連葉知秋都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剛纔她還真是捏了一把汗。不是她不相信張弛和洛曉雁他們的本事,而是這羣人裡面有三位皇子,其餘的也都是世家子弟,各個身份顯貴。真要動起來手來,磕碰到哪一個都是麻煩。
院子裡的人卻是神色各異,有人如蒙大赦。有人心頭一緊。還有人暗自嘀咕,他不是被人絆住了,怎麼來得這麼快?
短暫寂靜之後。十三皇子打着哈哈道:“不是說新婚三天無大小嘛,鬧洞房的時候說的都是玩笑話,誰都不能較真,九哥不至於這麼小心眼兒吧?”
鳳康冷笑着掃了他一眼,“我怎麼記得十三弟成親那天,有個平日裡交好的兄弟,開了句無傷大雅的玩笑。當即就被你趕出王府,從此割席斷交,再無來往了呢?
若論心眼之小,只怕我尚不及十三弟十之一分吧?”
被揭了短處,十三皇子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
八皇子聽不過耳,憤然地接起話茬。“九弟。你今日大婚,我們都替你感到高興。想着添吉鬧喜一說。這才相約過來鬧洞房。
你怎麼不識好歹,出口傷人呢?”
“替我感到高興?”鳳康不屑地冷哼一聲,“我們同是父皇所生,不過受到的教育好像不太一樣。
我怎麼覺得替我感到高興之人,不會在我大喜日子,偷偷摸摸地闖進後宅,氣勢洶洶地揚言要碾碎我的人的腦袋呢?
添吉鬧喜?我想我們之間的情分,還沒深厚到能讓你們如此勞心勞力的程度吧?鬧洞房還是免了吧,就當我不識好歹罷了。
瀚之,代我送客!”
“遵命。”沈長浩笑眯眯地答應着,往前走了幾步,彬彬有禮地道,“幾位殿下,各位公子,我們王爺將近而立之年方纔娶妻,等不及洞房花燭也是人之常情,還請諸位體諒一下我們王爺的心情……”
“沈瀚之,你給我閉嘴。”鳳康惱火地打斷他。
沈長浩頗爲委屈地瞥了他一眼,“王爺,你剛剛把幾位殿下的親情假面毫不客氣地打碎,這戲演不下去了,怎麼着也得給人家遞個臺階好下場不是?
你唱完了白臉,我這不得配合着唱紅臉嗎?你怎麼能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呢?”
鳳康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把你的驢肝肺收起來,立即送客。”
“好吧。”沈長浩無奈地聳了聳肩,朝那羣人優雅地伸出手來,“幾位殿下,各位公子,請回吧。”
八皇子恨恨地推開他,一甩袖子,搖搖晃晃地向外走去,另外兩位皇子帶着幾個世家子弟緊隨其後。
“不就是娶了個村姑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出了院子,十三皇子才滿心不甘地嘀咕道,“也就是他把那種滿身銅臭的女人當成寶貝。”
“不也有人把庸脂俗粉的戲子當成寶貝,專門置了個宅子金屋藏嬌嗎?只能說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沈長浩在後面慢悠悠地接了一句。
十三皇子如遭雷擊,忽地頓步轉身,“你說什麼?”
“回十三殿下的話,微臣沒說什麼,只是隨口舉了個例子而已。”沈長浩拱手挑眉,探究地打量着他,“殿下何以反應如此之大,莫非微臣那句話說錯了?”
“本王現在沒心情聽你說話,你最好把嘴閉上。”十三皇子虛張聲勢地瞪了他一眼,掉頭就走,邊走邊在心中急急地揣測。
他當然不會相信沈長浩只是舉例,要不然何以隨口一說,就能說中他的秘密?
可是他包養戲子的事情做得十分隱秘,除了他和幾個心腹,沒有別人知道,這沈長浩到底是從哪裡聽到的風聲?難不成那宅子裡有內奸?
