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弦軒,主院。
“無憂哥哥,你吃這個,這個可好吃了。”
冰芷獻寶似地將手中的果子,分了一個給葉無憂。
“謝謝。”
葉無憂回神,接過果子,漫不經心地咬了一口。
冰芷蹙眉,“無憂哥哥,你怎麼啦,怎麼無精打采的?”
葉無憂抿脣,眼底劃過一抹憂傷。
冰芷舉起小手指晃了晃,“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三哥不陪你,所以你纔不高興。”
葉無憂眸光輕閃,他何止是不陪他,根本就是躲着他。
自從回了凰宮之後,他們之間就又回到了從前,雖然同住白弦軒,可是他能見到他的時間屈指可數,有時候甚至幾天都看不到他。
每次他找他,他不是睡了,就是出去了,他連和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我知道三哥在哪,我帶你去。”
將手裡的果子一股腦地丟到桌上,冰芷拉着葉無憂就走。
兩人走到院子外面,正好遇到進來的熾羽。
“你們這是要去哪?”
“去找三哥。”
冰芷頭也不回地回答,一個勁地拉着葉無憂往前。
找三哥?
那三哥不是在......
熾羽眉心一跳,轉身便去了墨簫居。
閻城中心。
“三哥就在這裡。”
冰芷看着那閃閃發光的三個大字,眸光晶亮。
她早就想來這裡了,聽說這裡的美人最美,小曲最好聽,就連茶點都是整個閻城最好吃的。
葉無憂皺眉,這裡不就是風月樓嗎?
心裡忽然泛起酸澀,難道這些天,他都一直待在風月樓裡嗎?
是想抓採花賊,又或是單純地只爲找那個玉芙姑娘。
“我們進去。”
葉無憂愣神間,就被冰芷拉了過去。
“等等,你們不能進去。”
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被看門的門童攔了下來。
“爲什麼不能進?”
冰芷立刻不高興了,睜着大眼瞪向門童。
看着那雙透明的琥珀色水眸,門童心猛地一跳,小臉忽然就紅了起來。
門童垂下眼眸,不敢再往冰芷身上望一眼。
“這位小公子可以進,小姑娘你不可以進。”
聲音比之剛纔柔和很多,甚至多了份恭敬。
直覺的,這位長得如天仙娃娃般的小姑娘,身份絕對不普通。
冰芷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女裝,懊惱地皺眉。
剛纔太興奮了,早知道這樣,她應該換身男裝的。
突然想到什麼,冰芷眸光一亮,從腰間摸出一個白晶石,“這樣可以進了吧。”
門童看着冰芷晶亮的眸子,瞬間覺得那顆白晶石沒了吸引力。
冰芷皺眉,不耐煩地拿着白晶石在門童眼前晃了晃,“能不能進,你倒是說句話啊。”
門童回神,剛想接過晶石,卻有一隻大手比他更快一步。
“誰?”
冰芷倏地轉身,卻瞬間僵住,“二,二哥......”
葉無憂也是滿臉詫異地看着寒簫,簫哥哥怎麼也來了?
寒簫面無表情地瞥了眼冰芷和無憂。
無憂立刻心虛地垂下腦袋。
冰芷則是諂笑一聲,“二哥好巧啊,原來你也喜歡這裡啊,正好我們一起......”
冰芷的話還沒說完,就直接被寒簫拎了起來。
“放開我。”冰芷立刻不滿地掙扎。
沒有理會冰芷的掙扎,寒簫直接將她甩到肩上,抗着就走。
看着離她越來越遠的風月樓,冰芷頹然地垂下腦袋。
真是出師不利啊,第一次來風月樓,就被二哥撞上,關鍵是她都還沒進去就被逮了回來,簡直是沒天理啊!
葉無憂愣愣地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眉心輕蹙。
就在他糾結要不要進去的時候,一隻小手牽了上來。
“無憂哥哥,我們也回去吧。”
葉無憂看着熾羽那純淨的眸子,突然有些臉紅,點點頭,拉着熾羽一起回了凰宮。
晚上,葉無憂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等在溫弦房裡。
溫弦回來時,葉無憂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
眉頭猛地蹙起,心裡說不出的複雜。
輕輕走到他身邊,想要抱起他,卻在看到他眼角的淚珠時,瞬間僵住。
心痛排山倒海地襲來,痛到無法呼吸。
伸手輕輕抹去那顆淚珠,明明已經涼透的溫度,卻從指間一直燙到他心口。
似是感覺到什麼,無憂迷糊地睜開雙眼。
“弦哥哥,你回來啦。”
看到溫弦,無憂瞬間清醒過來。
“怎麼不回去睡,小心着涼。”
臉上已恢復平靜,看不出一絲異樣。
無憂眨眨眼,“我在等你。”
心猛地一震,溫弦別過眼,“回去睡吧,有事明天再說。”
無憂苦笑,明天,他或許等一夜,都等不到他回來吧。
“你是不是去風月樓了?”
