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遙的體力還算不錯,抱着一個很輕的孩子走那麼短的一段路,本不該覺得吃力。
可大概是因爲太緊張了,傅遙手臂上的肌肉繃的很緊。
肌肉緊張久了,就容易覺得痠痛疲憊。
她實在抱不動這個孩子了,但眼前除了她以外,彷彿沒有人能接手。
“阿遙,把孩子給我抱。”崔景沉說。
傅遙既意外又遲疑,“你會抱孩子?”
“不會,但我可以現學。”
傅遙看的出,太子爺這是心疼她,想幫她分擔。
能被太子爺這樣溫柔的關懷着,傅遙心底一片旖旎的溫暖。
傅遙也沒囉嗦,立馬簡明扼要的向崔景沉傳授了抱孩子的技巧。
崔景沉自個比劃了幾遍之後,就從傅遙懷中將孩子給抱了過去。
儘管有些生疏的樣子,好在手法都對。
她的太子爺就是聰明,學什麼都快。
“這孩子好輕。”
何止是輕啊。
“這孩子不止瘦,臉上也被蚊蟲咬的沒有一處好地方。依我看,這孩子至少獨自在盆裡漂了有兩三天。一個成人不吃不喝三日,都受不了,更何況是這麼小的孩子。我只怕他……”
傅遙的話,使得氣氛變的有些凝重。
佳榕脾氣直,忍不住罵道:“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禽獸不如的爹孃,連親孩子都不要了!”
芸熙聞言,忙拉了拉佳榕的手,以示安撫,“我在錦州老家的時候,曾聽府上的丫鬟婆子們講過,說坊間是偶爾會有這樣的事,家裡因爲各種各樣的緣故,不能撫養纔出生不久的嬰兒了,便會取個木盆將孩子放在裡頭,隨水而去,是生是死,便看造化了。”
“畜生,虎毒還不食子呢。”佳榕罵道。
“畜生也幹不出這種事。”周佳木與佳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一樣的嫉惡如仇,“這些狠心的東西,是存心不想給孩子生路。”
“就是就是,這孩子也太可憐了。”佳榕望着崔景沉懷中的嬰兒,原本還氣的發狂,這會兒眼圈竟紅了。
芸熙趕緊拍了拍佳榕的背,安撫說:“妹妹放心,阿遙姐姐一定會救這孩子的。”
佳榕點頭,又望向傅遙,“姐姐一定要救救這個孩子。”
傅遙自然想救這個孩子,可她長這麼大,還從未給小孩瞧過病。
更何況是這麼小的嬰兒。
傅遙不敢保證能不能救活這個嬰兒,但她若不出手,這
嬰兒必死無疑。
“救,我一定會盡力救他,我眼下需要一個安靜乾爽的地方。”
“三嫂,要不咱們回城吧。”崔景瀾提議說。
傅遙搖頭,“這孩子的身體太過虛弱,恐怕再經不起車馬勞頓了,得就近找個地方。”
“那我帶人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農家可暫時借用。”周佳木說着就要走。
佳榕見狀,立馬攔在她哥哥身前,“哥不必去找了,再往東走不遠,就是雍王殿下的棲雲小築,不如咱們就去那裡吧。”
一聽這話,在場的衆人神色各異。
但無一例外,都帶着幾分遲疑。
在各自靜默了片刻之後,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了崔景沉。
棲雲小築縱然是個是非之地,但眼下除了棲雲小築以外,還有更好的去處嗎?
“走,去棲雲小築。”
衆人皆以崔景沉馬首是瞻,既然崔景沉都發了話,衆人皆無異議,便分乘兩輛馬車,向棲雲小築趕去。
兆裕幾日前就聽說,傅遙一行今日會到朱雀湖周圍遊玩。
雖然沒說一定會順道來棲雲小築拜訪,但兆裕心裡還是很盼着傅遙他們來的。
不爲別的,只爲能見到楚莘。
一想到楚莘,兆裕心裡就亂的很,練拳集中不了精神,屋裡待着又悶,索性往棲雲小築門口一坐。
若是楚莘來了,他便能第一時間知道。
這廂,兆裕正百無聊賴的與門前石階上的青苔較勁,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馬車行進的聲音。
他立刻起身眺望,馬上就認出,那正向這邊駛來的馬車,是輔國公府的沒錯。
兆裕驚喜不已,能見到楚莘,他高興。
可當馬車再走近些,兆裕忽然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除了輔國公府的馬車以外,後頭還緊跟着另一輛馬車,這輛馬車看起來有些眼生,並非忠勇侯府的馬車。
而待馬車停穩,看到從車上走下來的人以後,兆裕更是傻了眼。
太子爺來了,侯府的周公子也來了,還有四皇子。
四皇子何時成了太子黨的人了?
可更離奇的事還在後頭呢。
太子爺的懷裡竟然抱了一個孩子。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一向沉着的兆裕,此刻滿眼都是驚疑不定。
見兆裕站在門口,楚莘立刻上前,見那日兆裕被她打傷的臉依舊有些腫。
楚莘很是內疚,
想關懷幾句,卻實在顧不上。
只能先把兩人之間的事放一放,簡單與兆裕將撿孩子的事說了說。
兆裕是個好心腸,知道孩子的情況不妙,他立刻吩咐門房的人去向雍王崔景琪回稟此事,自個則親自帶着崔景沉和傅遙一行去了棲雲小築內最近的一間客房。
在看着太子爺穩穩的將孩子放到牀上以後,傅遙就把男人們都打發出去了,說屋裡人多不通風,對孩子不好。
至於芸熙和佳榕,也叫傅遙哄出去了。
不爲別的,傅遙只怕解開襁褓以後,那孩子的慘狀會嚇着她兩個妹妹。
其實,傅遙自己心裡也害怕。
明明屋外豔陽高照,她的手卻冷的像冰。
在楚莘端來溫水給她洗過手以後,傅遙才漸漸止住了顫抖。
在將手上的水徹底擦乾以後,傅遙才與楚莘一同來到牀前。
傅遙深吸了一口氣,便開始着手去解那嬰兒的襁褓。
是個男孩兒。
四肢健全,身上並無明顯的外傷。
在被丟棄以前,應該是個健康的孩子。
只是眼下……
在襁褓解開以後,這孩子並未像一般的嬰兒踢腿擺手的掙扎。
這孩子太安靜了,安靜的很不正常,也叫人很不安。
孩子的氣息異常微弱。
孤零零的躺在那裡,就像是一隻瀕死的小貓。
傅遙瞧着心疼的不行,她想幫這個孩子,可她卻不知該如何去幫。
她勉強定下心神,吩咐楚莘去找一條沒有刺繡的絲帕來。
孩子的身上有些髒,她得將孩子身上都清理乾淨以後,再仔細給孩子檢查一遍。
經傅遙一番耐心的拾掇和檢查,孩子除了臉上被蚊蟲叮咬的有些嚴重以外,的的確確是個健全的孩子。
對光和聲音也都有反應。
傅遙可以肯定,這孩子之前是健康的。
民間雖然不乏丟棄孩子的事,但一般受害者都是女孩兒。
將健康的男孩丟棄,這真的很少見。
這孩子丟的蹊蹺,傅遙懷疑,這應該不是親生爹孃所爲。
沒有哪個爹孃忍心輕易拋棄親生骨肉,即便實在養不起,將男孩送給別人收養,也不是難事。
何必將孩子棄於木盆,隨水飄零。
這分明是要這孩子去死。
傅遙決心,一定要救活這個孩子,不止要救,還要替他討回公道。
(本章完)