回去之後要好好查查,若真有內奸,得趕緊除了才行。否則他那善妒的王妃知道了,不曉得要鬧出什麼事來。
鳳康沒聽見院外的對話,待那羣人離開。便大步流星地進了門。
“見過王爺。”添香、小蝶、珠米和桂糧四人趕忙見禮。
“免禮。”鳳康揮了揮手,眼睛徑直瞟向坐在牀邊的葉知秋。
見他這樣,四個丫頭不約而同地想起沈長浩說他年近三十方纔娶妻。等不及洞房花燭,相互對視一眼,都抿着嘴偷偷地笑了。
聞到他滿身酒氣,趕忙分頭去準備熱水和合巹飯。
待他沐浴更衣,和葉知秋吃過子孫面,便放下帷帳。善解人意地退出門去。好讓兩人早些歇息。
鳳康與葉知秋對面坐在牀上,四手相握,眸色深深地凝視她笑意盈盈的面孔。“我總算把你娶回來了。”
“是啊。”葉知秋也很是感慨,“從來沒見過誰成親跟咱們這樣一波三折的,好在都過去了。”
這樣一步一步,按照計劃進行的洞房,讓她有些近情心怯,便故意轉移話題,“對了。剛纔外面那是怎麼回事?聽你的意思,他們來鬧洞房的目的不是那麼單純?”
說起這事,鳳康臉色又冷了下來,“想必是有人挑唆十三他們,讓他們借鬧洞房的機會,對你做些什麼。
酒席早就散了。他們卻拉着我不放。兩個人一直纏着我敬酒。其餘的人便偷偷跑到後邊來。這點兒小伎倆,還以爲我看不出來呢?
哼。一羣蠢貨!”
“他們要對我做什麼?”葉知秋蹙了眉頭,“難道想殺我?”
“那倒不會,借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碰你。”鳳康語氣很篤定,也很不屑,“不過想從你嘴裡套話罷了,應該與嫁妝有關。
反正人都打發走了,你就不必爲此事勞神了。過了今日,他們也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了。”
葉知秋苦笑着搖了搖頭,“我就知道樹大招風,還真有人惦記上我的嫁妝了。”
頓了一頓,又問,“皇上和皇后娘娘、芸妃娘娘是什麼時候走的?”
“咱們拜完堂沒多久,父皇便接到宮裡傳來的緊急奏報,與賓客打過招呼就急急忙忙地回去了。芸母妃本來是要過來跟你說話的,又怕單獨留下招惹口舌,便也伴駕回去了。”
葉知秋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沒聽說皇上有什麼動靜,原來是接到急報走了。”
鳳康明白她說的動靜是什麼意思,微微地嘆了口氣,“今天是躲過去了,明天就未必了。”
“怎麼呢?”葉知秋不解。
“父皇回宮之後,又打發全德來傳旨,讓我們明天不必一早進宮奉茶。等下了朝再過去,晚上要在華清宮擺置家宴。”鳳康說這話都時候,表情有些複雜。
皇宮每逢年節和帝后以及太后壽辰都要擺宴,平常所謂的家宴,是鳳帝與太后和後宮嬪妃或是皇子皇孫一同宴飲,皇家其他的女眷極少有跟鳳帝一起赴宴的機會。
每年只有一次真正的家宴,便是大年初一這一天,可以無論男女,齊聚一堂。屆時各個皇子可以攜王妃出席,某些有臉面的側妃也能獲得赴宴的殊榮,出嫁的公主、郡主都要帶上駙馬、郡馬前來。
鳳帝明天要擺的,正是這種男女同席的家宴。
這讓他不得不懷疑,鳳帝是擔心自己時日無多了,怕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家人齊聚一堂的場面,這才借他們新婚大擺家宴,來個最後的團圓。
葉知秋明白他的心情,柔聲地安慰道:“你不要想多了,皇上就是想讓我認識一下皇家的人罷了。我們不要辜負了他老人家的美意,明天準時入宮赴宴就是了。”
“嗯,你說得對。”鳳康舒了一口氣,展顏微笑,“今天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什麼都不要想。時辰不早了,我們還是歇息吧。”
聽到這滿是曖~昧意味十足的“歇息”二字,葉知秋沒出息地緊張了,心臟怦怦直跳,“那個……你今天喝了不少酒吧?”
“沒喝多少,大部分都讓瀚之和洗墨幫我擋了。我喝下的那幾碗,也都是摻了水的。”鳳康似乎看穿了她意圖,故意加重了語氣道,“絕不會影響洞房。”
葉知秋臉上“騰”地一下燒了起來,見他目光熾烈地逼近,只能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