沒有質問,沒有激動,只有如水般平靜。
溫弦皺眉,他什麼時候去風月樓了,自從那次和他去過之後,他就再也沒去了。
無憂突然抱住溫弦,溫弦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卻聽到那低低的呢喃聲。
“弦哥哥,我喜歡你。”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他的,總之等他明白的時候,就很喜歡很喜歡了。
再次聽到無憂的表白,溫弦再沒了欣喜和甜蜜,有的只是無盡的痛苦和心酸。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會學着做飯,學着做衣服,我還可以學彈琴......”
輕快的聲音裡滿是憧憬和期待。
淚水模糊了雙眼,溫弦擡頭,不讓眼角的淚滑過。
“下個月我就十五了,孃親說到了十五就能成親了,弦哥哥,我們成親好不好?”
無憂仰着頭,一臉期待地望着溫弦。
他不在乎他是不是有去風月樓,甚至不在乎他有沒有和那個玉芙姑娘在一起,他什麼都不在乎了,他只想和他在一起。
“你知道什麼是成親嗎?”
溫弦突然開口,聲音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無憂迷茫地眨眨眼,回答不出來。
“成親需要一男一女,一男一女懂嗎?”
溫弦抓住無憂的肩膀,有些激動。
一男一女?
無憂呆了,突然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明白。
“你見過兩個男人成親的嗎?”
溫弦自嘲一笑,然後猛地推開無憂,“我們不可能成親,永遠都不可能。”
在淚水滑落之前,溫弦狼狽地跑了出去。
無憂摔到地上,愣愣望着溫弦的背影,腦中一片空白。
不可能成親,他和絃哥哥永遠都不可能成親......
心,突然像是被挖空了一塊,痛得無憂緊捂着心口,蜷縮成一團。
溫弦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夜風吹乾了淚水,卻撫不平他心裡的痛。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
溫弦猛地一拳拳打向身邊的大樹,沒有痛覺,只有無盡的委屈和無助。
風月樓。
“弦,弦公子......”
看到滿身血污的溫弦,老鴇嚇了一跳。
“給我個安靜的房間。”
隨手摸出一個白晶石丟了過去。
“好,好,弦公子請。”
老鴇欣喜地接過白晶石,立刻熱情地帶着溫弦上了二樓。
白弦軒。
無憂抱着膝,坐在角落。
“你知道什麼是成親嗎?”
“成親需要一男一女,一男一女懂嗎?”
“你見過兩個男人成親的嗎?”
他一直以爲只要互相喜歡就能成親了,原來不是......
所有的堅持,這一刻變得異常可笑。
原來一男一女才能互相喜歡,才能成親,而他們,只是一場錯誤,永遠都不可能有結果的錯誤。
可是爲什麼他的心要這麼痛?
即使知道是錯誤,他也放不開,他放不開,他做不到放棄。
弦哥哥......
葉無憂突然站起來,瘋了一樣地跑出去。
二樓房間裡,溫弦一瓶接一瓶地喝着酒,很快腳下便都是空酒瓶了。
“弦哥哥,我喜歡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會學着做飯,學着做衣服,我還可以學彈琴......”
“弦哥哥,我們成親好不好?”
如果可以成親,他根本不在乎他會不會做飯,會不會做衣服,會不會彈琴,他想要的只是他的單純快樂。
可是,老天根本不給他機會,不給他機會......
溫弦猛地將手裡的酒瓶砸向白牆。
“砰”地一聲,酒瓶應聲碎裂。
門口的玉芙嚇了一跳,立刻推開房門。
看到趴在桌上的溫弦,玉芙一臉擔憂,“弦公子,你怎麼樣?”
玉芙的手剛搭上溫弦,就猛地被推開。
“別碰我,他會生氣......”
溫弦鼓囊了一句,爬起來往裡面的大牀走去。
玉芙等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動靜,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到裡面。
看着那張如玉的俊臉,玉芙情不自禁地伸手。可是指尖還沒觸及臉頰,手腕便猛地被抓住。
溫弦冷冷地看着玉芙,幽深的眸子裡沒有半分醉意。
“砰”地一聲,房門被推開。
看到葉無憂,溫弦下意識地伸手一拉,玉芙立刻跌到他胸口。
完全沒有感覺到溫弦的僵硬,玉芙俏臉通紅,欣喜地趴在溫弦懷裡。
心不可抑制地抽痛着,葉無憂面無表情地進屋,粗魯地將玉芙從溫弦胸口拉開。
玉芙被葉無憂拉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弦公子......”
玉芙委屈地看着溫弦,可是溫弦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自從葉無憂出現,溫弦的視線就沒有從他身上移開。
“滾出去。”
葉無憂的聲音很冷,完全不似平時的嬌軟。
見溫弦依舊沒有反應,屈辱和羞憤襲上心頭,玉芙哭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